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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泉山的时候, 许青珂见过霍允延当时的异样, 若是他人, 该是将此刻跟那时对应上的, 可她好像很冷淡, 这种冷淡让原本七八分怀疑霍允延的许念胥忍不住沉思。
“不是?”
他有三分迟疑, 因在这人面前察觉到了自己的愚蠢。
愚蠢的人喜欢从聪明的人那儿得到答案, 因为——实在想不出来啊!
许青珂没回他的话,只对太保淡淡道:“洛阳沈家多女子少男丁,嫡系旁系加起来也才五个, 三个参军,在秦夜跟郑青城麾下,不是在外打战, 就是镇守邯炀城防。另外两个在家里读书备考, 前些时候他们的姐姐也就是五皇子妃还递了帖子想让本官当学师辅导,南城铁矿这种关乎家族命脉动辄灭族的事儿, 会让除嫡系旁系的人去干?幸好你先投诚了本官, 否则也就是被卸磨杀驴的结果。”
太保冷汗直流, 其实再来跟许青珂汇报之前, 他是后悔了的, 也犹豫过要不要反水。
然此刻才发现自己这种级数的永远是别人手里的棋子, 而且他还不知道自己这颗棋子的真正用途。
“那...那他是要利用小人来污蔑五皇子?”
“单单你一个不够。”
许青珂偏头瞥了许念胥一眼,“积少成多,一环套一环, 所以之后一段时日我会比较忙, 世子非公门之人,有些案宗是不能经过你手的。”
许念胥点头,“我明白。”
事关五皇子,稍微不好又会扯上太子,不管是他母亲还是归宁府从来不牵扯储位之争,这件事儿他不宜插手过多。
“那我能做什么?”
“买菜吧。”
“......”
买菜也是一门学问,至少许念胥跟着赵娘子去南城之中菜市场买菜的时候,会留意有没有人投毒。
赵娘子:“.....”
真是一个小心翼翼十分认真的的大好青年啊。
指证霍允延的证据越来越多,蜀王那边也开始连连追问调查结果,其中重点有两个,其一是何人作为,其二是一半铁矿都到了哪里。
其实两个重点可以归类为一个,至少在多数人看来是这样的。
指证五皇子的线索都留在了初步的案宗报告之上,这份报告也很快到了邯炀。
作为回应,蜀王很不客气得先将霍允延冷落并且革去他当前在户部的职位。
朝廷方向在翻涌,官员们将疑心落在了霍允延身上。
而许青珂也得到了蜀王的命令——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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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皇子?于这两年,他得宠得很,几可比当年的三皇子,一个得宠的人没必要走如此艰险的路,要知道就算是三皇子也是逼不得已才走了那条路。”
钟元慢吞吞说着,却又看向周阙:“可事实证明这条路的尽头多数都是失败告终的死亡。”
他们现在临江而坐,因为在钓鱼。
年纪大了,总有一些打发时间的爱好。
周厥握着鱼竿,皱着眉:“所以你觉得不是五皇子,甚至疑心是太子祸水东引,不仅让自己摆脱嫌疑,甚至为自己除却唯一的对手。”
钟元失笑,“这种推测太过大胆,作为臣子可不敢如此放肆,不过也许有一个臣子敢....”
“许青珂”周阙手中鱼竿的线头在水面上有轻微的波动,钟元留意到了。
他说:“是的,许青珂,此人让我感觉到了年老者的无能为力,说是半壁朝堂,其实另外半壁也晓得何为如日中天,良禽择木而栖.....”
周阙转头看他,“你为此苦恼了?”
“我倒觉得是你一直在为这个人苦恼.....事实上,你已经离开朝堂多年,仿佛没有必要再为了一个许青珂而忧心,除非是这个人有一种独特的原因,让你为此....”
周厥:“你是在试探我?钟元....那我可以疑心你的目的了,毕竟以你的作风跟在朝堂一贯的闲散,本该对她十分提携或者尊重,但你好像想要除掉她,这让我也甚为忧虑.....”
钟元过了一会,苦笑,“非我所愿,而是宫中出了点事情,君上....找到了我。”
很显然,五皇子有麻烦,许大人也是。
是五皇子也要祸水东引?还是幕后之人想要一箭双雕,亦或者许大人....罪有应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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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南城不到半个月,还未有彻底的眉目,现在就要我们回去,许大人,这次....”许念胥再次觉得许青珂之前在南城给他的提醒在此时已经算是一种征兆了。
这很不寻常。
“血牙还留在南城,我却回了邯炀,这的确是一场征兆,但我想的是,你回去后最好不要去找你的母亲,而是去找你的祖父。”
许念胥忽然懂了。
谁会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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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上最敏感的或许不是朝廷中一个个都算聪明的臣子,而是那些为人奴役的宫人,他们太懂得一阵风吹来,会吹动这宫中哪颗树,哪一多花,而这花或者树都将为此摇曳。
或者凋零。
“许大人,君上正在忙,还请稍后。”宫人掐着尖细的嗓子,似乎有傲慢,从前许青珂在宫中看到的多数是善意而卑微的脸。
但她并不以为意,只在宫门口站着,神色淡漠,直到天上飞雪。
雪花一片片飞落而下,落在她的头发上,也落在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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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责守卫宫门的护卫有些于心不忍,想说些什么,却又从那宫人身上闻到一股气味。
危险的气味。
这种危险也曾出现在许大人曾经弄死的那些官员身上。
一报还一报,他想起上官对此幸灾乐祸的话。
而此时,他的上官正走向许大人。
“知道什么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吗?许大人?”
