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阳光明晃晃地透过窗棂照在暖炕上, 裴菀书眯了眯眼, 被光线刺得几乎有点头晕, 动了动身体, 酸疼让她不禁叫出声来。
昨夜一幕幕的情形回放在脑海里, 让她瞬间脸红心跳,身体燥热, 想起他竟然不知疲倦地折腾到她实在受不了昏昏沉沉睡过去才放过她,让她羞窘得心窝都在酥酥打颤。
“小姐,醒了吗?”水菊有点异样的声音在帐外响起,让她更加赧然。
“嗯, ”她懒懒地应了一声,难受地要命。
这时候翡翠欢天喜地地冲进来, 请夫人沐浴, 裴菀书更觉窘迫,忙穿衣下了暖坑。翡翠“扑通”一下子跪在地上,磕了个头, “恭喜夫人。”
裴菀书一下子窘在那里, 脸颊通红,动了动嘴, 翡翠却已经麻溜地跑去叠被子。
“夫人, 这个是什么?”不一会翡翠举起只巴掌大红玉匣子问道。
裴菀书一见忙去抢了过来,“我的!”说着便走去后面沐浴。
想起昨夜, 让她几乎要将头也扎进水里去, 当她昏昏沉沉醒来的时候, 发现沈醉已经睡了,她忍着身体的不适偷偷将那药塞进他嘴里,还要装作梦呓一样哄他,谁知道药一进他嘴里,他迷迷糊糊间搂着她一通纠缠,唇舌碰撞中那药便化成了淡淡的清香,也不知道是她吃了还是沈醉吃了,又担心够不够解他的毒。
最关键的是幸亏沈醉没发现,如果他知道自己偷偷给他吃了东海之泪,一定会生气。胡思乱想着沐浴完毕,草草吃了饭,就将自己关进书房。
翡翠那几个丫头笑得她全身发毛,好像她是猫偷了腥一样,又好像她肚子里有什么,让她们吃吃笑着盯着她肚子使劲瞧。
躲在书房里看了一会书,却又什么都看不进去,身体酸痛之余那种销魂蚀骨的感觉让她看哪里都是那双水溶溶的桃花眼,最后索性丢了书去整理书架。
谁知道却找到一卷让她面红耳赤的书,里面全是自己从没见过的春宫图,一个人在屋子里闹了个大花脸,这书不是她的那会是谁的?
水菊?翡翠?解忧?
可是他们很少看书。
沈醉?她“啊”的一声将书扔进了角落的废纸篓里,他自己有书房,作死跑到自己书房来看这些下三滥地东西。
最后又忍不住看了两眼,又总觉得有人偷窥自己,或者书房外有人一般,连忙放回了原处,似乎避嫌一般立刻出了书房。
“小姐,您怎么啦?脸红红的!”水菊好奇地看着她,小姐现在越来越不正常了,方才在书房里一个人嘀嘀咕咕,总像是做贼一样。
“没什么。”裴菀书白了她一眼。
晌午没到,沈醉让人回来传话,他有事情便在外面吃饭。
裴菀书吃过晌饭,便在院子里躺在梅花树下的摇椅上晒太阳。听得身后响起急促的轻巧的脚步声,以为是沈醉,便道,“你越发不正经了,往我书房里放那样下流的东西!”
突然眼睛被他捂住,耳底被一股温热的气息包围,让她一下子脸红心跳起来,刚要嗔他大白天不正经随即觉得不对劲,立刻大怒道,“沈睿,放开!”说着抬手狠狠地掐他的手背。
沈睿吃疼将她放开,蹙眉看着她,愤愤道,“我帮你解决了麻烦,你反而恩将仇报!”
裴菀书羞窘不已,坐直了身子瞪着他,“我是你四嫂,你每次见了我能不能放尊重点?”
他撇撇嘴,眼神阴沉下来,随即却勾了勾唇角,凤眼澄澈如泉,“古方雨的事情我已经帮你解决了,他没什么事了。”
裴菀书一愣,立刻站了起来,诧异道,“什么古方雨?我什么时候找你办过事?”
