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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恐惧源于才得知她有孕, 第二日却听说族里有人在海边救了人。
这个人也许是遭遇海南的行船之人, 也许是其余诸岛的人, 但长生岛与世隔绝, 素来是数千岛屿中最隐秘的所在, 我能到这个岛上, 听染衣说已经是百年难得一回, 若是又来几个,怕就不仅仅是偶然了。
我虽然瞎了,但比岛上的人多心思, 心中顿有不好的预感,询问了落光几句,后者一向聪明稳重, 似与我不谋而合——外面有海战, 死的人多了,遇难的人也多, 自有一个两个顺着海流入了这个岛。
这并非是好消息。
中原内地广, 但凡起战争, 鲜少涉及海战的, 若是涉及的, 那规模自然很大, 很有可能波及到海域中的诸岛——这座岛会成为一块肥肉。
起初我并不觉得这座岛特别,只依稀觉得岛上定然多花草,因花香太甚, 且呼吸多有清新, 绝不是中原陆地可比的,但日子相处久了,隐隐约约能察觉到这岛上的人多数人都很长寿,一开始也只觉得仅此而已,直到偶然听到染衣跟落光的对话——他们在忧心,怕岛上的长生秘密为外人所知。
我不晓得自己算不算外人,但至少涉及染衣.....
我知道自己必须做些什么,所以我去看望了那位幸存者,偷偷给他下了点药——痕迹自然是处理好的,这岛上估计也没人能看出是我下的手。
他死去的时候,我正在刻字喝茶,染衣似乎有些触动,过去看了,回来的时候有些沉默,我莫名紧张,但竭力专心,又适当询问她两句,她没说什么,只是说生死由命。
她沉闷了一两天,大概是晓得对孩子不好,便又放下了,但只有我自己晓得心中隐隐已经起了恐慌。
——她怕是已经知道了。
我不敢再做什么,唯恐让她知道我是何等丑陋的人物,但又几日过去,竟又有人漂流到了海滩上,而且不止一个,好些死人,也有一两个活人。
岛上的人心地太好,我是对此嗤之以鼻的,虽说我也是因为染衣善良才得救.....不能再任由这种情况持续下去了。
我找了落光,让他顾忌下那些外来人,落光其实早有隐忧,但那日不知为何他的语气十分冷淡。
我晓得他始终对染衣选了我有些芥蒂,但时日久了,他也是能当我朋友的,是以他这般眼神让我心中顿有些煌煌——难道他也知道了?
“你会给染衣带来灾难。”
他忽然说这样一句,我吃惊,几乎压不住所有的遮掩,也藏不住骨子里的戾气,“我永远不会伤她——哪怕我疯魔,杀了这天下人。”
我不知为何脱口而出。
他似乎也吃惊,但脸色更沉,淡淡道:“那日你听到了吧,我们岛上的人大多长寿,但我跟染衣不同.....我跟她已经活了不止百年了,弗阮。”
这的确是很可怕的事情,但我当时第一反应竟是——我竟只能陪她几十年了。
“哦,或许我这样的人还没有几十年好活呢,等我死了,她也会把我忘了,你也就放心了。”我笑着说,他却不回答,只是表情更古怪了,沉沉的。
“长生是其一,其二是有重大变故前,我有可能预言到.....弗阮,我们快要有大难了。”
大难,我想到了沙滩上源源不断涌来的遇难者。
的确会有大难。
“我会处理....你安抚好族里,莫要让她知道。”我这样对他说。
他回:“这岛上没有什么事情能瞒过她,鸟语花香皆是她的灵性。”
我恍然明白她果然还是知道了——那一日我偷偷下药时,隐约听到指头有黄鹂啼叫。
她果然知道了,却什么都不说。
我有些恍惚,隐约听见落光叫我离开。
弗阮,你是染衣的劫难。
他这样说。
我竟是她的劫难么。
我本以为是她克住了我这样疯魔的人,但她那样好,既是我劫难,亦是我救赎。
反是我,天生孤煞,只会损了她的福分而已。
我无法反驳他。
那一夜,我抱住她,紧紧的,我忍不住问她:“阿染,你为何会看上我。”
我这样不好,而你已然如神仙人,长生不死,可通灵物。
怎么会看上我。
她似惊讶,后似乎笑了。
“我说出来,你莫要笑我。”
“嗯,不笑。”
“因为...大概是因为你...嗯.....比岛上那些男孩....好看一些。”
她难得羞怯,后又羞恼,“你笑了?”
