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外很快传来脚步声。
一个医生打扮的中年男人急匆匆赶了过来。
“陈先生，你才刚刚醒来，先躺着别动。”
可是陈庆哪可能保持镇定。
他恍如隔世般盯着电视机。
“不好意思，这里是哪儿？”
“人民医院啊。”
“我是说城市。”
“龙城。”医生皱起眉头，颇为担忧地看着他。
陈庆“哦”了一声，“行吧，灵麒，给我来杯冰红茶。”
“谁？”
“啊，我的ai管家啊，这里没有？”
“坏了。”医生和护士彼此相识，一致认为陈庆的脑子出了问题。
陈庆一拍脑门。
哎呀忘了，现在不在梦里，哪来的ai？
他一时间有些不习惯。
陆行城上地面微晃的感觉也消失了。
随处可见的全息弹窗也无了。
陈庆居然有种回到了古代的感觉。
“对了，现在到底是哪年哪月？”
“223年6月27日。”医生拿来体温针。
陈庆倒吸一口凉气。
他记忆中最后的时间是“6月26日晚上”。
呆在陆行城上那么久，换到现在居然才过了不到一天。
陈庆彻底懵逼了，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穿越回来了。
他还拿出床头的手机确认，一时间，他还不习惯这种笨重落后的21世纪手机。
还是全息屏幕的轻便好使。
陈庆的亲戚和同事听说他醒了，都赶着来医院探望他。
难道所有发生的事情，竟都是一场梦？
陈庆茫然地看着自己的身体。
没有机械，没有导线，没有义体。
眼睛也不再能够调出ui视觉。
一切都回到了正轨。
只是……
陈庆还是有种义体仍然安装在身上的感觉。
类似，幻肢？
房门打开。
陈庆的思考被打破。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畔。
“阿庆哥，你居然没事！太好了……”
一个戴着圆眼镜的小姑娘忽然飞扑到病床前，“哇”地一声眼泪掉下来。
“喂，小妹妹，这里是医院，请小点声！”
过去的记忆慢慢回到脑海中。
眼前的女孩是他的妹妹陈小靖，今年17岁，读高三，是准备冲刺高考的时候。
不过，小靖不是什么乖孩子就是了。
她向来以哥哥为榜样，梦想长大也能成为一名警察。
小靖哭着说：“哥，那天你突然在家里昏倒了，大夫说你是心肌梗塞，我还以为你不行了，呜呜……”
“心肌梗塞？”
旁边的主治医师也跟着说：“警察同志，应该是你平时办案太辛苦了，以后尽量不要熬夜加班。”
陈庆挠挠头，自言自语：“原来我还真是猝死的。”
“瞎说，你活得好好的呢！”小靖不禁埋怨道。
陈庆笑着摸摸妹妹的头，“那是。不过话说来，都高三了你还翘课来看我？”
“啊。”小靖顿时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难为情地说，“只是，那个……”
“那个什么？”
她脸色涨得通红，生气道：“喂，非要人家说出来吗，可恶！”
“说嘛，哥爱听。”
人生最快乐的事情，莫过于逗逗自家小妹。
小靖戳了戳手指，“哥，我就是想找个理由请假离校。”
啊？
这时候不应该说“我想你了”吗？
“这假条居然比我重要，哥要哭了。”
小靖竖起手指，搭在陈庆的唇边，“嘘，你醒了，爸妈就要来啦，我先开溜。晚上，我一定回来看你！”
主治医师告诉陈庆，他的父母很快就会来。
经过检查他似乎已经没有大碍，一切指标都离奇恢复了正常。
如果观察几天依然没事的话，就可以办理出院手续了。
突然之间，所有事情恢复了正常。
这不对劲。
“明日汐好像说过这是幻觉……”
陈庆想起了什么。
她叫他不要相信自己看到的任何东西。
可该死啊，这幻觉也太过于真实了吧？
他闭上眼睛，重新盖好被子。
如果是幻觉的话，睡醒之后，应该就会恢复原状。
虽然他很不舍得，可是又生怕自己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毕竟身体还在手术台上架着。
要是不醒来会出大事。
