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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60.路明非:那必须得是巴黎世家了
    那扇生锈的铁门看上去摇摇欲坠,似乎只要轻轻一推就会分崩离析碎成纷扬飞散的余烬,可***的刀身拍打在上面的时候却发出沉重的轰鸣。

    路明非缓缓活动自己的手腕,随后全身的骨骼都发出爆鸣。刚才结束战斗之后他就已经熄灭了心脏中涛涛的烈焰,暴血被终止,血液已经冷却,但龙骨状态却一直开启。此时那些比合金还要坚硬的骨骼正在肌肉群的绞索下缓缓咬合,让路明非的身体像是真正的龙那样坚不可摧。

    他将沙漠之鹰从自己的腰间卸下来,然后用那把从死侍身上得来的短刃轻轻敲击***的刀锋,这把神话中的肋差立刻嗡鸣起来,像是沉睡的巨龙挣扎着要从那些埋葬它的黄金中复苏。

    路明非挽起袖口,不再去看诺诺红得像是猛掐出汁儿的脸蛋,只是审视着铁门上凌乱鱼鳞般的铁锈,“那师姐你能穿巴黎世家的***吗?”

    说这话的时候路老板一本正经眼神坚定,仿佛真是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行侠仗义赤诚之心的江湖大侠,实则心里边西伯利亚大驼鹿凶猛乱撞,胸腔紧得慌。

    诺诺嘤咛一声,虽然心中懊恼自己的人设正被击得粉碎,身体却诚实得很,用很低很低的声音糯糯地说好。

    路明非一时间热血上头,颇有点翘首以盼,当即飞起一脚踹在大铁门上,轰鸣声像是山石滚落,又像是寺中撞钟。

    阻挡在路明非和诺诺面前的铁门应声而裂。

    锈蚀钢铁的包层下面居然是如青铜色泽的光芒,真正铸造这层牢笼的居然是炮青铜。

    路明非认识这种材料,这种铜锡合金在十六世纪的西方被广泛运用,主要在铁质重炮出现之前用这种金属用来铸造青铜加农炮的炮管,它极其坚硬但韧性欠缺,一旦所受的冲击超过极限它就会像石头那样开裂。

    那个从黑天鹅港逃走的恶鬼带出来的三个胚胎,源稚生、源稚女和绘梨衣。源稚生和源稚女都是血统稳定的皇,源稚生更容易控制而源稚女更加叛逆,所以后者被进行了脑桥中断手术,并强行诱生出名为风间琉璃的人格,以此使他成为人造的鬼。

    “孕体,很多死侍的孕体,她们的腹部被胎儿刨开了,一边向外面逃一边哀嚎,苍白色的胎儿们就争先恐后地分食母亲的内脏和血肉……”诺诺的声音微微颤抖,侧写让她看到的那些东西能让世界上最勇敢的人也胆寒。

    另一个平行宇宙中路明非第一次接受的执行部任务是协同匈牙利分部追捕一只雌性四代种,那是位年龄相对较小的纯血龙类,从幼年时期开始就一直生活在人类世界,饱受血之哀的折磨。成年之后因为血统觉醒几乎沦为没有理智的野兽。

    但麻衣姐把真相告诉了他。绘梨衣的血统能够维持稳定一直靠的其实都是这些堪比黄金圣浆的血清,她是赫尔佐格命定的圣杯,唯有绘梨衣的身体能够承载白王的权与力,为了让这个圣杯一直被掌握在手中赫尔佐格不得不不断进行死侍实验。

    诺诺的眼前像是放映胶卷一样迅速闪过黑白的画面,她的脸色煞白,看到了极冲击神经的碎片。

    一股咸腥的味道从青铜门洞开般缝隙中渗透到外面,黑暗的角落里刺骨的风扑面而来。

    当时的路明非还没有完全熟悉尼伯龙根计划给他带来的改变,无法与四代种抗衡,就是依靠利用一件学院的炼金武器重铸布达佩斯匈牙利国立军事博物馆门口的两门青铜加农炮才成功完成了任务。

    那些深色的液体中既有血,也有死侍腹部的粘液,果然有大量的死侍曾从这里出去,他们中的一些还受了伤,又或者……正在分娩。

    他只是想到这扇门果然从里面被上锁了。

    他并不惊讶于自己居然能踢碎炮青铜,龙骨状态下的源稚生同样也能做到,人类历史上更加匪夷所思的事情都曾发生过。

    他的动机是什么?

    路明非把***沿着刚才自己踢出的缝隙***去,然后缓缓向下,触碰到锁芯之后狠狠转动,这扇甚至能在短时间内抵挡一支全副武装的特种部队破袭作战的青铜门就轰然洞开。

    有什么人在死侍们离开之后又回到了这里,然后把这扇门锁死了。

    经历过一切的路明非其实原本不应该知道死侍胎儿的血清能够抑制失控混血种的龙血暴走,密党必然会把这个血腥的秘密和赫尔佐格这个名字一起埋葬在历史中。

    “其实想想,这里面曾经是某个人培养死侍的实验室,即使他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也不得不防止如果有一天那些怪物们失控之后就这么冲进源氏重工。”路明非眉头微蹙,“一堵生锈的铁门挡不住死侍,青铜门也只是刚好够格……我甚至觉得哪怕那家伙在这里弄出来银行金库的保险柜大门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但说到底他们的血统都是稳定的,真正时刻都有可能堕入深渊的人从来都只有绘梨衣。

    路明非将***夹在腋下,谨慎地推门。

    诺诺愣了一下,她知道师弟神勇无双,却没想到居然这么生猛,这扇炮青铜铸造的实心门得有几百公斤重了吧?如果是上锁状态恐怕只有拿tnt才能炸开,结果路明非一脚就踹碎了?