没有,我没笑啊。
其实是笑了,笑她的可爱,笑自己的幸运——万幸我尤有一张脸,曾几何时我无比厌恶这张脸。
可笑着笑着我又偷偷背着她哭了。
我舍不得。
我告诉自己再多待两天,起码给她留点东西,要安排好,我是她夫君,是她孩子的父亲,我不能无缘无故离开。
那样太伤她了。
但第二日落光告诉我——救回来的那两个幸存者其中一个失踪了。
另一个倒是死了,自然死了,我毒杀的——却没想到那个人如此机灵。
那就更麻烦了。
我不再磨蹭,说自己离家太久,要回去见一见父母,天知道我恨不得把那位父亲剥皮抽筋。
我告诉她,我一定会回来,在孩子出生前一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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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告诉自己。
她沉默很久,却进屋给我收拾了衣物,我拿到衣物的时候,发现外衫上有点滴泪渍。
分别的时候,我几乎落泪,说对不起。
她却笑着整理我的衣领,说:“我信你,照顾好自己,莫要让我心疼。”
她永远知道我想什么。
这天地间也只有她一个人信我,也只有她会心疼我。
但我却只能离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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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是瞎了,可就算不能见物,其他方面我却比常人还要厉害得多,我回到了中原,乔装易容,以瞎眼智者的身份逐步进入了门阀,用阴谋诡计影响门阀逐鹿,战争逐渐挪到了陆地,我知道这样的动乱也只有一个方法解决——一统。
我的时间不多,还有几个月孩子就要出生了。
于是我写了《江川河图》,我一人是无力的,但它会成为一种毒快速蔓延进入每个门阀势力中,指引他们按我的意图杀戮征伐.....
很多人为此死了,可我不在意,仿佛我天生适合此道,游刃有余,如鱼得水。
除了染衣之外,我本就不在意他人生死,但我也不太肯亲手杀人——我的孩子快出生了,我不愿将业报摊在她跟孩子身上。
一月一月过去,海域战争已经停下,但我隐约有点不安,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直到我遇上那个门阀。
我的家族,一群跟我有大半血脉相似的人。
他们没认出我,毕竟我易容了,只把我当做智者供奉。
但我晓得这个门阀的阴险毒辣,我的父亲恭恭敬敬朝我作揖,而我那位母亲亲自端来一碗莲子羹。
万般巧合,儿时我唯一从那位妓子生母手中得到的也只有她吃了一口觉得甜腻后扔给我的莲子羹。
那时天真蠢笨,竟觉得那是世上最美好的美味。
但我来了这家族后从未暴露过自己对它的喜好。
我笑着道谢,吃了一口的时候,他们的儿子来了。
是的,我的那位弟弟。
这位弟弟我是见不到他模样的,但估摸着应该很高,声量风雅,朝我行礼说话的时候气度非凡。
我隐约想起他出现在这世上时,举族欢喜,路过后花园听到几个家族属臣在那私聊——本就该有嫡血贵胄继承大业,怎么能是妓子所生呢,听说十三岁前一直在青楼勾栏,其余门阀都笑我们门阀少宗竟是妓楼娼子,没准还是□□被□□的....
