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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二章 解忧
    武林中叫得上名字的高手,资历老的如“剑圣”陆明已经纵横昭地半百年,新人如“七妙娘”还只初露锋芒。不过,武功并非行走江湖的必要条件,例如“医圣”余无惜,此人武功并不多高明,为人十分放浪形骸,是个顾头不顾腚的,却凭着一手活死人肉白骨的医术走哪儿都被当大爷伺候,又比如大齐“镇四方”中的“东老板”江鹃,与江湖中人多有来往,人品贵重,在江湖中无人不敬重的。

    江湖中人也普遍有些穷,例如那五绝随随便便就去四方游荡,只为了找一个跟自个没多大关系的幕后庄主,这其中有的是豪情与大义,但也少不得有这几人光杆惯了,没什么事情牵绊,这才能为所欲为。也有不穷的,例如新出道的“七妙娘”,她们背后不知是什么人,总是大方得很的,几位妙娘不多的露面都是讲究极了,那派头那排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上京的世家贵女。

    总而言之,江湖中的儿女倚仗的,第一是本事,第二是人品,第三是银子,情况特殊的,还可以是身子或者面子。

    而解忧,就处在一个尴尬的灰色地段:一没本事,二没人品,三没银子。他的色相倒还不错,可惜这人偏偏特怕被人惦记,当时丁悦盯上了他,害他噩梦做了好几宿。

    其实原本解忧至少是有银子的,那时他还是益州一位贵公子,民脂民膏养大的,半点苦都没吃过,以至于他无聊极了,自己带了个侍卫,出门寻苦吃去了。开头几天还乐呵呵的,到第十天,贵公子已经开始当贴身物品换钱了,第十一日他便决定要回家,当时才刚到荆州,出益州还没多远,当日便听说了,益州的解家叫官府给抄了,仅半日便抄出白银万两,解家家主,也就是解忧的奶奶,绞死了,陛下从轻发落,子孙只是发配充军了。

    解忧也不往回赶了,偷摸哭了一夜,第二天叫侍卫出去问,解家小公子怎么样了,人家说也奇怪,这府中只不见小公子的人影,官府派了人去寻呢。

    解忧当即决定把当掉的金啊玉啊的偷回来,叫侍卫去偷,人也是个忠心耿耿的,还真就去了,去了便没再回来,叫人打得半残,没人管,就死了。

    解忧从小身子不好,解老太君花了大价钱请人来医,解忧对读书习武都没兴趣,却唯独最爱医药,他从那医他的不曾透露过姓名的先生那儿学到了许多,特别是毒药一道,那先生说,因为他体质弱些,要叫人忌惮而不敢害他,最好的法子就是毒。

    解忧听进去了这句话,真把这回事当作活命的本钱,只是没多少实践,左不过迷晕几个家丁好溜出去撒野,他们这回也是这么躲过了一劫。

    其实解忧与兄弟姐妹关系很不亲近,因为他体弱,孩子们都不待见他,只有这一起长大的小侍卫跟他有感情。这侍卫也是府中最笨拙的侍卫,他却觉出了些同病相怜的意味。

    可这人为了他死掉了。

    解忧放下自己金贵的姿态,上山采了三天药,又用一天一夜研磨出了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瓶毒药。

    他的手段很不高明,只是在玉环上涂上毒拿到那当铺当了,那玉环着实是珍宝,当铺里的老板伙计都瞧瞧摸摸,当夜便全无声无息地死了,解忧把自己的东西全卷走了,又拿了许多银钱,安葬了小侍卫便离开了荆州。

    出了荆州便是襄州,他那少爷瘾犯了,也存了些打探消息的意思,在醉仙楼醉了一宿,仿佛忘记了尘世中的烦恼。

    一睁眼他却叫人绑了,那温温柔柔的女子含笑望着他,仿佛在看情郎,那眼波足以让天下男子心动,偏偏解忧冷汗直冒。

    那姑娘正把玩着他的玉环呢。

    姑娘开口,声音如玉珠般落出来,含着笑意:“解公子好手段,千金蝎名不虚传啊。”

    解忧怂得很,什么都招了,直说任姑娘驱使。

    姑娘咯咯笑了:“我可趋势不了你,你若有心效忠于庄主,日后我们便是同僚了。”

    人家愿意留自己一条命已经是意料外的惊喜了,估计是看上他的制毒手艺了,其实那也只是一次侥幸罢了,可保命要紧,解忧忙道:“小生当然愿意效忠庄主!”

