滂沱大雨不停的下着,一农夫打扮的中年男子,正单骑在盘山的官道上艰难地狂奔着,一路泥泞也无暇顾及,后面远远有着十余骑在穷追不舍。
眼看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穷追众骑中有一精壮汉子弯弓搭箭狠狠一射,只见单骑之人右臂中箭,疆绳一松滚落于马下。
中箭之人机敏地翻身而起,也不择路继续向前狂奔而去。前方已是河边悬崖,回头也是无路,那人无丝毫犹疑,纵身跳下崖去。
农夫落马之处为‘绝情岭’,所跳之崖当地人称之为‘无情崖’,此崖陡峭深隧,坠崖者无以生还,因而得此‘无情’之名。
此时跳崖之人,在坠落中沉稳地看好一处岩石,稳健地抛出抓钩,将自己悬在了空中,乘摆荡中稳稳地抓住崖间生长的一棵树,慢慢稳下身形收起抓钩,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此崖‘无情’,道是无情却有情!谁也没想到,崖下有一片密林伸向河边浅滩,此人利用抓钩下到崖下,隐身进入密林之中。
紧追而至的十余骑来到崖边,向崖下望去不见狂逃之人踪影。
其中那精壮汉子道:“舵主!这么高掉下去亦恐难活命!”
“吩咐下去勿必找到尸体,查看情报下落!”一个面善心冷,手持双鞭的中年人疾言厉色道。
“是!舵主。”
“没想到本舵此行分舵竟遇上此事。待得一有消息立回传分舵!”中年人阴冷地话语落地,便是甩袖转身道:“回分舵!”。
“是!”众人异口应道,并随行起身。
这个被称为舵主的中年人,带着一干众人离开崖边向山下之路策马而去。
待众骑下山远离,惊飞的鸟儿才慢慢又回到原处的树上歇息下来。
河水依然静静地向着下游流淌着,河流前方几十里外便是丽城。
眼前一片山清水秀,丽城正是在这群山环拱的平原中筑建。周围有默龙山脉环卫护拥着,丽水轻轻静静地绕城,源远向东而去。不知有多少万年的默龙山灵气,汇聚在此平原之中,真可谓钟灵毓秀之地。
默龙山脉之情,丽水河畔之意给丽城带来了适宜的气候,春夏秋冬四季分明,为丽城周边的农耕增添了许多天时地利的便利。
朝阳在天边刚露出笑脸,祥云大道上已呈现出一片春意夹带着繁华地气息。一列二十余辆马车在进入东城门后,由东向西正行着。路边的行人时不时地望向这列马车。
“瞧!苏府的车队,竟是这般地财运亨通啊!”
“是吗?你怎么知道是苏府?”
“这还用问吗?你看车上家徽标识:吉祥团云纹图案中那个遒劲有力的书字,可是御笔亲提的呢!那可是苏氏书香门第独有的书云纹图案呢!”说话那人的口气,就像是自家的骄傲一般。
车队行至路口处向北转入府门大街,这府门大街便是因丽城的达官贵人们的府邸,大都居于此间而得名。
丽城正是大周国五大贸易中心之一,其贸易一直繁盛不衰。除了丽州府衙建在丽城中心外,大多达官贵人都住城东的府门大街。
早年间,许多出身丽城的官员,在府门大街都有官邸,同时,有些京官也会在府门大街修建别院,经数百年的不断扩建,才有了今日的规模与定位。
车队经过苏府门楼北护院外,向西转向北侧门巷中,停于北侧门前。此时,自有家丁牵马引路将十辆大车引进入偏院之中,其余皆继续向西行着,直至苏苑东侧门而进。
“大管家,府上所需新货已到!”正有着下人急急向大管家通报着。
一时间记帐的,搬运的,人流往来不息。
苏老爷这时正走了过来,一边看着府里正在忙碌下货的下人,一边来到大管家身前问了下到货情况后,继言道:“少爷呢?”