沈睿见她如此反应也蹙起眉头,“不是宋夫人找了你,你让她告诉古方雨去找我的么?宋大人邀请我喝酒,我推掉。看也不是什么大事,随手给他解决了!”
“你--”裴菀书看他一脸无辜的样子,满肚子的火气一下子又不知所踪,但是她没让人去找他,这宋夫人也真是过份,竟然直接打着她的幌子,可是--
她怎么知道打着自己的幌子去找沈睿?难道就不怕自己以后给他们穿小鞋?还是笃定自己不会那么小气?
这些人!心下不由得烦闷起来,若是沈醉知道不知道会不会生气。
沈睿见她一副不愿意理睬的样子倒也生了气,哼了一声,“你不想谢我也没什么,我本来也没图你什么,至于这样吗?”
裴菀书见他一副受伤的表情,苦笑了笑,只得先认了再说,“那就多谢你了,你想要什么谢礼?吃的玩的,你也不缺。”
“你随我进宫,去看看永康吧!她想你了!”沈睿放缓了声音,表情柔软,像朝阳下的海棠花瓣一样。
裴菀书微微蹙眉,“沈睿,永康到底生什么病?为什么总不见好?沈醉说根本没事。”
沈睿扬了扬纤眉,微微侧头睨着她,“她自己不肯说,宫女说是遇见鬼吓得!这世上哪里有什么鬼。”他哼了一声,斜睨着她,“你去不去?”
裴菀书被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弄得火大,又的确担心永康,已经好久没见她,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啦,想她本来就好动,如今呆在宫里不能出门,岂不是更加烦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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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要去也得沈醉同意,她不想自己偷偷出去,让沈醉知道了心里不高兴。
沈睿见她犹犹豫豫的模样,伸手径直抓向她的手腕,裴菀书躲避不及被他握在手里,想反抗却又怕拉拉扯扯,只得皱着眉低声求道,“沈睿,你别这样。”
翡翠水菊几个出来看见,立刻跑了过来给沈睿请安。
“八殿下,您没看到我们爷吗?”翡翠说着上前去拉裴菀书的手。
沈睿瞪了她一眼,哼道,“退开!”
翡翠见他冷着脸,,眸光清寒,但是他对夫人无礼便不行,也瞪了眼不肯后退。
裴菀书一见,蹙眉道,“翡翠,你退下!”然后对沈睿道,“别让大家脸上都不好看,你放开我!”
沈睿凤眼一转,眸子清冽带寒,看到她颈侧一朵娇艳的红梅花,哼了一声,将她推进翡翠的怀里。
“我的马车在后门处等你!快点!”说着便转身扬长而去。
裴菀书瞪着他的背影,看向翡翠,“爷回来,你就说我去看看永康公主,”
翡翠面有难色,便道,“夫人,不如我陪您去吧!”
裴菀书摇了摇头,对水菊道,“去看看西荷,让她跟着我就行了!”
有西荷跟着,裴菀书心里稍微安定了一点,心里却是怕极了沈睿不按常理出牌,他的任性妄为不比沈醉少一分,要是沈醉生气了只怕解释起来也麻烦。
沈睿的马车也是极尽地奢华,很多东西似乎是为了炫耀故意摆设上去的,但是宽敞舒适,让人感觉不到颠簸。
裴菀书正襟危坐,垂眉敛眸,呼吸细密。沈睿环着手臂倚在轿箱上,虽然做出一副懒散洒脱的样子,但是却让人总觉得那眉眼间勾着的是一股邪邪的魅惑神态,低垂眼帘懒懒散散,抬眼间却是灵光如水。
一路上三人少说话,裴菀书在琢磨古方雨的事情,越发觉得诡异。
有八皇子带路,裴菀书进宫很顺利,没人盘问,一溜直接去了永康的华歆宫。
一见裴菀书进来,永康愣了半晌,才“啊”的大叫一声,赤着脚从暖炕上冲了下来,扑在裴菀书肩上抱着她一通跳,“菀书姐姐,你终于来看我了,我想死你啦!”