    姑娘笑嘻嘻地给他松了绑,友好地自我介绍:“我叫拈花。”

    第二日,解忧便上了前往上京的车。

    先是上岗培训,三个月后他才知道原来自己的上司竟然是杨柳清,当时懵得不知作何反应,最后第一反应竟然是担心杨柳清要送他去军营里。

    杨柳清给杨桢的那把淬毒的匕首,就是解忧的杰作。

    解忧在无名庄充当的角色一直是军备人员,这还是他入庄以来第一次亲身体验出任务,杨柳清可能只是想给苏别撑撑场子,却没想到苏别直接就带他去张家莽了。

    解忧无聊地喝着茶等着苏别,仰头饮尽了杯底的一点余茶,把茶杯扔到一边趴在桌案上想事情。他是能让自己尽量过得无忧无虑的人,一些悲惨的事他完全不会主动回想,虽然有时候觉得心亏,对不住那个死了的小兄弟,不过他觉得自己已经为对方报仇了,合该放过自己了。于是解少爷只想了些吃吃喝喝的事便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还没睡熟就被苏别拎走了。

    “唉我说你,究竟有什么通天的本事啊?怎么看着像吃白饭的?”苏别在张扬灼灼的目光下把解忧扯走,颇疑惑地问道。

    解忧正正衣襟,双臂抱胸,高昂着头,比苏别高出大半个脑袋,歪嘴笑着:“哼哼~我的本事你还是不要亲自领教的好。”

    苏别脸侧抽了抽:“算了……反正你都叫‘千金蝎’了,那就是用毒的了。你功夫很挫吗?干嘛那么怕张公子?你们不是老相识吗?”

    解忧仗着身高优势,像个长辈似的拍拍苏别的肩膀:“嗐,苏小友,知道太多对你不好。”

    苏别嫌弃地拨开解忧的手:“哈?殿下叫你来帮我,你这样我只能跟殿下告状了啊。”

    “孩子心性。我又不怕你告状。庄主派我来就没指望我能起多大用,该是让我告诉你些庄里的事,过几日应该还有人来。”

    苏别挠挠头:“呃,好麻烦啊这些事……走快些,赶紧回府,很晚了。”

    “哼哼,真是孩子,这会儿正是热闹的时候,走,咱们吃花酒去。”

    苏别很讨厌解忧一口一个孩子,仿佛他还没断奶似的叫他,赌气似的真跟着去了。

    苏别虽然也不时喝点小酒,但那都是喝慢酒,主要在于聊天,其实论起酒量来他比高洋还不如,平日里喝的也都是些甜甜的果酒,这会儿在花满楼跟着解忧喝了两杯烈的,头已经晕乎乎了,解忧跟个八爪鱼似的游刃有余地应付着花满楼的姐姐妹妹们,显得苏别更呆了。

    苏别皱着眉审视着这一切,面色阴沉,稚气未脱的面容仿佛含着很清高的操守被玷污的不爽,盯了解忧好半晌,吐了。

    姐姐妹妹们哎哎呀呀一片,起身有些嫌弃地离远了苏别。解忧不可置信地看着吐了一片的少年,你你你了好半天,叫人来清理,顺带送点醒酒汤来。周围几桌都疑惑地望过来,苏别觉得简直丢死人了,低着头沉默不语。

    手忙脚乱地雇了车回府了,解忧检讨道:“是我不好,对不住。你也该说你不能喝酒啊……”

    苏别又羞又气:“我……我今天累了你还非要来,我哪不能喝了,北辽人都喝不过我!”

    解忧哈哈笑了。

    解忧的模样真好,就是稍嫌妖了,这时他不是装模作样地笑,笑得有些豪爽了,苏别看着舒服多了,很难想象为什么这人平时都要作一副妖里妖气的样子出来。不过这样也不差,殿下肯定是看不上他了。

    杨柳清此时正教阿刁写字,听着月白说花满楼的事,呵呵笑了:“两杯就醉成这样?好菜啊……”

    阿刁又写错了字,委屈巴巴地望着杨柳清,杨柳清扶额道:“行了今天就这样了,睡去吧,小孩别熬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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