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焰的原理是在瞬间把空气加热到罕见的高温,再收缩,把空气中的粉尘吸入,产生的是粉尘爆炸。
但是在周围一定的空间里粉尘只有那么多,也就是说燃烧物只有那么多,太大的半径导致的结果就是力量分散。
甬道的空间狭窄而密闭,如果是以前的楚子航根本没有能力精准地掌握君焰的范围,甚至可能将高温的爆发波及到身后的同伴。但尼伯龙根计划不仅仅提升了他的血统和言灵,还让他对元素的掌握更加炉火纯青。
无形的高温气流悄无声息地穿过数十上百个死侍,他们的行为骤然终止了。
拥挤在最前面的那些死侍的眼睛熄灭了,那是因为他们体内的龙血在瞬间被蒸发,甚至连黄金瞳都无法再点燃。
半龙形死侍拥有接近龙类的双翼,此时那些双翼全部不再动作,在瞬间的极致高温中最先被破坏的就是暴露在骨骼之外的神经系统和肌腱组织,那些原本能够承载半龙形死侍数百公斤体重飞上数百米甚至上千米高空的钢铁龙翼在此刻彻底崩碎。
沉重的轰鸣声响起,死侍们重重地落在金属的地面,他们的身后崩碎的龙翼化作飞散的黑渣。
就像是有某种重压狠狠地按在最靠近楚子航的那些死侍的脑袋,他们落地之后就跪下,头深深地埋下去。炽烈而耀眼的光从他们的骨头上里照出来,好像那具畸形的身体里点着一盏明亮的灯。
那十多个死侍的身体缓缓地变得透明起来,真的有火在他们的身体里燃烧,却没有一丝火苗溢出来。
哗啦啦的水声响起来,甬道里的消防系统在短暂的瘫痪之后终于开始继续工作,连成线的水幕从穹顶上吊下来。
“一度暴血,禁忌的力量在你之外的人身上展现出来了……”恺撒低低地说,他用衣角擦拭沙漠之鹰的枪口,迎面而来炽烈的空气掀起他的额发,那双黄金瞳倒映着楚子航的背影。
尼伯龙根计划结束之后学院对恺撒和楚子航都进行过专业评估,他们的血统和言灵都已经在诺玛的资料库中进行了更新。恺撒的言灵镰鼬进化为吸血镰已经被收录在个人档案里,楚子航的君焰却没有变化。
要想使言灵发生进化,只有血统发生改变,楚子航的言灵短时间内从君焰向烛龙发生转变只有一个解释,他的血统在短时间内得到了提纯。
就像神话中奥丁为了获得“鲁纳斯”的伟力,被挂在树上风吹雨打九日九夜,献祭于神,也就是他自己,并付出了一只眼睛的高昂代价。
楚子航紧紧地抓住村雨的刀柄,他能感觉到,他能感觉到久违的无与伦比的力量正在自己的血管中奔腾,那种力量如此狂躁如此威严,连眨眼的时候都像是有某个君王在透过他的眼睛去看这个叛逆许久的世界。
那些骨头被烧得像是铜一样亮,匍匐着像是某种血腥而坚硬的后现代工艺品。
楚子航一直都知道自己其实并不是那种天生优秀的人,他的血统在最开始的时候远比不上恺撒,能获得今天的成就,他依靠的是连命都能豁出去的决绝。
那是出刀的刀势,楚子航仰起头,水幕冷得像是凛冽的寒风,冰冷的水滴落进他的眼睛里在眼球的表面激荡起迸碎的水花。
楚子航缓缓地收刀,将那把连源稚生都找不到出处的妖刀刀锋藏身在自己的腋下,步伐渐渐下蹲。
从狮心会的资料中重塑出名为暴血的封神之路,在两年的时间里楚子航的心脏一遍又一遍地将剧毒的龙血泵向他的四肢百骸。
那是君焰领域的最边缘,也是温度最高的地方,半龙形死侍的身体甚至可以抵御全自动武器的正面射击,却无法在数千摄氏度的高温中坚持哪怕一秒。
在面对数量庞大的半龙形死侍时,这支队伍中唯一一个有能力对他们在短时间内进行毁灭性杀伤的人在第一时间释放了他的……
暴血从来都不是不劳而获,那是血腥到极致的交换,走进绝境的亡命之徒才会用自己的心来交换杀戮的心。
被火焰点亮的死侍们匍匐着跪拜在地面,身体的一切都化作飞散的尘埃,只剩下漆黑的骨骼,甬道尽头的风吹过来,骨骼上附着的碳粉也被吹散了。
即便是接受过尼伯龙根计划的楚子航也没有办法将言灵的威力施展到这种程度,在瞬间将死侍的身体碳化绝不是普通的君焰能做到的。
某个雨落狂流的夜晚始终如梦魇般萦绕在他的灵魂中,对神、对龙的仇恨让楚子航愤怒痛苦,他发誓要用这把爸爸留下的刀剁下神的脑袋。
可人想杀死神,从来都得把自己变成魔鬼。
路明非和恺撒对视一眼,他们都听到了那战鼓轰鸣的声音,震撼人心像是雷霆在某个人的胸膛被奏响。
比起君焰,楚子航的口中念诵的古老语言更像是那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言灵,烛龙。但并非完整的烛龙,而是君焰向着烛龙进化的中间态。
狮子之心!