“回老爷,翰林府的简公子来府中正和少爷对弈呢!”管家恭敬回复着。
“嗯!那就让他们先弈棋吧,晌午让少爷到我书房来。”苏老爷向管家嘱咐着。
“是,老爷!”管家恭敬回复道。
苏老爷吩咐完,便转身出了偏院。
苏府的这五进双护卫院落中:一进院前庭为护卫所在,二进院正殿宽大,常为宴客之所,庭院中有假山、凉亭、花园、小桥流水,茂林密布,整个布局甚是讲究。
晌饭后,几位公子仍在亭中对弈。
“文轩!快在这里放颗子。”在一边观棋的简浩峦激动地手舞足蹈在一旁指指点点着,这位略显瘦弱些的十四岁的少年,总是这般活跃。
“浩峦!观棋不语真君子!”正与苏文轩对弈的苏耀朴老气横秋地直接指出简浩峦的不适之举。
身着深色服饰,年只十八岁的苏耀朴,正是苏文轩的族兄。虽然仅比其大三岁,却是一副老成模样。
棋桌旁正坐着个皮肤白皙,满脸天真的大家小姐。一双柳叶眉,乖巧的鼻子衬着樱桃小嘴,甜甜的一笑两眼如弯月般,着一身素裙,发簪极少且贵。此时正轻抬酥柔玉腕,拣起一子点往一处,接着掩唇一笑。
苏文轩目光温柔地看着这女子,用手中折扇轻敲她的头顶并微笑地摇着头道:“你呀!……”。
这位女子正是简浩峦的胞妹简素妍,从小与苏文轩一起长大,如今虽只有十三岁,但在年长两岁的苏文轩面前总是一副古灵精怪模样,可在外人眼中,却是典型的大家闺秀,总是一副贤淑的大小姐举止之状。
见有人代对方落子,苏耀朴眼睛一亮,如此大好机会不可放过,当即立点下一子,然后哈哈大笑:“文轩,我看你还有什么招数?”
接着苏文轩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拈起一子轻轻放下,抬眼看着苏耀朴,伸着右手礼貌地望着对方,口中轻轻言道:“请!”
苏耀朴觉得奇怪,文轩为何如此淡定?再注目细细看着棋局,跟着呵呵一笑道:“原来你在这儿等我呢!”。
这时,大管家来到亭中立在一旁:“少爷!老爷请你到书房去一下!”
“好!这就去”苏文轩一边说一边起身欲随管家前往书房。
“哎,哎,文轩!我来代你大战三回如何?”简浩峦话未停人已入座。
文轩回头看了简浩峦一眼,微笑着摇摇头便离开此亭。
出得亭来,自有游廊环布,两人经过花园、走过一片小林,行至林外小桥之上,听着桥下涓涓的流水声,苏文轩问道:“钱伯,父亲今日心情可还好?”
“老爷刚从外面回来,心情还好,但似有心事!”钱伯微笑地看着这位少爷。虽说苏文轩年仅十五岁,修长的身材却较钱伯还要高,挺拔的身恣,步履轻抬闲雅,左手置扇,右手背于腰后。两人一边聊,一边走着。闲话间,两人已到四进院中。
“少爷,请自去老爷房中,老奴还有事要去处理一下。”钱伯边说边行躬身礼道。
“钱伯请便!”苏文轩抬起手臂不失礼节地做着请状。
待得钱伯远去,苏文轩独自来到书房前:“父亲!”文轩高声言道!
“进来!”
听到父亲的回音,苏文轩推门进了书房,来到父亲身后。
“坐吧!自己倒茶。”苏老爷并未回头,只是面窗而立,独自沉思着。
“是”文轩一边坐下,一边向两个杯中倒着茶水,安静地等着父亲开口。
停歇片刻,苏老爷回到桌边坐下缓缓言道:“鹿苑来人了。”
闻得此言,苏文轩提着茶壶的手略停了一下,接着放下茶壶抬头望着父亲。
“数日前,鹿苑探子查到:不知从何时开始,江湖上悄悄兴起一个神秘组织,广布四方,其内部监管非常严密。具体做什么还不清楚,但行为极为诡异,似乎在寻找什么?”