    路明非则心中一沉。

    他为什么这么做?

    路明非啐了一口,猜到这里果然就是赫尔佐格用来从死侍胎儿体内提炼血清的地方。

    莹绿色的应急灯光让这里显得阴森寒冷,地面有深色的液体从长廊尽头的黑暗中一直向这个方向延伸。

    橘政宗办公室的专用电梯可以直接进入实验室,他就算不为源氏重工考虑,也应该为自己的安危着想。

    源氏重工地下的死侍豢养池其实本来也应该是这样的生育工厂,只是这残酷的事实一直未曾被人发现。

    一只温暖的手掌抚慰诺诺的头顶,她愣了一下,抬头看过去。

    路明非的眼睛里缓缓渗出如星光般的斑驳金色,然后那些星光汇聚成长河。

    他低头与诺诺对视。

    “师姐别怕,我在。”路明非说。

    诺诺心中一动,不知道为什么鼻尖有些酸涩,肩膀微微颤抖着顺势倚靠在身边男人的肩上。

    很小的时候诺诺其实并不是个乖孩子,她和自己的兄弟姐妹们一样,从出生起就不被允许探视自己的母亲。

    可诺诺又和其他所有人不同。她有五十四个兄弟姐妹,除了少数双胞胎和三胞胎,其他人的母亲都是不同的人。按理说这种环境中很的孩子不该感到孤独,大家的血管中都流着同一个男人的血,可诺诺就是觉得自己和所有人都格格不入。

    后来她知道那是血之哀。她的兄弟姐妹都有血之哀,可她是特殊的那个。

    因为她永远一个人。

    诺诺记得那时候她和自己的兄弟们一起生活在一个巨大的庄园里,他们的父亲,那个一直沉默而威严的男人总是会定期来探望他们,这些孩子中最优秀的那个会得到他的奖励,诺诺总是得到奖励的那个人。

    她天赋异禀,她比其他人都更加优秀,陈家的家主认为他的女儿陈墨瞳继承了这个家族最优秀的基因。

    所有的孩子都惧怕她,仆人们也敬畏她,父亲则总说她会继承这个家族的一切。诺诺也引以为傲,沉浸在巨大的权力所带来的快乐之中。

    可是有一天她的妈妈来找她了。

    直到此刻诺诺仍记得当时发生的一切。

    那天他们正在举行曲棍球比赛,可庄园里豢养的那些猎犬突然骚动起来,警卫们的哨声也尖锐地在四面响起,有几个哥哥还提着猎枪冲了出来。

    居然是由某个肮脏的中年女人闯进了庄园,可这怎么可能?周围几百公顷都是森林。她似乎是走了很长的路,赤着脚,脚上都是血泡,眼神也很呆滞,神志不太清晰,也不会说中文,只是五官很好看。

    诺诺记得那个女人看起来也很害怕他们,但她还是努力地睁大眼睛,她的眼睛灰蒙蒙的,像是蒙着一层阴翳,大概是视力已经受到了影响。那双灰蒙蒙的眼睛盯着所有的孩子一个人一个人使劲地看,看得所有人毛骨悚然。

    她终于看到了诺诺,阴翳的眼睛一下子明亮了,她慢慢地靠近,跪在诺诺面前,用印度最南边的方言说你是我的女儿啊,你是我的女儿啊。

    后来的事情呢,后来的事情呢……

    诺诺想着就觉得心都要裂开了那么痛,后来妈妈被确诊是脑囊虫的感染者,那是一种寄生虫,在某些落后地方那种寄生虫很常见,它寄生在人体后能生存很多年,虫卵能经过血液进入脑部,从而损伤大脑。