那时我站了良久,那一夜就梦到了生母死前看我的模样。
一次又一次。
如今再听这位真正少宗的言辞,我也只是一笑,夸他必然风采出众。
两夫妻十分自得欢喜,这位少宗恭敬,还说要拜我为师,且上前来亲自侍奉喝莲子羹。
我笑着答应了,他近前来,我隐隐觉得此人身上味道有些熟悉,一刹那间就有了隐隐预感,但波澜不惊得接过了他递过来的莲子羹,吃了几口。
他们三人都笑了。
我假装中毒被他们囚禁起来,他们要我默写下完整的《江川河图》,我答应了,但当夜就离开了。
他们拦不住我,但我没有给他们下什么蛊毒,非仁慈,只是我们那个时代,家族血脉族亲的思想很重,我虽不在意,但为了我的孩子着想,依旧不太敢肆意妄为——倒是给那位弟弟下了一点蛊,今夜,他下面那子孙传代的玩意大概是要烂的,然后眼瞎喉破,看不见说不出话,迅速全身溃烂,只能跟活死人一样。
歹毒吗?我可不是嫉妒他,是他必须死啊——谁让他就是当日到了长生岛后又逃走的人呢,他恐怕已经揣着对长生岛的觊觎蠢蠢欲动了。
但他肯定没把这个秘密告诉族里——因为贪心,想独占。
所以他今夜就必须死。
我摸了下自己的眼睛,忽然很想染衣。
上了船的时候,我感觉到海风清冽,但喉中不知为何有了腥臭。
毒?我竟中毒了。
我仔细思索,确定自己没有留下任何机会给对方,但很久很久以后我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中毒,而且无药可解——那是血骨丧蛊,来自于我生母的尸骨。
是谁呢?大概是我那位父亲,从前就听说他跟苗疆那边的巫人很有往来,他晓得我还活着——恐怕也只能是从那位弟弟身上得知的。
我与他年轻时太相似,那位好弟弟不可能认不出来,所以当日才会及时逃走吧,安全回归后,着手心腹准备探查长生岛,但他的心腹何尝不是他亲爹的心腹,或许跟心腹推心的时候,我跟长生岛就都暴露了,但我的好父亲又找不到我,于是让苗疆巫人挖出了我生母的尸骨,在尸骨上直接下血骨丧蛊,这等鬼魅邪术当世罕见,但并非不存在。
我在船上吐出黑血,茫茫海域也无法医治,且我最怕的是那巫人会寻着我的尸骨找到长生岛。
所以我不能回去。
调转船舵,我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去哪。
兜兜转转,我的命运竟如最初,在海上挣扎浮沉。
那时想着死了就算了,不甘的只是无法复仇,此时最痛苦的却不是无法复仇——而是我答应她的却无法允诺。
我回不去了,染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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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自己确实是死了,却不知为何在冰冷彻骨的寒冰水里,只有一点点神智,却感知不到身体,仿佛灵魂游荡在这片冰冷天地里。
我活着,只能证明染衣找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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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也只有她会来找我,又只有她会在意我的生死。
我活了,必是饮了她的血。
一时我竟痛苦难以自抑,想要掌控身体游上去,却没有丁点办法,那种孤独跟痛苦是无比折磨人的。
我不知醒来是何年,也不知我真正出那湖水又是何时,我只晓得自己在水里待了很久很久。
爬出水面到陆地的时候,看到的是似乎熟悉又无比陌生的荒凉岛屿,我竟看得见了!
可没有半点惊喜。
郁郁葱葱,渺无人烟。
依旧是那座岛,却找不到半点曾经的痕迹。
我赤足走在这片天地,呼唤她的名字,寻找我们的家,却没了,都没了。
“染衣.....染衣....”几百年没有说话,我一开始都无法叫出她的名字,粗嘎了很久才喊出染衣....
可没有回应。
这一生我鲜少哭过,生母惨死的时候没哭,生父两度毒杀我,我也不曾哭。
离开她的时候哭了。
不能回去的时候哭了。
如今又哭了。
后来才知道已经过了数百年,只能去找当年长生岛的遭遇....渐渐的,我知晓了长生岛的秘密还是泄露了,不知是因为我那一脉的门阀,还是其他门阀洞察了隐秘,反正他们登岛了,但后来我晓得《江川河图》中多了一篇长生,我晓得是长生岛内部亦出了问题——有人暴露了秘密,是谁已经无从得知了,反正凡长生者,必死无疑。
我几乎可以预见那一日的屠戮。
我压着愤怒跟嗜血的杀意,可数百年啊,沧海桑田,我找不到她,甚至连当年那些始作俑者也找不到了,连报仇都找不到人,我笑了,仰天长啸,后又哭了,那是我最后一次哭。
后来我就开始发展势力,取名碧海潮生,利用许多人来替我调查替我寻找,花费了几十年,一度没有结果。
我很不开心,就寻到了我那一族的祖地,挖坟掘墓,将这个历史上都数一数二的大族历代全部人的尸骨都捯饬了出来,又抓了苗疆巫族那一脉的人,逼他们去寻这一脉的残留活人,但凡有点血脉的都抓出来,活人死人一起熬煮炖成浆汁.....拿去喂猪狗!
熬不烂的骨头就全部挫骨扬灰。
整整弄了一个月。
那一族地遍地都是白灰,风都吹不尽。
我笑了。
我知道自己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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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后又过了许多年,我的势力已经相当庞大,因苗疆那一脉几乎被我整死干净,索性自己学了那秘术,倒是灭了许多当年好多门阀遗留的血脉,但也因此知道这些世族里面有相当一部分当年曾被报复灭族过。
我顿时欢喜,莫非是长生岛有人还活着?