高贵如神要获得力量也终归以自己为献祭。
这么多年的颠沛这么多年的仇恨让楚子航比谁都理性,他痛恨自己的怯懦和弱小,却总压抑着那些烧掉一切的愤怒。
在接受尼伯龙根计划之前楚子航的身体已经濒临崩溃,他的黄金瞳无法熄灭,因为他早就打开了牢笼,释放了龙之心。
人怎么能和龙抗衡呢,暴血一步步将楚子航推进深渊,某一个晚上他在冷水下淋浴,白色的蒸汽笼罩着他的身体,可镜子中那双炽烈的黄金瞳始终无法熄灭。从那天晚上开始楚子航就在倒数自己的生命了。
楚子航知道,或许在某天夜里漆黑的梦境中,他属于人类的意识会做最后的挣扎,可最终炽热的龙血会最终冲出他的心脏去往全身。
他其实并不害怕死亡,作为死侍死去也没关系,那一天到来的时候楚子航会用村雨结束自己的生命。
他只是遗憾命运待他不公,这么多年一直没能找到神的踪迹。
可尼伯龙根让他活了下来,岂止是活了下来,简直焕然一新。
校长说暴血让人沉迷其中也让人死于其中,可楚子航就是不信邪,他不信这个世界上只有路明非是唯一的例外。
暴血!
暴血!
掌握权与力的感觉让人惊喜,像是脱胎换骨,血液在血管里奔流如寒冰解冻后的大河,每个细胞如春芽班放肆地、用尽全力地呼吸。无穷无尽的力量在沿着肌肉和筋脉无声地传递。
楚子航当然不是第一次体会这种感觉,品尝禁忌之酒的快感让人流连忘返,他的眼睛里血色的光逐渐填充着旋转金色曼陀罗的瞳孔。
卡塞尔学院遵循亚伯拉罕血统契,戒律的第一条就是“一切以物理和精神手段提升混血种血统纯度的操作均为绝对禁忌,认为对血统的改变将导致不可预知的后果!”
但以精神手段在瞬间提升血统纯度的技术在工业时代之前一直是密党对抗纯血龙类的最重要武器。
最古老的家族将封神之路当做让组群繁衍庞大的秘密来保护,因为唯有这种禁忌的技术能让混血种拥有同龙类抗衡的力量。
楚子航不关心戒律的背后藏着多少血腥肮脏的事,他只关心一件事,那就是暴血能让他与神征战。
今天他再度使用暴血,原本狂躁的龙之心似乎都在他的掌握中变得温和了,那是与过去完全不同的感觉,楚子航觉得自己能做到更多。
尼伯龙根计划,
龙王的胎血、炼金圣药、黄金圣浆……
水落在这个男人的身上立刻蒸发出厚实的蒸汽,楚子航已经意识到自己的身上发生了某种连校长都未曾预料到的变化。
暴血,或者说一度暴血,似乎已经无法再将他推向堕落的深渊了。
在那些青铜般泛着亮光的骨骼后面一个又一个的死侍站起来,他的声带被摧毁,翅膀的神经系统和肌腱组织也被摧毁,只能狂怒地伫立着,像是泰坦巨蟒一样在水幕与蒸汽的后面摇摇晃晃,诡异而疯狂。
可接着死侍们就隔着浓雾看见了楚子航的眼睛——那是何等灼目的黄金瞳,黄金瞳的深处还有血色的涟漪在荡漾。
那是接近次代种才能拥有的龙瞳,这并不意味着楚子航真的拥有次代种的力量,却绝对代表楚子航至少拥有亲王级的冠位。
他的视线居高临下,带着无可言喻的威压,仿佛又一只手捏着任何一个出现在他面前的东西的心脏,他们的心脏随时都会被捏碎。
“你和楚子航都接受过尼伯龙根计划,青铜与火之王诺顿的龙骨十字中提取的物质为你们的进化奠定了基础。”诺诺皱着眉看向恺撒,“这种等级的炼金圣药在千年万年的历史中都还是头一遭,或许可以抵消一部分暴血技术的后遗症。”
“那这么说我要是直接用黑王的胎血作为黄金圣浆来进行血统优化,岂不是能随便开暴血?”路明非兴致勃勃,他用肩膀顶了顶恺撒又顶了顶奇兰,“哥几个不会把楚子航开了暴血这事儿说出去吧?”