    以那个女人大脑的损坏程度基本就是个疯子了,更坏的消息是她应该在怀诺诺的时候就已经感染寄生虫了,这意味着诺诺也可能是个寄生虫感染者,而且很难治好。

    一夜之间她在庄园中的地位就变了,谁都能欺负她,谁都能辱骂她,那些最跋扈的哥哥用棍子殴打她说她是***的种,还得了***的病,诺诺就用牙齿咬他们用指甲抓他们。

    再后来医生说陈墨瞳你没有病恭喜你,可诺诺已经觉得无所谓了,哪怕她在当天夜里就又成为了陈先生最宠爱的女儿。

    因为她的妈妈就要死了。

    那个女人死去的时候被放在医疗室的走廊中,周围的警卫们不让孩子过去,只有诺诺恶狠狠地用眼睛盯着那些人,他们然后请示了陈先生,得到了放她过去的许可。

    妈妈死去的时候小心翼翼地摸摸诺诺的脸,用生涩的中文说对不起孩子对不起,都是妈妈的错都是妈妈的错。

    她大概是觉得自己太脏了,在印度那种地方长大的女人也没上过学,知道自己是有病的,可能会把病传染给女儿,所以她就把手掌悬在诺诺的脸颊上并不触碰她。

    她只是一个劲儿地说对不起对不起都是妈妈的错。

    诺诺没说话也没哭,她只是不知道妈妈为什么去道歉,她什么都没做错。诺诺坐在那张小小的硬板床旁边凝视这个女人的脸,心中想她怎么找到我的呢,那么穷的一个女人,脑囊虫还把她的脑子搞得一团糟,她要跨过国境要走很远的路,路上还会有人欺负她……

    想到这里的时候诺诺突然就哭了,她看到有个黑色的影子带走了妈妈的灵魂,那个女人死了,只留下一具会呼吸的尸体,她死去的时候诺诺握住那只粗糙的手来摩挲自己的脸,那边的脸颊上还有哥哥用棍子抽出的伤,摸起来痛得咬牙。

    她想真孤独啊,这个世界。

    后来兄弟们又都开始重新敬畏她,那几个跋扈的哥哥被陈先生用藤条抽打得满身是伤鲜血淋漓,还关了很久的禁闭。可诺诺都不在乎了。

    她只是想,如果她被欺负的时候有个人来帮帮她就好了,帮她一起骂回去,帮她一起用牙齿咬,或者哪怕和她一起挨揍,她也跟他一辈子。

    真希望独自一人在监护室中的时候有个人能握着她的手拍拍她的肩膀跟她说别怕有我在就好了这种话啊。

    所以诺诺一直把自己伪装成强大高傲的人,因为强大的人才不会被欺负。可她还是希望有人说对她说我在,还是希望有人能一直和她站在一起。

    ——路明非查看青铜门的边框和与墙面的衔接处,他本以为死侍们从内部摧毁了金属门锁和锁芯,但现在却有另一个猜测。

    门锁和锁芯都是完好的,有人放出了这些死侍可那个人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路明非心中一动,目光闪烁,会是他吗?

    他心事重重,回头看这条长廊,四面都是金属,但地面有极深的、凌乱的沟壑,应该是死侍的爪子刨出来的。四壁则以激光雕刻技术纹了诡异的、如树叶枝干的极具宗教特色的图案,这些图案密密麻麻布满每一个缝隙,让人一眼望去头晕目眩,几乎要呕吐出来。

    “像是青铜城的世界树穹顶。”诺诺皱眉说。

    路明非点点头,却没在意,只是有些犹豫不前。

    青铜城是青铜与火之王的尼伯龙根的延伸,那里面的一切都具有极强的研究价值和历史意义,而这里只不过是一个阴谋家的老巢,没什么值得在意的。

    “我们很快就要进入实验室了,师姐你还能发动侧写吗?”路明非问。

    诺诺点点头,“我带了安息香的粉末,应该没问题。”

    “那跟紧我。”路明非握住刀柄的手青筋暴跳,他引着诺诺慢慢向前。

    更加血腥、腐败的气味像冲垮堤坝的洪水那样,包裹并席卷了他们。

    眉头皱起来,路明非一言不发地捂住口鼻,然后他们走到了长廊的尽头。

    虽然早就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但此刻路明非还是觉头皮发麻。

    这是一间摆满工具的屋子,铁迹斑斑的铁制手术台、锋利的刀具和切割骨骼用的齿轮赤裸裸地呈现在路明非和诺诺的面前,他们对视一眼,诺诺立刻转头干呕起来。

    潮湿阴冷的风扑面而来,随后是令人难以忍受的恶臭。

    角落里有几个手术台上似乎还存在着些许生机的死侍被用充满尖刺的铁丝缠绕全身固定起来,他们的皮肤黑夜鳞片都被剥离,四肢以一种惨绝人寰的方式被扭曲。显然被送上操作台的时候他们还没有完全畸变,双腿还未来得及转变为蛇尾。但不知道为什么从这里离开的那些死侍并没有吃掉他们。

    路明非拍了拍诺诺微微颤抖的手,顺手从女孩手中拿过霰弹枪,随后雷鸣般的轰鸣声回荡,汞蒸气淡淡地弥漫开,数以百计的弹丸在连续数次的发射之后彻底摧毁了那些死侍的生机,他们的脑组织和心脏被完全破坏了。

    “这就是卡塞尔学院存在的意义,我们找到这些罪孽然后杀死那些制造罪孽的人,从无例外。”路明非说。

    他转向另一边,那堵墙壁居然完全由玻璃砖砌成,但此刻那面玻璃砖墙已经坍塌了,后方的储水箱泻出了数万吨水,地面上仍有半尺深的积水。

    积水中形如幼蛇的生物还在抽动,它们刚刚长出白色的鳞片,却已经拥有锋利的骨质爪和狰狞的肌肉。

    ***自上而下将他们贯穿,苍白的身体里流出猩红的血,路明非环顾四周,只觉得身处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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