第二天一早,北区军部外围处,有两名少女站在一军帐前等着什么。
一人稍大些,十七八的模样,另一个是个不到十六的小少女,正是寻来的秦沁影与于玲。
在几天前就与林晨雪分开了,两人也是四处打听才找到这地方的。
本来昨夜就找到的,但因为当时军部严厉禁止外人入内,只好等到现在。
昨夜也没回去,在外围不远找了一处地方歇下,等待第二天。
也是习惯了,以前没少在外历练,多少会应付露宿的情况。
那驻守士兵看着这两少女这般不免得心生同情,不过同情归同情,此刻的他也不敢擅离职守,只能由她们。
二女也很快搭好了住所,相靠而坐,观其前方军中的隐隐火光,耳听弱弱的鼓声,目光希冀地似看穿壁障寻找某人。
终于,第二天一早二女找到昨夜那人说明来意,那士兵快速离开向管名册的地方跑去,只留二女在此等候。
半个时辰过去,那士兵回来,将二女接到一处满是书架的房中,随后离开。
眼前是摆放整齐的书架,上有厚厚的册子,有一椅之高。有几人在其中来回穿梭,整理着泛黄或落尘的名册。
二女站在此地倒是有些不合眼了,也没人管,这样的气氛使二女有点手足无措了。
突然,一声慵懒的且沧桑声叫住了二女:“你们两个小女娃娃站在那干嘛?快过来。”
秦沁影闻声,拉着于玲快速来到一个摆满杂乱名册的木柜前。但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有人么。”秦沁影小声道。
“呃,在这呢。”只见一穿着红衣的敦厚老者伸着老腰从下起来,还是哈气连连。
“前辈!”秦沁影恭道。
“免了免了。”老者摆摆手。
“听说你们来军队找人?啊~”又是一个哈欠。
“是的。”
“名字,贯籍。”老者散开柜面道。
“秦纪明,家在北区原城黄家村。”秦沁影道。
“我爹叫于风柱,家是西区怀水城的于家镇。”于玲也道。
“嗯,好,等我看看。”老者闭目喃道。
大概半柱香的功夫,老者睁眼,眼中闪过一丝异样,扶额道:“秦纪明在后勤营中。待会我差人寻来。”
“小吴!将那几份红色名册来。你俩小娃娃先坐着。呵呵。”
老者换脸倒是快,二女还未反应过来,就被老者用轻柔的灵力让二女坐在忽然出现的木椅,紧接又出现一小桌,上面有些许吃食,在二女身前。
二女一时惊愕,奇妙的手法,但还是正襟危坐般不敢动作。
老者见状也是讪讪一笑。
“来人啊。”
很快外面来了个士卒,手拱道:“将军有何吩咐?”
“去后勤营寻一个名为秦纪明的人。”老者给出令牌,交代道。
“是!”士卒接过令牌离开。
两个小女娃娃这样,老头子我,呵呵。
老者伸了伸老腰,跷着个二郎腿等待那些红色名册。不过,还是有些不自然的,尽管极力掩饰,老者心中同情感也让他悄咪咪的那两个拘谨的少女。
自从接受这份活,听下面的人报告,每次都要勾勾画画的,以前的热血也浇的差不多了。这样挺好的,至少不用去打打杀杀,白白流血。
估摸着,半盏茶的功夫,一小卒抱着一叠名册过来放在老者面前,轻声道:“将军红册都在这里。”
老者起身,翻起名册,不耐烦道:“你先去忙吧。”
“是。”雷厉风行的回到岗位上去。
坐在一旁的二女也不出声,静坐等待着。
不过于玲脸色不太好,预着可能会有个坏消息等着她。
秦沁影注意了她变化,拿点桌上的吃食,掐了一些放进嘴,把剩余的大半递给于玲,柔声道:“别担心。吃点东西吧。”
“嗯。”
一边,一个光膀大汉紧跟一名士卒快速向这边走来。
正是秦沁影要找的人,她的父亲:秦纪明!也是昨晚击鼓的汉子。
别看汉子满是健子肉,肌肉感十足,双臂极据爆发力的样子,但其面容颓败不堪,胡渣不理,像是细针,有些笔直。眼圈也重,隐约看到眼中血丝。怕是昨日击鼓伤的身体,看起来劳累不已,还是其他的什么,谁知道呢。
与昨天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汉子与那士卒很快就来到屋前。
见人也带到,也没禀告就继续巡逻起来。
秦纪明站在外面,看向这屋,心中更是明悟不少,模了摸扎手胡渣和脸,有些慌乱起来,肚了点唾沫星子,捣弄捣弄头发,轻打双颊,让其精神起来,可不能让人看自己的笑话。
平复好心情,缓步迈入屋中。在门前,轻叩门扉,出声道:“后勤营,秦纪明召见!”
屋中的秦沁影听到这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双肩有些颤,眼眶中泛起泪花,欲要呼出,但还是强忍下来。一旁的于玲见状,轻拍秦沁影要攥紧的手,换人安慰了。
老者看在眼中,厉声道:“进来!”
来个大汉。见到此中之人,压下的情绪如决堤之水,迸发出来,失声道:“小包儿,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吗?”