苏老爷稍一沉默,接着将事情原委细细道出。
“据探子回报,他当时扮作农夫模样到接头客栈送菜,从后门进去时并无异样。小二将情报交与他收藏好后,出门时却被人盯上了。在避静小巷中尾随之人喊道:‘挑菜的,站住!’那情形像是有备而来!”
苏老爷若有所思地继续言道:“跟踪的两人上来就搜身!当时并未搜到什么,其中一人坚持要探子松开腰带,探子不想情报出事便与两人打斗起来。因情况紧急,探子出手杀招先干掉一人,另一人看情形不是对手,转身逃了。”
苏老爷端起一杯茶缓缓道:“探子弄了匹马急着离开,没想到对方来的极快,跟随其后紧追不舍,直追到绝情岭时,探子受伤落马,跳崖后才摆脱了对方的追击。”
苏文轩静静地听着,苏老爷啜了口茶继续言道:“看来这个神秘组织不简单哪!老太君的疑虑,定是打入这个组织的探子出事了!那边的客栈不能用了!”
“……”
苏文轩一边听闻父亲述着事情经过,一边出神不知心往何处。
“文轩!”
直至父亲呼唤其名,方才如梦初醒一般。
“你们近来行事要多加小心!千万不能让对方探到鹿苑的秘密!”苏老爷慎重嘱咐着。
“那…鹿苑是何安排?”苏文轩望着父亲双眸认真询问道。
“鹿苑那边已做了新的安排,防卫也加强了,相关的生意有所缩减,陌生的采买不再接了。”苏老爷详细叙述着安排。“你对外的接触也要多留心,不可露出行迹!”
“是,父亲!儿子一定小心行事!”苏文轩一脸慎重地望着父亲。
“嗯!苏苑那边要多留些心。特别是“城中城”!”
“父亲,儿子一定谨慎行事!”听闻父亲特别提到“城中城”,苏文轩满面慎重之色谨言道。
“去吧!有空多去看看你母亲!”苏老爷一扫慎重之态,用慈父般地微笑望着儿子关切地提醒道。
苏文轩告辞父亲由书房中出来,转身直接去了五进院。
“母亲!”苏文轩来到五进院正堂前,在门口呼唤了一声。
苏夫人听到呼唤声,彻底从梦中清醒过来。
“轩儿来了,快进来。”
室内正有一气度优雅,身段优柔,服饰讲究的高髻丽容美妇,这正是苏府的女主人。此时,苏夫人正当起身时,意外发现怀中不知何时有了一支蓝色孔雀翎和一支白色的孔雀羽。苏夫人将这孔雀翎和羽,缓缓举起细细察看起来。
苏文轩来到母亲身旁,同时也看到了这孔雀翎和孔雀羽。
“今日庭院中的阳光温煦,照在身上甚是温暖惬意。母亲在院中转了转,感到有些倦意,就带着这阳光释出的温暖到室内小憩一会儿,不曾想却做了一个梦。”苏夫人边叙述边回想当时的梦境。
苏夫人在明媚的阳光下,站在苏府正堂前望向上方蓝色的天空。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让人一吐整冬郁闷的胸中瘀气,使气血畅通、顿觉神清气爽。
此时,一只蓝孔雀从东南方向飞来,经过苏府上空,越过正堂飞向后院,苏夫人转身,缓步来到了后院,再进入后室到得卧房中,只见睡榻上正卧着一只白孔雀,这只白孔雀羽毛洁白而清丽,全身柔和的线条如画中功笔所绘,细腻清晰。其喙与目清丽秀美,双目柔转,如同少女秋波盈盈,极其清丽可人。其型如同仙子般婀娜多姿!苏夫人看着这只白孔雀,越看越心欢,笑着笑着就醒了。
“轩儿,母亲感到奇异的是:梦醒时怀中就有了这孔雀翎和孔雀羽。”苏夫人看着苏文轩惊异道。
苏文轩从母亲手中接过这孔雀翎和羽细细观看着,当抬起头望向母亲时,两人眼中皆是茫然,对眼前的事理全无所知。母子俩就这般对视着,苏夫人突然醒转过来,想到儿子是过来看望自己的,且将梦中之事暂放一边连连唤道:“轩儿,快来坐!”
