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个暂不看戏了，我还有正事……”贾芹目光遗憾地从仙音阁收回，“东城最大的布坊在哪儿？最好是给皇家供丝帛的？”

    “供应丝帛的皇商？”二郎神略微思索道，“最大的两家分别是薛家和甄家。

    薛家族长死后，薛家的天都塌了一半，迟早被甄家吞了都说不定！

    “甄家？能比得过金陵四大家？”贾芹奇道。

    “就是这个甄家，比金陵四大家的贾家、王家还有实力，天子下江南，贾家、王家才各接待一次，独有甄家就接驾四次，那银子花的像淌海水似的。

    说来说去也是花的皇家的银子。”

    二郎神继续道，“宫里的老太妃便是甄家的姑奶奶，江南五织造，甄家就占了两席。据说，老太妃的亲子便是宁王，长期在江南贩卖私盐，富可敌国！”

    “你连这些都知道？”贾芹拍案惊奇。

    不知不觉中，他愈发的佩服这个百事通，小小年纪，无所不知，而且许多都是极为隐秘之事。

    二郎神傲娇道：“我就是吃这碗饭的，平日里最喜欢和王公贵族家的小厮、门子、丫鬟吃喝唠嗑，这些事对外人都是机密，对我如探囊取物。”

    二人说话间，二郎神手指门匾：“你看，就是这儿！”

    在烟柳画桥之中，一栋红粉朱楼飞泉挂檐，檐下的鎏金牌上“甄记·女儿红”几个大字，在秋日的照映下，流光溢彩。

    顾名思义，里面全是女儿家的东西，绫罗绸缎、成衣刺绣、水粉胭脂、头钗耳坠手镯，应有尽有。

    二人就此别过。

    贾芹特意留了二郎神的地址，以后办大事，少不得这样的千里眼、顺风耳，关键才十三、四岁，可塑性极强。

    进入甄记，便能感受到甄家的铺子秩序井然，小厮、女侍训练有素。

    “经营有方，却倒塌的最早，难道是树大招风？”

    只要老太妃在，可谓隆恩圣眷，太妃一死，若非涉及皇室夺嫡，也不会垮塌吧！”

    既然来了，便顺便考察一番市场。

    对于各类布帛成衣，贾芹走马观花考察一番，自然是不感兴趣的，干脆直接来到神秘的三楼女儿红大厅。

    因为此处全都是女儿家更加隐秘的贴身之物，比如肚兜、抹胸、亵衣之类，一婀娜多姿的女侍袅袅上前，红着脸低语道：“公子需要什么？”

    “买两件肚兜，一件齐大腿，一件至肚脐。”

    贾芹对秦可卿的尺寸了如指掌，毫不脸红的对着面红耳赤的女侍比划着大小，很快选定。

    轻轻地摩挲着肚兜，想象着秦可卿穿着肚兜的模样，一股灼热凭空在小腹燃起。

    同时震惊这个时代的手工艺，简直发展到了极致。

    鹅毛般轻柔，奶油般丝滑细腻，在斑驳的光影下，流动着如梦似烟的光泽。

    不禁暗自叹息：“后世的内衣看似暴露到了极致，距离真空一步之遥，反而失去了半遮半掩、欲遮还羞的神秘朦胧感，简直俗不可耐！

    还是这个时代的内衣好看！”

    会账才发现，价格的高低从未和布料的多寡成正比，自古如此啊！

    一片布的价格也相当于一件成衣。

    看了一圈，心中更加有底了。

    “你们掌柜的在吗？我是宁国府的，和他谈笔生意！”贾芹对女侍道。

    看着玉树临风的少年，女侍便赏心悦目，加上出手阔绰，微微一福：“大爷稍等，我去问问！”

    半晌后，女侍引领着贾芹来到最高楼一处雅致书房。

    ……

    “听丫头说，公子是宁国府的，有生意要谈？！”

    掌柜居然是三十多岁富态女子，雍容华贵，秋水盈盈，彰显着岁月静好的痕迹。

    “这几块料子，烦请掌眼。”

    贾芹边说边依次取出四片黄色的丝帛，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左边第一块丝绸，黄得俗气暗沉，太直白了。

    右边的三块，黄色的饱和度不同，但都是金黄华贵，流光四溢。

    女掌柜的剪瞳秋水落在右边的丝绸便黏住了，顾盼生辉。

    “敢问，这些料子都是打哪儿来的？”女掌柜盯着布料，头也不抬问道。

    “第一块，是甄记的，后面三块都是我研制的独门染布工艺，整个大乾独一份。”

    在古代，黄颜色是皇族专属，只有皇家的衣衫才是黄色的。

    但大乾丝绸的黄色是用栀子染出来的，黄是足够黄了，但是颜色单薄，不够明亮。

    而贾芹拿出的这片丝绸，是用全新的配方染出来的，槐米汁液配上明矾后的黄色非常明亮，给人一种金黄的感觉。

    “黄色中以赭黄为最贵，杏黄，鹅黄次之。”

    贾芹略微沙哑的声音缓缓荡起。

    “赭黄虽最为尊贵，但过于庄重肃穆，适合帝王、帝后。

    鹅黄色，明丽、明艳，非常青春纯净的色泽，让人不设防，一直亮到你心里，不由得亲近，不由得眉开眼笑，最适合皇子、公主、郡主。

    有了这三种贵气十足的黄色，几乎可以承揽皇室所有黄色丝帛。”

    “去，叫情哥儿过来！”女掌柜的呼吸灼热起来。

    几个呼吸，一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少年袅袅走来。

    明眸皓齿，粉面朱唇，身材俊俏，举止风流，只是怯怯羞羞有些女儿态。

    “红楼世界的男子都如此阴柔吗？怎么像女儿家？”贾芹暗自惊叹间，突然发现对方居然没有喉结。

    “哈哈，居然是个雌儿，情哥儿，未必名字是甄情？有意思！早就听闻甄家有一才女，莫非就是她？”

    甄情施礼后，便盯着黄色的丝帛，桃花眼愈发晶亮。

    “这染色可否能量产？成本几何？”甄情细声细气道。

    “不足十文钱的成本便能染一匹，三种颜色几乎是同一配方，只是染色次数不同。”贾芹脑袋微扬。

    “大爷是想如何合作？”甄情道。

    “如果拉长线，我出工艺，你们制作销售，我们分成。”

    “还有呢？”甄情似笑非笑。

    一看这丫头精得很。

    就是染出黄色，只能专供皇室，根本不能在大街销售。

    “也可一次性出售配方。”贾芹继续道，“仅皇室黄色专供，每年至少多赚五千两。给我一年的利即可。

    但，甄家有了独一无二的抓手，与皇室捆的更紧，黏性更强，况且以后的年头更长。”

    “你倒是精于经济之道，三千两，我们就成交。”甄情略微思索，便微微点头。

    “也好，三千就三千。我们签订文书，并一直教会你们为止。”贾芹豪爽道。

    因为，色系还有很多。

    “贾府出了个不一样的人儿呢！和大爷合作就是敞亮！”甄情嘴角噙着浅浅笑，如玫瑰初绽。

    双方一番交流，贾芹又用调和好的染料染布现场亲自示范一番，果真如样布一般。

    皆大欢喜。

    贾芹怀揣三千两银票，拿着甄家盖有大印的文书，心中无比满足。

    “兵贵神速，回去便向秦府提亲，这回不会再出幺蛾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