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比是一个家养小精灵。成为家养小精灵意味着你没有尊严、没有权利，必须服从主人说的一切；成为家养小精灵意味着你必须随时保持清醒，等待着主人的呼唤……

    “多比！”他的主人呼唤道。

    成为家养小精灵意味着你的名字也是一种命令。

    啪的一声，多比立刻出现在主人面前。他努力弓着身子，以至于他的鼻尖都快碰到了地面。他能看到长长毛绒地毯中间潜伏着的灰尘。

    他吸吸鼻子，隐约闻到了它们的气味。一种清理它们的冲动从他的骨头中渗透出来，但是多比绷紧了身体，仍然僵硬地鞠着躬。

    “为什么德拉科的卧室还没有收好？”他的主人冷冰冰地责问道。

    多比抬起头，看向他的主人，卢修斯·马尔福。对方甚至没有看他，只是低着头，将一只手搭在小主人德拉科·马尔福的肩上。女主人纳西莎·马尔福用手缓慢地梳理着小主人的头发。

    多比颤声说：“德拉科少爷、德拉科少爷要求不要让任何人碰他的卧室——”他侧过头，飞快地朝小主人看了一眼。德拉科，就像他的父亲那样，根本没有看多比。

    卢修斯语调圆滑地“哦”了一声，多比猛地打了个冷颤。

    “这么说，这是德拉科的错了？”卢修斯阴冷地、滑腻腻地问，然后猛地踢了他一脚。

    巨大的痛楚从多比脑袋里传来。

    他惹怒主人了，他是个坏精灵，他是坏多比，他惹怒主人了——多比把脑袋朝墙上砰砰砸去，希望能减弱那股尖锐的疼痛。

    “够了，停下。”卢修斯不耐烦地命令道，“收好房间，快点。不要再让我听到任何借口。”

    “是的，主人。”多比说，深深地鞠着躬。他弓着身倒退着，一直退进德拉科·马尔福的卧室中。

    德拉科的房间中没有特别多需要收拾的。多比将地毯上的灰尘清理了，确保床底每个角落都干干净净的，让窗帘的褶皱完美地收在窗户两侧，把水晶吊灯擦得闪闪发光，然后让空气闻起来清新又干净，保证床铺、枕头、被子都充满空气地膨胀起来。这一切只花了他一個响指。

    多比想要在房间中多待一阵子，但是主人说了“快点”，所以他又一次出现在主人面前，惶恐地说：“德拉科少爷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了，主人。”

    他的主人用鼻子“嗯”了一声，就皱着眉挥挥手，让他赶快消失。多比听到小主人正在和女主人抱怨令人尊敬的哈利·波特先生。

    “……仿佛一切都绕着他转，那个波特。哦，对了，他今年没有留校——他们说是布莱克祖宅，妈妈——把韦斯莱留在了学校里。多好笑，他终于明白韦斯莱的价值了……那就是被抛弃。从人们的态度里，你还会以为他们是什么不可分割的好友呢！我真希望其他人也能明白波特根本不是他们说的那样……”

    多比消失了，仍然在附近偷偷听着。哈利·波特先生根本不是小主人口中说的那样。哈利·波特先生又伟大、又仁慈，而且从来不会放弃朋友，即使多比已经警告波特先生霍格沃茨中有非常可怕的危险，波特先生依旧不愿意安全地待在他的亲人家中，也不愿意离开霍格沃茨。

    “德拉科。”卢修斯沉声制止道，“在开学前，我是怎么告诉你的？如果大部分人都喜欢大难不死的男孩波特，那么明智的人就不会对此表示反对。”

    “别那么严厉，卢修斯，这是圣诞节。德拉科才刚回来呢。”纳西莎轻声说，在脸上带些不服气的德拉科后背轻轻一推，“好了，德拉科，去好好休息一下。我们明天去诺特庄园做客，下午帕金森一家会来拜访我们。”

    “早知道我就真的留校了。潘西——”德拉科停住了，想了想，“好吧。”

    多比静悄悄地离开了。他不在乎马尔福家的拜访计划。对他而言，这只意味着他的白天或许可以更加自由……

    哦，自由。多比在心中念着这个词，感到一阵激动的战栗穿过他的身体。自由。自由。他在心里一遍遍念着。

    ……

    “你应该早点收拾德拉科少爷的房间的。”

    多比钻进旧仓库的柜子中时，听到珀比这样哑声说。

    珀比是马尔福家的另一个家养小精灵。他已经很老了，老到没有人愿意看到他苍老的、皱巴巴的脸和手，所以命令他不要出现在任何人的面前。从此以后，珀比就像是被马尔福一家忘记了，只是在仓库中一天一天变老。

    多比曾经试图建议珀比偷偷离开马尔福家。

    “他们已经记不得你了！”多比羡慕地说，“而且他们让你‘再也别出现’，但是没有说过伱必须待在马尔福庄园里！你可以悄悄出去——你可以获得自由！”

    珀比对此的反应是用浑浊的眼睛怨恨地望向多比，举起仓库中的台灯，在黑暗里咚咚地砸多比的脑袋。

    珀比喜欢马尔福庄园——或者说珀比忠诚于马尔福庄园，就像任何一个正常的家养小精灵那样。他这辈子都不想要离开庄园，而且会始终盼望着主人记起自己名字的那天。

    多比有的时候知道自己不正常。他愿意用非常小的声音告诉任何会听到他的声音的人，他不喜欢自己的主人，他不喜欢马尔福庄园，他最尊敬的人是哈利·波特先生，他也喜欢阿不思·邓布利多先生，因为霍格沃茨的小精灵看起来比珀比更有尊严，更像个人。

    尊严。多比在心中又念了一遍这个词。

    “如果主人允许我收拾德拉科少爷的房间……”珀比小声念叨着。

    尊严，多比想，爬进柜子里。自由。

    他侧过头，通过魔法听到德拉科少爷渐渐变慢变长的呼吸，知道他的小主人已经睡着了。在小主人提出自己需要一个家养小精灵陪着自己去学校后，女主人就要求多比“服务好德拉科”，从此之后他就需要满足德拉科少爷的任何要求。

    但是多比必须说他宁愿在小主人身边，也不想像珀比那样永远待在马尔福庄园中，在黑暗中等待着主人或者死亡的呼唤。在小主人身边的时候，他可以进入霍格沃茨，在小主人没有召唤的时候，偷偷去看哈利·波特。

    不过——多比充满遗憾地想——在那场魁地奇比赛之后，小主人就禁止自己接触哈利·波特先生了。或许他需要找个办法提醒波特先生……

    等圣诞节过完，多比就可以再次回到霍格沃茨了。在霍格沃茨里，小精灵们有干净的、属于他们自己的床铺。多比曾经问过他们，他们有没有工资，然后他说到自己不喜欢马尔福家的工作——从那之后，再也没有小精灵和他说话了。

    但是没有关系，多比依旧喜欢霍格沃茨。他会站在厨房门口，听那些小精灵快乐而受到尊重地给教授们送食物。

    寒冷的仓库中，多比满怀希望地钻进纸堆中，睡着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