秦纪明有些踉跄,强忍心中伤感,晃晃悠悠地来到近前,喉咙滚动,不做出声来。伸出有些颤抖的手,欲放在秦沁影的头顶。
秦沁影不躲,感受落下大手,久违的温暖终于再次感受到。大手的粗糙,不影响传来厚重的温情,是以前的那个父亲。
“爹,是我,小包儿。”秦沁影再也抑制不住眼眶中的泪水,沿脸颊而下,已是花了脸。不是伤感,只是感到了家人温暖。
模样变了,但莫名的明白,她就是自己的女儿,不管和以前是不是一样,在他心中从未变过。
糙汉子哪会安慰人,确认后是自己女儿后,强颜欢笑道:“不哭不哭,小包儿。”
“哈呵呵。”秦沁影掩去泪渍,止住泪水,展颜开来。
和小时候一样。
秦纪明心想,然后大哈起来,掩盖情绪。
于玲也是高兴,秦姐姐找到了爹,找到了亲人,是啊,应该替他高兴。
一旁的老者也没都大情绪,毕竟见的太多了,伤感,同情,怜悯等这些情绪也淡下许多。
当然,还是要注意一下场合的。一个小秘法屏障了那些人,以免打扰到别人工作。
“好了,什么话出去再说,别在这影响别人。”老者道。
“前辈说的是。”秦沁影知理,收起情绪,敬道。
“是!”秦纪明道。
“行了。你们在一旁小声说就行,我还要找这小女娃的爹呢。”老者遣三人在一旁,嗯,继续翻找起来。
三人知趣,退到一旁。
这册子也不多,等了那么久也不差这一时。
差不多半个时辰过去,老者也翻了差不多,不由地捶了捶肩,咂了咂嘴,看向与秦纪明细声细语的秦沁影,招手道:“来,小女娃娃,帮我揉揉这老骨头。”
“嗯,好的。”
秦沁影起身来到老者后方上手捏揉双肩。
老者也不由的哼唧一声,出声道:“舒服。小娃子懂得伺候老人呀。”
边享受,边翻着册子,直接翻开前面的几张,目光停留在右侧一页上。
秦沁影目光也停在上面,手有一拍的停上,目光有些惊慌,不由的斜看那静坐一旁的于玲。
刚才一与父亲交谈中得知这红册的意思,是个战死册,顾名思义。
但还怀有一丝希望,小玲的父亲不会在上面。
直至看到“于风柱”这个被画上红叉的名字,希望也是落空了。
“怎么没劲啊。”老者疑惑道。
“哦,好的。”从愣神中回过神来,秦沁影继续捏揉,不过并没有先前的那份自然。
老人也不管,迅速翻完名册,随手丢到一旁,厉声道:“这小崽子们,真是不上心呀。连个人名都找不到,真是白饭撑胀了肚皮呀。”
屏障也撤去,声音也传了出来。那些小卒闻声哪敢多言,自顾自的埋头做手里的事。
“好了好了,一点力气没有,你先过去吧。”老者又道。
秦沁影来到于玲前,拉着她站在秦纪明一旁。
“前辈要不要再找看看?”秦沁影小声问道。
“还不相信老夫?老夫我在这干了十多年,怎么会是粗心如此。怕是小娃娃,记错了。”
“我记得的。”于玲着急道。
“你这小娃娃,那你说说你家老子从军多少年了?”老者问道。
“……十多年了……吧。”小姑娘也是支支吾吾的说。
其实在她记事起,好像就没见过父亲,都是奶奶带她长大的。总听奶奶说,父亲是修者还是军人,是他们于家村的骄傲,是个厉害的人。
她来世上时,母亲就难产走,父亲在她断奶之后也走了,留下她与奶奶相依如命。记忆中的父亲,越来越模糊了。
“那时候你才多大,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老者道。
“奶奶不会骗我的!”于玲噙着泪道。
“这……”老者这下招架不住,他最烦别人哭了。
“小玲没事的,我们慢慢找,我会陪你的。”秦沁影柔声道。
“将军,我想还乡。”一旁秦纪明道。
“嗯?”老者表现一副惊讶之色。
“我这样子,待在这里好像也没什么用。”秦纪机苦笑道。
“这……真想还乡?”
“请将军准许!”
“好吧,你也不必跟管你的将军说,到时候我会去说。现在走,还是要收拾一下。”老者问道。
“都是一些不值钱的东西。等会就走。”
“那我就不送。小娃娃,别伤心,还没结果呢,相信你会找到你老子的。”老者出言安慰道。
还是有些人情味的。
“那我们先下去了。”秦纪明恭声道。
“走吧走吧,也快到午饭时间了,不留你们了。”老者又恢复先前的模样,慵懒无比。
带着二女离开房中,等视野消失后,老者默叹一声。
三人也不做停留,很快离开了军区,来到外围。
秦纪明抱着沉睡于玲,拉着秦沁影在一条路上走着。
“爹,刚才你收到那前辈的传音了?”秦沁影问道。
“嗯,你爹是个粗人,但也不是憨人,看得出,你这几年过得不怎么样,这小姑娘给你很长时间了吧。”
“嗯,三年了。”
“发生不少事吧。呵呵,也是我没用。”秦纪明自嘲道。出声还有些哽咽。
“爹。”
“既然……”秦纪明要想说些什么时被秦沁影制止,嘘声目光撇向秦纪明怀中的于玲,摇头表示不要多说。
秦纪明一懵,不过想来闺女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既然这样,那就不再言语。
于玲哭了睡去倒有秦沁影的手法,不过历练这么多,保持的警觉还是有。还是不要让她听到为好。
二人无话,走了很久。
终于,秦沁影问出先前秦纪明避而不谈的母亲。
看着秦纪明的样子,秦沁影心中紧,她知道肯定发生了什么事,不过看到父亲不说的样子,压住心中的冲动等到现在。
“爹,我娘呢?”
秦沁影的话像是根尖刺,挑开了多年的伤口,
让其步伐停滞一下,然后沉重的走着,有些艰难。
“爹,我娘呢?”
“小包儿,不要再问了。”
“爹,我娘呢?”
“小包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