是染衣?还是其他人?
只是一点点线索,便让我欢喜得不行,可找来找去又没了踪影,这两番折磨让我性情越来越不定,还好终于确定了落光还活着。
落光活着,染衣也大有可能,毕竟他最在意这个妹妹。
怀着希望,我找到了最后一批世族,有些从良了,清高独立,名声极好,如清河白家。有些强盛无双,屹立不倒,如师氏。
我先灭了师氏,灭族。
后来是清河白氏,但这一族让我的所有计划都有了停顿,落光竟跟白氏接触过。
准确的说,是跟白星河夫妻。
我在背地里观察了一段时间,发现这一对夫妻对落光一无所知,而落光也早已销声匿迹。
我开始动手,手段十分阴损歹毒,最后那大雪封山,我在山的另一侧悬崖冷眼看着那一家子遭遇人世间最痛苦的别离。
其实我从前并没有这方面的癖好,但那个女孩无端让我嫉妒,有了摧毁的欲望——她的人生太完美了,强大风雅疼她无比的父亲,美貌高洁大气的母亲,他们一家三口站在一起的时候,便让我每每回想起了一生最惨痛龌蹉的遭遇——我曾不屑其实渴望得到最终却毁了我一切的亲情。
我憎恶他们。
于是我笑着看矮不隆冬的她惊惶奔跑在雪地里,最后绝望得跳下悬崖。
绝望?倒是聪明的小鬼。
但也高估了她的小身板吧....我下去了,到了寒潭边,特地等她在寒潭里多泡了一会才把她捞上来。
就从前她那样活泼上蹿下跳的,我看着烦。
如今这样奄奄一息的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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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未想过杀她,她对我还是很重要的,谁让我找到染衣的路子那般狭窄呢,我不得不耐着性子教她,也吊着她的命。
其实一开始我是能解她寒疾的,但我没有,反而借着给她找养父母那次,又让她跳了一次寒潭。
我晓得自己疯狂歹毒,可没办法,染衣若是在,我断是一点坏事也不敢做的。
可她不在啊。
这小丫头却不知这些,因亡了父母,憎恨又孤弱,每日都偷偷哭泣,被我发现了,罚着跪了几次,她就不敢了——至少躲得更远一些。
但有一次我替她煎药,她看了看我,脆生生问:“师傅,我能叫您师傅吗?”
“你已经叫了。”我瞥了她一眼,觉得她这模样有点蠢。
“哦.....那叫恩人?”
我没理她,她就低头搓着衣袖,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呐....呐..还是师傅罢。”
她自言自语。
那时的我已经是活了很久的老妖怪了,自然看清这小丫头孤苦一人,下意识将救了她的我当成了长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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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是自己人,阁主不是。
我嗤笑,却也没让她醒悟自己的愚蠢,凡是最痛总是发生在最欢喜的时候。
我得先让她把我当成自己人。
时间于我是无意义的,但于她的变化却很快,她渐渐长大,在她养父母身边长大,但偶尔也会与我相见,我每见她一次,就觉得她长得很快,褪去了稚嫩的婴儿肥,抽高纤细的身子,容貌也渐渐长开,我又不是不知道她父母是何模样,自不意外,也不放在心上。
我更在意她逐渐显露出来的天赋——跟我这种被青楼蹉跎的不同,她本就天赋超凡,我甚至觉得她是真正的妖孽,加上一出生就得到了最上乘的教育,天资得到发展,后陡然历经绝望痛苦,于我手中将这种光彩擦拭显露,如月泽一般温润,不刺目,但无法忽视。
她已懂得藏拙。
我都可以肉眼可见的优秀,大概她骨子里应比这个更优秀才是。
——那时,她的思想已经趋于成熟,该是开始怀疑上了我,但到底稚嫩,有时候眼神难掩疑心跟挣扎。
我笑了。
当时,我体内长生的蜕变已经开始衰弱,也逐渐有了副作用,而这小丫头竟开始麻痹于那乡野夫妇对她的疼爱中。
我晓得自己必须加快速度。
于是我故意放出一些破绽给她,让她一步步发觉自己这些年是到底如何依赖自己仇人的。
然后.....让她看着自己的养父母惨死,让她绝望,让她明白她终究要走上那条路。
