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门口迎接的是上官绝和上官煜,皇帝的目光从他们的身上掠过,随即落在上官绝的身上道:“进去吧,朕给皇叔上一支香。”
上官绝面无表情,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嘴里已经泛起了淡淡的血腥味,他几乎是用尽了自己所有的意志才能不上去质问他,祖父究竟哪里对不起他了,让他下此狠手。
上官绝没有说话,到是上官煜一脸哀戚的上前道:“皇上请进。”
皇帝的目光又在上官煜的脸上停驻了一息,随即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节哀顺变。”
那细雨越发的密了,汪有德为皇帝撑着伞,自己的身子却是整个都露在了外头。
偌大的灵堂哭声一片,皇帝跨进大厅,肖侧妃、陈氏等人都是在按着身份跪灵,所有人都哭的很伤心。
白总管点了香递给皇帝,皇帝红着眼眶给老王爷上了香。
“朕想再看一眼皇叔。”等到上完香,皇帝又提出了另外一个要求。
上官绝的指甲几乎掐进了掌心,“皇上有心了。”他的声音很是暗哑,皇帝不由得多了看了他一眼,却见他眼底浮现了淡淡的青影,他还是如小的时候一样,心中到底还是贪婪着这份血缘亲情。
皇帝叹息了一声,往后堂而去,上官绝看着他空荡荡的衣裳像是挂在枯骨之上的背影,微微垂下眼睑,迅速的敛去了眼中的那抹讽刺。
上好的金丝楠木棺中,老王爷安安静静的躺着,他的身上穿的不是秦王的冠服,而是那一身跟随他多年的铠甲,那铠甲上不知道染了多少人的鲜血,细细看着,更有不少的豁口,那都是老王爷曾经在战场上留下的。
皇帝盯着棺里似睡着了一般的人,终于流下了眼泪,身在帝皇之家,每一步都是走的很累的,回首看看他的身后早已经堆满了累累的白骨,这当中又有多少是跟他有着血缘关系的。
上官煜见状便道:“皇上节哀,父亲临走前到底还是等到了绝儿,他最后是笑着走的。”
皇帝点了点头道:“皇叔为大夏朝所做的一切,大夏的百姓都会记得的,这身后事定要好好的办,汪有德你让礼部官员进来见朕。”
此时大夏朝数得上的人物几乎都在王府,皇帝命礼部必须好好办老王爷的丧事,赐了谥号,可以说是荣宠无限。
上官绝冷冷的看着他的一番作态,当皇帝最后打算对老王爷动手的时候,他便已经没有打算放过秦亲王府了,不过他不是老头子,为大夏朝奉献了一生之后,还要引颈就戮,只为了皇帝那莫名的猜忌之心。
皇帝在秦亲王府待了两个时辰才回宫,同时为秦亲王缀朝三日,上京百姓三个月之内不得有任何的喜事,而大夏的官员则是六个月,如此一来,这秦亲王府更是门庭若市,上门祭奠的人络绎不绝。
入夜,王府才慢慢的陷入了安静。
上官绝看了一眼几乎哭死过去的肖侧妃等人,对白总管吩咐道:“将她们都带下去。”
白总管点了点头,陈氏扶着肖侧妃上前,两个人的脸色都是惨白惨白的,眼睛更是肿的跟个核桃似的,肖侧妃看了一眼上官绝身后的“上官煜”,生生的打了一个冷战。
这个上官煜自然不会是她的儿子,可是那张脸,那身形,以及那细微的小动作,几乎精确的连她这个亲娘都分辨不出来。
肖侧妃想起白日里那些络绎不绝的人群,这个时候她才明白过来上官绝那句自找死路是什么意思,上官煜当真是干了全世界最愚蠢的事情,他以为自己只要贴上皇帝便成了,殊不知皇帝是自己无法下手。
皇帝恨不得将老王爷弄死,可是老王爷死后他还必须恭恭敬敬的亲自来祭奠,甚至给了老王爷无尽的荣宠,当然这一切是做个天下人看的。
皇帝的这一表现也说明了他压根就没那个胆子明目张胆的弄死的老王爷,所以他才会找上上官煜,不是信任,而是想让上官煜当替罪羊,一旦东窗事发,上官煜这个亲手弑父的才会是整个大夏人人唾弃的畜生。
肖侧妃甚至明白如果真的事发,皇帝绝对会将自己撇的干干净净的,而上官煜居然当真相信了皇帝的那些花言巧语。
她谋划了一辈子,此时才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儿子不过是个蠢蛋,他甚至连上官绝的万分之一都不如,如今更是成了一个废人,肖侧妃都不知道自己这一天一夜是怎么过来的,更加不知道将来又该如何自处。
陈氏的嗓音已然暗哑:“上官绝,我们都照着你说的办了,你就放过老爷吧。”
上官绝冷眼看着陈氏:“你大可以不来灵堂的。”
他的声音阴冷的宛若那地狱之声,陈氏的面色一滞,心头更是一颤,是的,她会配合上官绝也只希望上官煜弑父之事不会被捅出去,她还有那么多的子女要顾,上官煜的这一糊涂毁的不仅仅是自己,还有二房的前途,她根本就没有资格同上官绝谈条件。
最后也不用白总管说什么,陈氏和肖侧妃等人相携着下去了。
热闹的灵堂一下子清冷了下来。