看着已成人的儿子,苏夫人心中满是欢喜。
“母亲,儿子过来探望母亲!今日可好?”苏文轩关切地问着。
“好,好!有你这般孝顺还能不好?”苏夫人欣慰的眼神望着儿子微笑着。
“如今功课怎样了?明年春天就要会试了啊!”苏夫人想到此处,忍不住关切地问道。
“儿子会努力的,母亲不用太挂心!”苏文轩安慰地微笑着。
“轩儿,你如今一边读书,一边习武,实是辛苦,一定要注意张驰有度啊!”苏夫人一脸关切的神情望着儿子的面容。
“母亲,儿子已长大了,会自己照顾自己的,母亲放心吧!”文轩懂事地宽慰着母亲,免其担心着。
母子俩如此这般温馨地攀聊着,不知觉中时间也是过得及快。
苏文轩抬头看了下窗外,已是时候不早了。
“母亲,您好生歇息,儿子这就告辞了!”文轩向母亲行过礼,自是主动退了出来。
苏夫人用不舍的目光送儿子离开后,仍是不能回神。
苏文轩走出五进院后,苏夫人鸦默雀静的独坐了一会儿,当回转的目光落在手中的孔雀翎和羽上时,方才再次细细观详起来。
看着,看着苏夫人发现这孔雀翎和羽与祖传的那幅“孔雀汇羽图”中的孔雀羽极其相似。苏夫人惊喜异常,随即到秘室中取出一锦盒,见盒中所藏之《图》安好无异,随将此孔雀翎和孔雀羽一并收入锦盒之中,精细收藏。
孔雀入梦,震惊到了苏夫人,特别是这凭空出现的孔雀翎和孔雀羽,将苏夫人引入了那个神奇传说。一时怔神,苏夫人静静地沉浸在了,那两百多年前的过往传奇的画面中……
苏夫人就这般安静的不知呆立了多久,才从过往的回忆里醒转过来,忍不住深深叹息了一下,并将“孔雀汇羽图”与孔雀羽一并小心翼翼放入密室之中。
话说,就在孔雀入梦两月有余,苏夫人珠胎已结,竟意外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心中甚是欢喜。
转眼十月怀胎,即将临盆。
这一日,苏夫人突然腹痛难忍,知道是要生产了!早已安排好的产婆即刻准备着接生的一切事物。
苏夫人腹痛阵阵,产婆验过胎位正常,已是有了“胎露”。
此时,忽得大门传来了好消息:“夫人,夫人,公子中了会元了!”。
整个苏府沉浸在欢喜之中,忽听:“哇!”的一声,清脆的哭声飘然而至,苏夫人此时正产下一女,呱呱落地。
“是位好漂亮的小姐呢!”一阵忙碌之后,产婆将捆好的襁褓放到了苏夫人枕边。
随着苏夫人第一眼向着孩子看去,只见面前有张极干净、纯粹、粉嫩的小脸,孩子此时正舒适、恬静地安睡着。
苏夫人不禁联想到了那支白色的“孔雀羽”,当时心下想着:这孔雀的羽毛可是孔雀身上不可或缺、显而异见之物。如若用在人名中也是独一无二、不可替代的。想到此处,苏夫人为女儿取名:静羽
如今儿子中会元,又逢女儿出生,正是双喜临门的喜中之喜啊!苏夫人的脸上挂着幸福的微笑。
此时的苏府也正沉浸在喜悦的双喜临门欢乐中。连接数日,整个族中,苏苑不时有人上门道喜,来者接踵而至好不热闹。
殊不知,就在孔雀入梦当天,丽城上方的天空出现异象:有只晶莹剔透的蓝孔雀飞越丽城上空,直至城东的府门大街上空时,化作一片金光而散落……
整个丽城及周边的有缘人,见到了此孔雀异象。
正因为这个“孔雀幻象”,整个江湖在平静了二百多年后,却有如一颗天石落入水中,激起万倾碧波,再次悄悄地揭开了数百年来的秘辛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