裴菀书抱着她,发现她瘦了很多,一张美丽俏皮的脸庞竟然也暗淡下来,平添一份病态,却又不是韦姜孔纤月那种病容更美三分的女子,所以容颜憔悴,让人心生恻隐。
“快回炕上去!”裴菀书见她赤着脚,忙拉着她快步回去,将她推上暖炕,又拉了金线团花的红绫被盖在她的腿上。
“小八终于做一回人事儿!”永康欢笑起来,双眸瞬间神采奕奕,沈睿嗤了一声,转身走出去,不理睬他们。西荷见状也忙走去外间候着。
裴菀书拉着永康的手,上上下下打量着她,看她憔悴不堪,不禁心疼道,“怎么才几个月不见,倒是病得这样厉害?要不跟皇后娘娘说说出去散散心吧!”
永康长眉一挑,面上带一丝笑,“姐姐要是总来陪我,出不出去也无所谓!”说着便跪直了身体,伸着脖子喊道,“我的马吊牌呢,快来凑局!”
裴菀书忙压住她的手,将她按住,“公主,快消停一下,我也是偷着出来的,你四哥不知道呢!”
永康“哦”了一声,听到沈醉神情有点黯然,“四哥越来越瞧不上我们了,我病了他不让你来,自己也从不肯来!”
裴菀书拉着她的手,见有点凉,忙从一边拿了鎏金小手炉过来,放在她的手上,笑道,“他每日里倒是也忙,我也少见他,你也别和他置气,免得自己难过!这几天他受了伤--”
“四哥受伤了?”永康瞪大了眼,神情惊诧不已,在她的印象里,四哥除了让着小八会被打两拳之外,早就没人能打伤他了。
裴菀书没想到永康不知道,见她一副关切的样子心中更加怜惜,拍拍她的手笑道,“别担心,没什么大碍,倒是你得好好保重,赶紧好起来,眼瞅就冬至节了。”
永康皱了皱鼻子,低声道,“我也没想到自己这么不顶用,得了风寒就总不见好,好不容易好点了又有烦心事,那天听说景容宫闹鬼我不信,去看,结果……”说着她身子猛地抖了抖,脸色刷的白下来。
裴菀书忙握住她的手,轻声地安慰她,“公主,你是不是看错了,想你干干净净,正正经经,心中坦荡无私,怕什么鬼?谩说我不信有,就算有他也近不得你的身才是!”
永康用力地摇摇头,放缓了声音,低低道,“小八也这样说,可是,是我亲自看到的,他,他好可怕,一张脸,不对那不是脸整个黑黝黝的,这里--”她抬手比划了比划自己的眼睛,“是空的,黑洞洞的。”
裴菀书心头一动,想起了年酒伦,诧异道,“他就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会不会是人家装的呢?”
永康摇头,要说什么,一侧珠帘一晃,沈睿走了进来,讥讽道,“你自己胆小就愿意吓唬自己,我去过好多次,从来没碰到过什么鬼。”
裴菀书颔首,对永康道,“你莫要吓唬自己,要是住不惯,不如随我去王府住几天,换个环境,也许会好一点。”
永康一听,高兴道,“姐姐,我怎么可以去吗?”
裴菀书笑着帮她顺了顺背上团成一团的长发,“当然能。王府那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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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四哥!”永康皱起了眉头。
“你怕他作甚?”沈睿哼了一声,瞟了裴菀书一眼,突然笑了笑,目光在她身上逡巡不已,神态露出一丝狡诈。
裴菀书被他看的不自在,永康却让宫女去告诉皇上,她想去瑞王府住,宫女去了,结果没一会便回转,说皇上只带了何其悄悄往这边来了。
裴菀书忙理装伏地叩首,眼前暗黄色的龙袍微动,一双金线绣云龙的靴子停在跟前,“菀书来了!起来吧!”