禁军都督杨云脸上带着怨毒的嘲笑,作为一个亲子被五马分尸的父亲,他觉得此时的自己分外扬眉吐气。
“事实上,三年都不到。”许青珂眉目隽永,永是那般茫茫飞雪跟百花盛开也夺不去的光彩。
杨云笑了,“看来许大人有自知之明,也免得我多费口舌,毕竟老鼠过街被打死之前,跟它待在一起的也会倒霉。”
许青珂:“素来老鼠怕人怕其他活物,也只跟蟑螂等物能一起生存,有时候还会以蟑螂为食。”
杨云脸上的笑淡去了,“真想让天下那些以你为儒道清明的痴傻读书人看看你现在的嘴脸,也听听你这样绝地挣扎的言论。”
他上前,低下头咧开嘴,“不过许大人毕竟是风云人物,等你低下你那高傲的头颅,我一定磨好刀,一块块割下你身上那些雪白娇嫩的肉。”
许青珂探手接住一片雪,并不语,却从这人的脸上看到了莫大的笑意,那笑里是谦卑,他隐隐鞠躬了。
因为看到了景霄。
景霄冒雪出了宫门,在另一扇门那儿隔着飞雪遥遥瞥了许青珂一眼。
似乎遥远,似乎冷酷,似乎无情。
是他吗?
“许大人,君上宣您觐见。”
许青珂收回目光,进门。
景霄上了马车,四平八稳坐着,帘子放下后,他的嘴角滑过一丝嘲讽。
这蜀国啊....这皇宫...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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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上只有蜀王一个人,许青珂冒雪而来,宫人甚至没有上前服侍,只冷冷看着她。
“许青珂,你素来聪明,不如猜猜今日寡人叫你来的缘故。”
许青珂垂眸,道:“微臣可对他人聪明,可不能测量君心。”
“平时不可以,此时可以,因为事关你的性命。”
蜀王高高在上,盯着许青珂,目光深沉。
许青珂想了下,道:“那也不可以。”
蜀王一愣,微微皱眉,想了下,挥手,宫人往偏殿后传唤,片刻后,皇后带着人来了。
准确的说,那个人也是被押过来的。
许念悠。
她被扔在了地上,是有些狼狈的,形容憔悴。
皇后的脸上有不忍,也有怜悯,忍不住看向蜀王。
蜀王却无视,只冷冷道:“自古君王有两样东西绝对不能为臣子触碰,许青珂,你说说是什么?”
许青珂看了许念悠一眼,后者神色苍白,身体羸弱,且双手护着肚子,嘴巴张了张,似乎....
“王位,还有王的女人。”
许青珂缓缓回答。
“那你说,你动了寡人哪一样,还是两样都动了?”
蜀王声音孤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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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允延闲在府里,很是懒散,毕竟他起起伏伏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虽然这一次看起来形势十分严峻。
直到他的下属前来报信。
他逗鸟的玩意儿落在地上,他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人,表情幽深。
“我却不知道,这个人的胃口这般大....”
“不仅想吃我,还想吃许青珂,也不怕把牙齿磕坏了。”
下属的人知道霍允延过去温泉山,以为他已经跟许青珂有了协议,便问:“殿下也有什么吩咐的?”
“有什么好吩咐的,我倒想看看这一局会怎么走....又得死人咯。”
他吹了一声口哨,那鸟儿吓得吱吱叫。
穿着便衣的秦夜正在院子里舞剑,郑青城急匆匆来,一开口就要说出刚刚听说的事情。
然而秦夜的剑芒一指。
“拔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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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上,蜀王杀意深沉,宫人们噤若寒蝉,许念悠一言不发。
许青珂一个人站在那里,甚至没有跪下。
皇后说:“君上息怒,许大人体质有碍,恐怕不是...”
“有碍,而非不能,而且寡人早已听说许青珂你跟这贱人早已情分往来,前有秦笙,就有许念悠,倒是让寡人显得甚为可笑了。”
如此听来,的确杀心很重,皇后垂眸,很是忧虑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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