她穿了一身白来见我,跪下了。
那时她才十二岁,比我当年还小一岁哩,我笑着将她重新纳入碧海潮生,此时,她才是真正的浮屠。
她开始不动声色得改变了对我的称呼,从师父变成了阁主。
一本正经,清冷寡淡,也越来越厉害,终究在碧海潮生卓越于其他三人,她离开那一天,她回头看我一眼。
我晓得,那是她开始复仇的路,既是复仇,迟早有一天她会与我面对面。
后来入朝,用了十分短暂的时间一步步登上权臣之位,也狠厉对付了她的那些仇家——好些还是我养出来的狗呢。
我看着她变得强横,看着她容颜变化,看着她越来越像一个人。
——像我。
骨子里大概像我,孤独无望。
但又不太像。
她竟看重那些手下人,也找到了自己的儿时玩伴,我曾手痒,想要毁掉她的玩伴,看看她是否会崩溃掉,但想想自己为数不多的日子跟渺无音讯的落光,最重还是放弃了。
但我没料到她会跟一个男人纠缠上了。
男人喜欢她,我一点都不意外,至于女人喜欢她...我也不意外。
只是没料到她会纵容一个男人屡屡占她便宜,在密信里面得知,我也只是挑眉一笑。
这小丫头报仇的时候倒还晓得劳逸结合。
男女之事么.....好像从小未教过她此道,白让人占了便宜。
这种不以为意直到她要去渊前来见我——若是没有秦笙,她恐怕都不晓得来见我这个师傅了。
几年不见,越发在我面前内敛了,滴水不漏,我晓得她接下来就是对付我,把小狼崽养大便是这样的。
可一跟她说话,我又觉得养大了不亏,多少年了,也只有她能跟我说上话了,养着她的那些年里才好过有趣一些,她不在了,又找不到染衣,委实一日一夜都是煎熬。
是以再见她,我有几分欢喜。
欢喜时,入夜后我却忽想到了染衣,说来也是可怕——我每每想起她,也都是黑暗一片,也只记得她的声音,可这种记忆太脆弱了。
我发觉自己有点记不住她了。
太可怕。
我一时恐慌,继而狰狞痛苦,便想着再去折磨下那个丫头,每次看见她痛苦了,才觉得自己好受几分。
于是我去了。
无端见到了她女装的模样,看见她的一刹那,我才忽晓得这小丫头真的长大了,这样的身量,这样的姿容,这样的气质,端是一回眸就跟妖孽似的。
早些年的记忆里,我都把她看成了矮不隆冬的小丫头,憨又机灵,少年时,已是小郎君清俊模样,怀着这样的记忆,才没怎么想她跟那些人——或是跟那姜信的劳什子绯闻。
如今再看她,脑子里霎时就想到了男女之间的那些事儿。
我是青楼长大的,对这种见得再多不过了,只是以前当她是少年人,如今一下子变成了风姿绰约的女人,一下子就有了闪念——她赤身裸体被男人压在身下的模样。
不管是哪一个男人,她若是真这样不自爱,我大概是想杀她的。
妖灵走后,我也的确起了杀念,但确定她还是处子身后才散了杀机。
我觉得自己越来越疯了。
她与男人鱼水之欢与我何干,难道是我这几百年没碰过女人心里不甘了?
大概是吧。
我丢了染衣,每日过得痛苦,这个小丫头却要跟别的男人云雨,我心里很不舒坦。
更让我难以忍受的是——刚刚看到她女装模样,我竟觉得自己依稀看到了染衣。
我从未见过染衣的模样,但晓得她在我身下是什么样的。
记忆里的一片漆黑自那一刹那有了人影,配合染衣的声音。
仿佛补全了我心中的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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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恐惧这种感觉,急于加快进度,只有找到染衣,我才可以真正毁掉许青珂。
是的,她叫许青珂,怎配跟染衣搭上半点关系。
渊的谋划更厉害了一些,她果然被逼得有些痛苦.....直到我见到她亲吻离别师宁远。
我忍了。
后来把她囚在我宅子里来,见到了她脖子肩头的吻痕。
这....总不是师宁远的吧,哦,是秦川。
她还招惹了秦川。
我看着那白皙柔嫩的皮肤上明显的痕迹,甚至想到她身上的模样。
想着想着,竟有了魔念。
刹那时,几百年的苦行僧生活第一次有了欲。
我觉得这是一种罪孽,背着染衣犯下的罪孽,是她勾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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