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面葬的是你朋友么？】

    看着地上那歪歪扭扭的字，洛凉书心神生一朵涟漪。他默然半晌，盯着女孩清澈的大眼睛，蓦然摇摇头：“朋友算不上，她……算是我的一个妹妹吧。”

    女孩攥着树枝的手突然紧了紧，低头再次写了一行字

    【有区别么？】

    “当然有。”洛凉书叹了口气：“朋友是会真心相待的，不会做像她对我做的那种事。

    但妹妹，即便有千错万错也是妹妹。就算不能原谅，也值得怜惜。”

    女孩的眼里闪着一样的光，她伸手在自己的面纱上摩挲了一下，然后垂头在地上继续写着：【你喜欢她么？】

    “呵呵，都说了是妹妹，怎会有男女之情？”洛凉书看着这姑娘清澈的眼神，私以为她定然是年少不更人事，随便好奇问了几句罢了。

    他并不想和这姑娘多说什么了，因为马姗姗的事就像是意外泼溅在记忆里的一点青墨，就连他和陶青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都不愿意多提起。

    【你不喜欢她还来看她，你的未婚妻该生气了。】

    看着女孩一笔一划地写下，其中妻字还写成了姜。洛凉书以为她应该是学会写字不久的，握笔的姿势和动作都很奇葩。

    “未婚妻是吧？”洛凉书眯了眯眼睛字，用树枝在地上写了一个正确的‘妻’：“就是她叫我来的，因为这个孩子，也是她的姐妹。算了，说这些你也未必懂——

    就像你姐姐对你那么好，处处为你考虑为你辛苦一样。陶青也是这样好的一个姐姐。只是有些事，挺无可奈何的，也说不清楚是谁的错。”

    【你的字很好看，我写不好。】女孩看着洛凉书写在地上纠正的那个妻字，又写下歪歪扭扭的一行字。

    “我是教书先生嘛。”洛凉书叹息一声，突然觉得是不是因为心情压抑而跟这个萍水相逢的哑女说太多了。

    他站起身来试图保持了一下距离：“真抱歉，对你说了那么多罗里吧嗦的事。你觉得很枯燥吧——”

    【不会】

    洛凉书轻笑一声，转身站定在马姗姗的坟旁。他看着那些紫色的花，随意摘下几朵。然后用草枝穿在一起，随手挂在那孤零零的石碑上。

    石碑上的名字是廉价的工匠随意刻的，没有立碑人。一串紫色的花斜挂着，在午后的暖阳下象一串调皮的小精灵。

    “我先回去了，环翠姑娘，你一个人注意点安全。”洛凉书微微一笑，撑了下膝盖准备起身。

    但他连日来散功所致的虚弱常常在不经意的任何时端爆发出来。这一起身，只觉得头晕目眩，胸口积压难耐。

    身子微微晃了下，他伸手扶住墓碑，差点抢了个趔趄。

    手臂上方猛然一紧，身边的白环翠竟然扶住了他！

    小小的身子，瘦弱的力度。与其说是扶着，不如说是挂着。

    洛凉书道了声谢，按下她的手：“我没事。”

    “洛凉书！”听得一声呼唤，男人回头。

    “陶青你来啦？”洛凉书迎上去：“事情谈的怎么样？”

    “挺顺利的——”这时陶青和文惜已经与白菱翠谈好了事，路过书院的时候听林先生说他已经出城了，这会儿顺便也来看看他。

    “咦？环翠姑娘也在啊？”陶青看到白环翠，讶异了一下。刚才跟白菱翠说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发现那妹妹不见了，这会儿怎么在这里偶遇？

    “她是来采野菜的。”洛凉书指了指地上的篮子：“碰巧在马姗姗的坟前遇到了。”

    “前面陶青说你过来给姗姗上七七我还觉得纳闷呢。”文惜道：”她害了这么多人，你们还来拜祭她做什么？”

    “就是因为她以前做错了事，我们才希望能好好超度她，下辈子可以投胎到好人家，做好事情。”洛凉书叹了口气：“不管怎么说，我和陶青曾认她为妹妹，妹妹做错了事，姐姐和姐夫也有责任。”

    这时，陶青突然注意到白环翠已经悄悄退开，提着篮子低头就要走——

    “唉等等！”文惜迎上去，拉住她纤细的小胳膊：“环翠姑娘，刚才我们跟你姐姐说了，你这腿呀也未必就是治不了了。你来我医馆，我给你瞧瞧看。”

    但那白环翠又认生又腼腆，很是警惕地看着文惜，试图挣扎开。

    陶青上前劝道：“算了文惜姐，等下回让她姐姐陪她过来再说吧。”

    再一回头，发现那一瘸一拐的姑娘已经像只残疾的小白兔一样溜走了。

    陶青听得身后洛凉书似有几声咳嗽，心道这城外毕竟还是比县里面风大。她扶住男人的手劝道：“我们差不多也该回去了吧，你今天还没吃药呢。”

    ————

    “这么晚才回来？”白娉婷看到马姗姗神不守舍地把那一篮子甜浆草带回来，冷冷地质问道：“不会是遇到什么事什么人了吧？”

    “郡主，姗姗不敢欺瞒。”马姗姗拖着一条不太灵便的腿欠下身：“我……我的确是在他们为我立下的坟前偶遇……偶遇……”

    “你看，世人都会做这样的把戏。”白娉婷挑着她的下巴轻笑：“当初一心置你于死地，现在却假惺惺的给你烧纸上香。

    转身再继续去过他们自己的好日子，对不对？”

    马姗姗咬着嘴唇不言。

    “有什么消息没？”

    “恩，洛凉书的确是有伤病在身。”马姗姗回答：“甚至都……站不太稳，而且我听到陶青说起要给他服药……”

    “呵呵，之前我只是怀疑，这样看下来应该是确信的事了。”白娉婷抚了下手：“如果就这样让银鹰把他抓了去，简直易如反掌。只不过，效果不够好——”

    马姗姗跪在原地依然不说话，只是默默听着白娉婷的指示。

    她一条腿伤过断过，跪地的姿势有点别扭。

    “起来吧。”白娉婷看着她那条纤细的腿脚，叹了口气：“当时那个姓秦的老头保证过说你这条腿不会留病根的，真是个夸海口的老东西。

    赶明儿跟他们几个混熟了以后，让文惜再给你看看。

    等下把这些点心给陶青她们送过去，就说是我们打的样子，过几天要帮她们酒楼赶生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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