上官绝一个人在灵前跪了一整夜,外头的雨水淅淅沥沥的不断,上官绝的心思亦是一片晦暗。
老王爷的消息传到西北的时候,西北更是陷入了一场哀悼战神元帅的风暴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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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鸾失手将手中的茶盏跌落在了地上,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是当这个消息实实在在的传来的时候,青鸾的心依旧一阵阵的扯紧。她跟老王爷相处的时日尚短,虽然那个时候老王爷并没有站在她这一边,可是她从未怪过他。
因为她明白老王爷是一心为上官绝思考的,那个倔强的老头,每每对上上官绝的时候总是吹胡子瞪眼的好似他的身上都是缺点,可是在上官绝不注意的时候,他的目光总是时不时的划过他的身上。
还有上官绝这一刻他该有多伤心啊,可是她却不能陪在他的身边。
老太太等人原本是陪着青鸾说话的,听到这个消息也都沉默了下来,当初卫澈送她们离开的时候便是因为老王爷的旧疾复发,卫澈觉得上京的水都混了,才会迫不及待的将她们送到西北,可是如今老王爷居然薨逝了,那么上京呢,上京此时又是什么样的情况,老王爷的骤然去世究竟跟上京的局势有没有关系。
过了好半晌,老太太才开口道:“鸾儿,这到底是元帅府,即便老王爷远在京城,这里的一切也都要安排起来。”
青鸾微微震了震,点了点头才吩咐了下去,府里头所有的红色都要换了,一切以素净为主,而青鸾虽然不在上京,也换上了素服,她的手轻轻的摸上了自己的小腹,宝宝,你的曾祖父是个大英雄,可惜你没法子见他了。
老王爷停灵七七四十九天,每一天都有很多人上门祭奠,秦亲王府上上下下连门房的小厮都是瘦了一大圈,当然这当中瘦的最厉害的便是上官绝。
白总管见到灵堂前跪的直挺挺的身影,不过才一个多月,原本合身的衣服便显得有些空荡荡了,便是他也想不到世子对老王爷的感情竟如此之深,他没有看他掉过一滴泪,可是他却明白这世上最为老王爷的离世难过的便是世子了。
白总管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才走了进去,先给老王爷上了一炷香,方才劝道:“世子,明天便是出殡之日了,您已经好些日子没阖眼了,趁着现在还有几个时辰先去后头躺一会吧。”
上官绝没有任何的回应,白总管暗自无奈却有莫可奈何。
次日天还未亮,秦亲王府又忙开了,按着亲王的规格,老王爷是有资格进入皇陵的,出殡的队伍很长,可以说的上是百官齐送,好多五大三粗的曾经在老王爷的手下磋磨过的将军都痛哭流涕,便是皇帝也陪着送到了城门。
直到那出殡的队伍望不见影了,皇帝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皇上,外头风冷,还请保重龙体。”汪公公躬着身子上前说道。
皇帝的面色一整,这才道:“回宫!”
皇帝回到承乾殿的身子,身子一软便倒在了地上,汪公公唬了一大跳,只见皇帝的身子抖成了一团,那弓背弯腰的样子哪里像是一国之君啊。
“药……给朕药……”这药瘾来的越发的凶猛了,如今他几乎每隔两个时辰便要服用一回药,而且每一次药瘾发作的时候都极其的狼狈。
汪公公不敢耽搁,忙不迭的跑进内室,从药瓶子里头倒出五颗药丸来。
大概是太过心急了,汪公公从里头出来的时候脚下一个打跌,竟然绊倒了,手中的药丸散了一地,汪公公一面请罪一面正要重新进去拿新的药丸,却发现皇帝迅速的爬过去,也不嫌脏的将那些地上的药丸放进嘴里。
汪公公已经好几次见过皇帝药瘾发作时候的狼狈姿态了,可是像这样一会都不能等当真是没见过,作为上官家的子孙从出生的第一天起便要学习自我克制能力,皇帝从三岁开始都是寅时起床,不管寒暑从未断过,五岁起便从未显露过自己的喜好,比如说穿衣习惯,吃食用具等等。在先帝的诸多儿子当中,皇帝是最能隐忍,也最能自我克制的,可如今这药瘾竟将一个如此自律之人逼成这个样子可见这药的恐怖。
地上的那些药丸都吃了后,皇帝才觉得那种挠心挠肺的感觉淡了些,正想着从地上起来,承乾殿的大门却被人推开了。
皇帝大怒,帝皇的自尊不容许别人窥测到他的狼狈,而他自染上药瘾后近身伺候的也只有汪有德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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