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他现在已经是肃啸宗的弃徒；第二，他眼里现在只有水月汐和雾，似乎别人的生死都与他无关。

    不知道后来的他会不会因为今天的举动而后悔，因为广陵山还有飘渺峰的众人，还有他一个朋友姚十三，还有那个不顾一切为他求情的叶妮裳以及陆天凤。

    难道他就不管那些人的死活了吗？

    或许是今天的事太过突然，也太快混乱，罗浩完全没有时间思考，就像他不计后果的冲出去护住水月汐一样。

    罗浩的修为没有水月汐高，因此，远远落后她一大截。

    不过，罗浩也没有放弃，反而发了疯似的不断加速，吞天大法在经脉间急速运转，他已经将速度提到了极致。

    很快，天边出现一道模糊的影子，罗浩心里顿时欣喜起来。

    随即，他牙根一咬，迅速跟了上去，底下的山峰和房屋不断的后退。因为罗浩速度极快，带起了数道劲风，将天空中的浮云冲散。

    “殿下，后面好像有人在跟着我们。”青鹏之上，雾默然而立，一旁的那个老怪没有再隐藏在虚空中。

    听了这话，雾便下意识的朝后方看了一眼，只见一名背着古琴的绿衣女子正快速靠近。

    雾自然认出来那是水月汐。

    “你多虑了。”可是，正当他准备收回目光时，又有一道身影出现在水月汐身后。

    雾眉头皱了一下，虽然距离有些远，但是他觉得那道身影有些熟悉。

    “哼，我们在前方落下，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不知死活。”

    水月汐微微顿了一下，看了一眼放慢速度的雾，她似乎看出了雾的想法。

    其实，她一直便知道罗浩在跟着自己，虽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是水月汐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竟让她想要停下来一问究竟。

    或许想问的有很多，比如他为什么要跟着自己，之前在广陵山为何会这么维护自己？

    于是，下一刻，她便身子一落，站到了一处原野上。

    这里没有了广陵山水火朝天的打杀，环境静了，心便静了。

    微风吹过没膝的野草，朝着水月汐的方向摇曳。突然，后方传来了一阵沙沙声，水月汐知道是他来了。

    不过，她却没有回头。

    而后方的罗浩突然停止了脚步，因为水月汐这时候坐在了草地之上，然后把身后的绿绮琴放在了腿上开始弹奏起来。

    她弹奏的仍是那首水周的小民谣，不过似乎这首小民谣在这样一片原野之上才真正的说出了它原本想表达的东西。

    或许是因为琴音的原因，天边的云开始停止浮动，可是眼下这片山河之色依然灿烂，随即风也止住了。

    这一刻，永恒而宁静。

    等到风再起的时候，几乎让罗浩忘了此行的目的。

    他静静的看着那个背影，不忍触摸，不忍出声打扰。

    琴音没了，水月汐也站了起来，然后转身。

    二人就这么静静的对视，光线如同少女刚睡醒时的眼神，透出淡淡的迷离，映入眼帘的是一抹极浅的绿，那个背影变得有些模糊。

    安静时候的水月汐看起来更像是柳叶，可原野边上的柳叶还是初黄未绿。不过，原野里夹杂生长的一些无名花却是已经盛开。

    罗浩轻轻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然后他试图说一些话，但是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今日的这首小民谣和那晚在天外楼的诉衷肠，你更喜欢哪一首？”突然，水月汐开口了。

    罗浩没想到她居然会先开口，更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

    “原来，那天晚上的人真的是你。”罗浩有些惊讶，去黄泉道之前，那天夜里他发现了一个在酒楼里弹琴的女子，只是那个时候，水月汐故意隐藏了身份。不过那个时候，罗浩便有过这样的猜测，但是没想到会是真的。

    “诉衷肠。”随后，罗浩毫不犹豫的回答到。

    “为什么？”

    罗浩早已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既然他回答得这么斩钉截铁，那么心里自然便已经有了答案。

    “小民谣温和，像是小米粥一般，但是味道太淡，你那晚弹奏的诉衷肠讲的是轮回，自然便凄苦，而且是残缺版本，我想残缺的才是最美的。”

    话落之后，水月汐笑了一下。

    “没想到你喜欢残缺的东西。”

    原野的风有些燥，罗浩抿了抿发干的嘴唇，然后道：“因为心是残缺的。”

    “为何残缺？”