陈庆戴上耳机，打开网抑云音乐，播放助眠雨声。
一个小时之后。
陈庆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叫他，再度醒了过来。
“庆儿！”
“啊？”
陈庆仿佛挺尸般坐了起来！
白色的病房，电视机播放着综艺节目，还是这个房间，甚至8小时助眠雨声都没放完。
“我……没有回到明日汐的实验室。”
意思就是，我真的穿越回家了？
所以，那个赛博文明的世界全都是假的？
就在陈庆又高兴又迷茫的时候，有人紧紧抱住了他的身体。
就像太阳般温暖。
“庆儿，妈还以为你被歹徒下毒了，一晚上睡不着觉。
“庆儿，以后别当警察了吧，妈托人给你换份工作，好不好？”
陈庆难以置信地呆望着，然后缓缓吐出一句话。
“爸妈，原来你们都还好好的……”
另一边，老父亲正在不停感谢医生，夸他医术高超，把儿子从死亡边缘救了回来。
这一头，母亲一个劲嘘寒问暖。
似乎是真的穿越回来了。
明明现实中才过了一天，却仿佛度过了好几年。
母亲带来了他最爱吃烧鸭饭，另一旁的父亲则责备她：“儿子还在康复期，你就这么给他吃热气的玩意。”
“你这人咋这么不识趣呢？庆儿他爱吃……”
“我儿子都是警察同志了，还需要你这快退休的老太婆护着他？”
“啊，你居然说我老？”
陈庆在一旁尴尬地笑着。
老妈永远是这样。
仿佛他还是小孩子似的。
陈庆不免有些感动得擦眼泪。
也就是说，再也不会回到陆行城上去了？
“庆儿，慢点吃，别噎着啊。”
陈庆点点头，手机响起了一阵铃声。
来电的人备注叫“马队”，是他在河东区警察局的领导，是个怪脾气的中年人。
陈庆记得因为近几年网络犯罪兴起，上头特批成立了“网络专案组”，专门针对那些疑难网络犯罪。
马队正是龙城市的小组领导人。
“喂，马队，什么事？”
“小陈啊，听说你醒了，怎么样，身体没什么大碍吧？”
马队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没事儿，过几天就能出院了，马上又能为人民服务！”
“可以，年轻人有干劲。”
马队笑了一声，但很快话锋一转：
“小陈，等你出院，咱们好好聊聊。”
陈庆隐隐约约感觉马队话里有话
“是工作的事情吗？”
“嗯。”马队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沉重，“关于我们正在调查的案子。”
陈庆几乎都快把这件事给忘记了。
在陆行城上生活的这段时日，他每天想的都是怎么生存，怎么变强，怎么才不会被踢下列车。
结果眨眼间，旧的生活又回来了。
那个世界所有的东西都该抛诸脑后。
想要马上忘记也有些困难。
“网络犯罪？”陈庆说道，“不好意思，马队，刚醒来我有点晕乎乎。”
“嗯……还记得你昏迷那天，局里给你指派的任务吗？”
“好像记得。”陈庆努力回忆着。
当时专案组正在调查一起网络邪教犯罪，马队让他伪装成信众，进入邪教的论坛中调查。
可不知为何，陈庆已经不太记得自己在论坛上看到过什么了。
“我只是有些好奇。”马队说道，“你昏迷那天，为何要在电脑ord文档上写这么段话？”
“什么话？”他几乎没有了印象。
“百鬼在人间，无处不黄泉。”
“等等……”
听到这里，陈庆突然陷入了沉默。
这句话，为什么这么熟悉？
身旁的父母见到他神色凝重，就像中了邪一样。
“儿子？”
“庆儿，你……咋了？”
陈庆只是愣愣地回答马队：“我没有写这些。”
“那可能是你的电脑被人骇入了。”马队沉吟片刻，“这样吧，你先好好休息，等你出院再说。”
“好。”
陈庆挂断电话。
难道我昏迷的时候还梦游了？
过了好半天，陈庆才发现父母正焦虑地看着他。
他当即回过神，努力微笑，好不让他们担心。
“爸妈，我没事。”
只是总觉得，有哪里不太正常。
这句话，明明是众生院办案时常说的箴言。
寓意着妖魔混迹于人间，何处都将是黄泉。
因为人心，就是最大的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