皇帝的声音非常和蔼,但是却没有半天诧异,仿佛笃定她此刻会出现在这里一般。裴菀书谢恩然后恭敬立在一侧,皇帝却又命人赐座。
“父皇,我去菀书姐姐那里住几天好吗?”永康趴在皇帝的肩头撒娇,说了这一会话却又气喘吁吁,神态疲累。
皇帝心疼地看看她,又转首看向裴菀书,微微颔首道,“那日夜半,没吓到吧!”
裴菀书垂首敛眸,轻声回道,“其实多亏黄大人他们去,否则我们都手足无措了,爷那日被二哥请了去,结果韦侧妃院子起了火,弄得我们非常狼狈,幸亏黄大人带人去,帮了我们大忙。臣妾还寻思他们怎么有如此先见之明呢!”
说着勾起唇角,微微笑起来,一副果然是巧合让人不由得会心而笑之意。
皇帝神情和缓,黑眸沉沉,眼神略带审视地扫过裴菀书微垂的脸颊,笑了笑,不在意道,“各宫,各府都有让人生气的,就你们瑞王府,倒是没什么让朕操心的,是你这个家当得好,朕要好好赏你才是!”
裴菀书一听忙起身行礼推辞道,“皇上的赏赐已经够多,让臣妾和八殿下一起掌管行商司的事情还没机会谢恩,不过臣妾觉得似乎难以担当大任,太子和桂王殿下比臣妾岂止合适百倍!”
皇帝揽着永康给沈睿示意让他请裴菀书起来。
沈睿走到她旁边,弯腰低声道,“这时候怎么胆小如鼠了?”嬉笑着伸手去拉她,裴菀书立刻谢恩赶紧起身,躲开沈睿的手。
“父皇!”永康见裴菀书紧张又开始撒娇,“您还没答应我呢!”
皇帝扭头怜爱地看着她,抬手轻弹她的的脸颊,“父皇还能违逆了你吗,不过你这样去,不是给你菀书姐姐添麻烦么!”
“不麻烦的父皇,菀书姐姐可想我去了!”永康娇笑着,脑袋顶着皇帝的肩头上。
裴菀书只觉得皇上一在跟前就开始浑身不自在,手脚不知道放在那里才好,竭力地克制自己站得稳稳当当,不要摇晃。
正暗自警醒着,听得皇帝问道,“老四伤好点了吗?这两日受了伤还在外面跑,也没来进宫请安。”
裴菀书微微倾了倾身子,“皇上,瑞王的伤有点重,他不想让皇上皇后担心,而且每日驿馆那边的事也是多而杂乱,还要准备大典的细节,每日在府里的时间也是很短。”
皇帝淡淡地哼了一声,又道,“他不在府里,是不是去哪里鬼混?你也不用包庇他。”
裴菀书忙道不敢。
“父皇,您吓到菀书姐姐啦!”永康嘟着嘴不乐意道,说完一阵气喘,额头上渗出细细汗珠。
“永康,你先休息一下,我和你菀书姐姐还有八哥说几句话。”皇帝说着扶着永康躺在后面摞起锦被上,然后看向裴菀书和沈睿,转身出去。
被皇上留在外间的大太监何其看到裴菀书露出一个笑容,给她和沈睿请安,裴菀书看到何其对着沈睿使了个颜色,沈睿点了点头。
心中忐忑,想着若是沈醉知道会不会不高兴,扭头见沈睿迈着悠闲的步子,却若有所思地盯着她。
趁着皇帝和何其走出一点距离,沈睿突然靠近她,声音低沉道,“你今日总是走神,想什么呢?”
裴菀书翻了他一眼,恨声道,“你是有预谋地对吗?”他让自己来看永康是假,会被皇上召见才是真。
“父皇早就想找你说话,关我什么事?我不过就是夹在中间传传话的!”他扯了扯嘴角,眼底漾起一缕邪气的笑意。
裴菀书有种被人算计的感觉,心底不爽,却也只能忍着,轻轻地哼了一声,道:“沈睿,你花花肠子也太多了点!”
沈睿不置可否地睨着她,“怎么也比不上四哥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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