    罗浩笑了笑，他从父亲被带走的那一刻开始，心就已经不再完整，因为他的生活不再完整，更何况，就在几天前，柳菲被雾杀害。

    “因为有些人失去了。”

    “比如？”

    “我的亲人。”

    然后，水月汐沉默了，他们已经见过好几次，可是每一次见面，她都觉得罗浩像是变了一个人。

    按道理来说，此时罗浩应该和水月汐拔剑相向，不过，他没有。

    因为他还有很多问题想问，而水月汐也有很多问题要问。

    “那日在西塘你为何帮我？”

    罗浩沉默了一会，那个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何会出手。

    “我也不知道，我的心告诉我要这么做。”罗浩回答到。

    “你不是说你的心是残缺的吗？残缺的心还会正常吗？你就这么相信它的想法是正确的？”水月汐一连问了几个问题。

    但是，罗浩只回答了一句话，“正是因为不正常，所以才必须信。”

    水月汐楞了一下，以她灵女的身份一时也想不明白罗浩这话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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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刚才在广陵山呢？你为何要帮我？”水月汐继续发问。

    “因为我也有问题想要问你。”罗浩回答道。

    “什么问题？”

    罗浩沉默了一下，然后平静的问道：“你们把我父亲带到什么地方去了？”

    此话一出，场间的气氛突变，那道原本应该吹向二人的风在水月汐身后拐了个弯，吹到西侧的山沟里去了。

    她自然很震惊，因为这样的问题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父亲跟我有什么关系？”水月汐突然变得警觉起来。

    “的确，可能跟你没什么关系，但是跟魂殿有关系。”罗浩看着水月汐，语气有些冷。

    水月汐也看着他，虽然二人的目光中间隔了一层轻纱。

    可是，为何她总觉得罗浩像是能把自己看穿一样？这种感觉也让她很不爽，她是高高在上的灵女，她喜欢掌握别人的生死。

    但是，她不喜欢自己的生死被别人掌控，因为一个人一旦被别人看穿了，那么自己的生死便也就被那个人掌控了。

    但是，水月汐却不能阻挡罗浩看穿自己。

    人可以左右别人的命运，却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这或许便是命运本身的含义吧！

    “你到底是何人？”水月汐已经问了很多个为什么，所以她再也不问为什么了。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罗浩淡淡的说到。

    “因为我觉得这个问题没有任何意义。”

    “所以，对你们魂殿来说，一个人的生死真的就这么微不足道，所以你们就可以随意杀人？”罗浩似乎变得有些愤怒起来。

    话音一落，场间的气氛变得更加紧张，那水月汐更是便把手放在了琴弦之上。

    不过这一次她不是要奏曲，她是想随时准备动手。

    “怎么，难道你想杀了我不成？”

    罗浩的话，让水月汐的手有些僵硬了，她整个人像是被夺去了元神一般。

    她似乎有些犹豫了，可是许久之后，铮的一声，一道强大的音波迅速朝罗浩袭去，罗浩根本毫无防备，于是那道如剑一般的音波，毫无疑问的落在了罗浩身上。

    罗浩低头看着身上的那道伤口，有些无动于衷。

    “你真的要对我出手吗？”

    罗浩这一句话说的很平静，但是却似乎有很大的魔力一般，水月汐居然真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下一刻，当她再一次抬眼和罗浩相视时，一种莫名的感觉涌上心头，不可否认的是，她心里从始至终都对罗浩有着好感。

    可是，她的眼神变得很迷惘，甚至怅然。

    二人相视沉默，罗浩不知她在想些什么，水月汐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突然，天空暗了下来，可罗浩知道现在远远没有到天黑的时候，他抬头一看，原来一头体型庞大的青鹏将他上方的天空遮挡住了。

    不过，青鹏之上却是没有人。

    罗浩知道接下来要面临的是什么，不过他却丝毫没有担心，他再次把目光放在水月汐身上，便再也没有离开过。

    所以，他也是没有注意到远处正有三人穿过原野朝他走过来。

    那三人正是雾、凛夜还有那个老怪。

    本来他们在前方的一处沼泽地上方停留，为的就是等待罗浩的出现。

    但是他们没想到，罗浩不是跟着他们而来，而是为了水月汐。其实雾并不知道那个追来的人是罗浩，即使之前罗浩站在了广陵山广场的正中央，但是他也没有正眼瞧过罗浩。

    或许是因为罗浩站在人群中不够起眼，但更多是因为他的高傲，因为他很骄傲，所以他不会将目光停留在一个肃啸宗弟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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