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亚把书整理好，放在书桌上。
忙碌让她短暂的忘记烦恼。
她看向蓝先生，他低着头，眼里没有了凶狠的锋芒，不过手里还在死死攥着那本笔记。
他好像在流泪。
“你是在哭吗？”
莱亚有点不安，是不是自己又做错了什么，惹得蓝先生不开心。
刚上任才几分钟，工作上就窘态尽出，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她非常需要这份工作，就算自己满腹委屈，也只能忍受。
“非常抱歉，我，我真不知道该如何工作你才会满意。”
“要不行，你就随时骂我吧。”
“把不满的话，都骂出来，好让我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莱亚委屈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不知所措的低着头，两手把衣脚反复揉搓。
不知过了多久，莱亚已经绝望的想好了被辞退后的生活。
她在等着最终审判。
眼前这个半身瘫痪的老者或许已经知道自己只是个懦弱的小女孩，根本无法胜任如此伟大的工作。
她缓缓抬起头。
没想到蓝先生正在打量自己。
那眼神没有了最初的凶狠，转而换上了疑惑的神色。
“你是他们招来的侍者？”
这是蓝先生第一次说话。
声音沙哑，像喉咙卡痰。
莱亚有点听不清，她也不敢多问。
“我是新来的侍者，没有经验。”
“哦~”蓝先生似乎想明白了什么。
他转身端起桌面上那杯黑色液体，一饮而尽。
莱亚差点惊呼出来，“请等一下，这杯中药已经发臭，不能再喝。”
蓝先生举着杯子，瞥一眼莱亚。
他舔舔嘴唇，“那你为什么不给我换一杯白开水呢。”
“这是最基本的工作吧。”
莱亚脸颊涨红，“非常抱歉，这是我的工作疏漏，我一定注意。”
“你来这几分钟，我就光顾着听你道歉了。”蓝先生放下杯子调侃道。
蓝先生转动轮椅，背对着莱亚，在书墙上挑选书籍。
“几岁了？”
“啊？您说什么。”莱亚没有听清，不安的询问。
“几岁了？”
“21岁，毕业于肯利亚大学。”
书籍拍在桌面上，力度很大，显示出蓝先生的不满。
他再次转身，重新挑选书籍。
“我问什么就答什么，没问的，一个字也不要多说。”
莱亚连忙道歉，“好，好的，蓝先生，我一定注意。”
“嗯。”
“从哪里？”
这次莱亚学精了，回答得简洁干练。
“墨斯特。”
“哦~底层人？”
蓝先生不可思的回头看了看莱亚。
不过这份惊讶并没有持续太久，蓝先生又开始摆弄他那些书籍。
低声呢喃着，“这帮呆瓜是脑子开窍了吗？”
“你年纪太小，我不喜欢。”
“太过年轻做事不稳重，我最讨厌做事轻浮的人。”
“而且，你没有照顾人的经历，可能搞不定顽固的人。”
蓝先生似乎在自说自话，不过每一句都有针对性的指向莱亚。
莱亚略加思索，便脱口而出。
“难不成前面照顾你的那几位侍者都是大爷大妈？”
她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连忙捂住嘴巴，慌张的望着蓝先生，害怕他责罚自己多嘴。
蓝先生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轮椅，面向莱亚。
“你不害怕我吗？”
“敢这样和我说话的人，可能已经灭绝了。”
“前面那几位自以为高贵的侍者，她们都带着机械般的工作态度来服侍我，从来不会和我说半句其他的言语。”
“对于上层人来说，残疾者本身就没有照顾价值，因为他们也创造不出价值。”蓝先生自嘲的笑笑。
“她们的照顾从来都不是打心底发出。只不过是为了完成任务而工作。当然，照顾人是一件很烦人的事。”
“若我没有利用价值，恐怕已经被他们从这万丈高楼一抛而下了。”
蓝先生脸上显露出哀伤。
“天啊，那你也太可怜了吧。”莱亚惊呼。
蓝先生抬头望向莱亚，眼里有了异样色彩。
这个小女孩身上有着其他人所没有的神秘力量。
光看着就难以让人产生敌意。
和她所共同度过的这几分里，蓝先生感觉到从来没有过的舒畅和放松。
“蓝先生，在我们底层里，虽然生活贫困，物资匮乏。但每一个人都是这个社会的组成部分，我们是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失去劳动价值的人。”
莱亚拿起水杯，去接了一杯干净的白开水，放在蓝先生面前。
蓝先生仔似乎陷入了沉思，几分钟后他再次用刁钻的语气揶揄莱亚。
“我什么时候允许你自说自话了？”蓝先生有些恼怒。
“滚吧，从哪里来回到哪里去。”
“我不需要人照顾，我自己把自己照顾的很好。”
莱亚没有理会蓝先生，而是拿起他凌乱花白的头发，“是的，你能照顾好自己，你看这就是证据。”
“别碰我!”蓝先生扭过头，不想看见莱亚的脸，他伸手想要拍开她。莱亚像兔子一样，躲开他的拍打，转而抓起另一撮头发。
“我想你需要一次彻底的清理，衣服也挺久没换了，你身上已经发出一股陈年老酸菜的味道。”
蓝先生惊恐的望向莱亚，“我让你别碰我!我说了我自己可以打理，你们都以为我是废物吗？”
“果然年纪小做事就是毛躁，连最基本的听人话都做不到。”他不耐烦的摇着轮椅控制杆往前开。
“蓝先生，这里有卫生间吗？”莱亚在身后问。
蓝先生没有回复莱亚，反而加快轮椅的速度，希望尽快逃离这个有莱亚的地方。
莱亚见蓝先生没有回应自己，便朝他走去，蓝先生显然是误会自己了。
感觉到追来的莱亚在朝自己走来，蓝先生脸色涨红，将轮椅速度控制到最快。但最快也只是普通人慢跑的速度。
他恨不得在轮椅上安装一个核动力引擎，这样就可以飞速前进，最好在墙上撞出一个窟窿，逃到外边去。
在他眼里，这就是一场拼命逃离的生死追击，他无法面对一个天使般的女孩，自己会毁了这位天使。他所能做的只有逃离。
绝不能让她在这里工作下去!
莱亚脚步加快，当她强有力的拉住轮椅时，蓝先生彻底放弃了所有想象。
眼泪顺着脸颊滴落在腿上。
“我说，你一个大老爷们，让你去打理一下自己有这么痛苦吗？还哭了，至于吗，多丢人啊。”
说完便把蓝先生往回推。
“刚开始相处是这样的，放松点蓝先生，不用太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