恺撒心中一动,猎刀狄克推多的刀柄被狠狠握在手中。他通过自己的渠道得到了暴血技术的资料,他知道那是何等惊人的技能,在绝境的时候能将一个混血种的体能和言灵都增幅一倍以上,比狂战士还狂战士。
可不管曾经的密党还是今天的学院都绝对禁止这种禁忌般的技术,三峡夔门事件之后校董会甚至曾有过要针对路明非在对抗奥丁的过程中使用了疑似禁忌技术这件事实展开听证会的想法。
不过听证会在元老会的反对中没有能够开展,当然最重要的前提依旧是学院对路明非的血统进行了检验,得出了他的血统稳定得简直像是普通人的结论。
“陈旧的教条将会被尊重,但我们不一定会遵守它。”恺撒一脸正义。
诺诺翻了个白眼,悄悄拧了一把路明非的腰:“以后少和你的狐朋狗友出去鬼混,免得净学着油嘴滑舌了。”
路明非尴尬地看了眼恺撒,恺撒悄悄露出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社长我你是知道的,别的优点没有就一个嘴严实。”奇兰信誓旦旦。
对奇兰这小子路明非还是很认可的,拍了拍奇兰的肩膀路明非说回头我叫楚子航请你吃宵夜,肘子管够。
至于依旧在楚子航身边戒备的兰斯洛特,路明非完全不担心。这位对狮心会和狮心会会长忠心耿耿,恐怕就算楚子航说校董会被龙王渗透了叫他跟自己一起去宰了弗罗斯特,兰斯洛特也会兴冲冲提着刀跟在后面冲进英灵殿剁掉弗罗斯特的脑袋。
可突然间路明非的面色变得严肃起来。
他和诺诺对视一眼师姐的眼神也有些不对劲。
楚子航身上的威压似乎正在再次提升,排山倒海一样往死侍的方向压了过去。
死侍们的眼睛也开始变得明亮起来,他们感到畏惧而变得更加疯狂,居然吟诵起言灵来。
几十个言灵的领域迅速膨胀,元素在甬道中产生乱流,那些吟诵因为声带碎裂而带着破音,但是疼痛也让他们被楚子航的黄金瞳束缚住的精神狂躁地挣扎起来。
楚子航显然意识到自己无法完全压制数十个远强于a级混血种的死侍,正在试图进入二度暴血,这就是他身上的威严正变得更加恐怖的原因。
那些死侍也意识到敌人并不是能够被轻易杀死并任由他们饱饮鲜血的猎物,而是手持武器随时能要了他们命的猎人。
路明非曾在大地与山之王的尼伯龙根中亲身感受过由不朽者共同释放的叠加言灵领域,那是极致危险的体验,元素***起来简直像是刀锋在空气中来回切割。
楚子航的血统是尼伯龙根计划的压制下强行稳定下来的,很难保证他进入二度暴血会不会导致这种压制遭到破坏。
路明非明白他必须阻止这一切了。
可突然某种奇怪的感觉席卷了他的全身,他猛地抬头看向漆黑的穹顶,眼睛里的光芒像是炸裂的雷霆那样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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