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亭庄园。
庄园玲珑精致的亭台楼阁,清幽秀丽的池馆水廊,道不尽的奢华典雅。
此时亭子周围站着数十位美婢,她们手掌之上都是提着灯笼,将整个亭子四周都是点的透亮。
亭中,一袭黑衣长袍的赵梦台坐在石椅上,怀中还抱着一个四五岁大小的孩童。
孩童长得白白胖胖,尤其是那脸蛋,因为有些肥胖眼睛都变成了豆子大小,但却闪烁着光芒。
这正是赵梦台最小的儿子,赵云帆。
赵梦台佯装严肃的道:“小帆,最近可惹得岳先生生气了?”
赵云帆大眼睛一眨一眨的:“没有呀,岳先生还夸我聪明伶俐,将来必成大器。”
旁边宫装女子听到这,没好气的道:“岳先生被你气的不轻,那说的都是气话。”
赵云帆立马抗议了起来,道:“娘亲,你胡说,岳先生说他所有的学生当中,最喜欢的就是我了。”
宫装女子摸了摸自己儿子的头,心中暗道:你爹是赵梦台,他能不喜欢你吗?
赵梦台眉头一挑,道:“那爹来考考你最近诗词背诵的如何。”
赵云帆一副无所畏惧的道:“好啊好啊,爹尽管考就是了。”
宫装女子则是在旁露出难色,“殿下....”
“无妨。”
赵梦台摆了摆手,看向了赵云帆道:“那就从最简单的开始,我说上一句,你说下一句,西塞山前白鹭飞。”
“这个我知道。”
赵云帆嘿嘿一笑,立即朗声道:“东河村边爬乌龟。”
赵梦台听到这,眉头一拧。
旁边宫装女子听到这,也是脸色一白。
周围几个侍女都是死死咬着嘴唇,强忍住内心的笑意。
西塞山前白鹭飞,东河村边爬乌龟......听着还有几分顺溜。
赵云帆看到自己娘亲对自己挤眉弄眼,仿佛也知道自己似乎说错了,当下心中一沉。
赵梦台深吸一口气,道:“垂死病中惊坐起。”
赵云帆摸着自己的脑袋想了想,才小声道:“笑问客从何处来?”
整个亭子瞬间变得安静起来,好似有些诡异。
“好,很好。”
赵梦台听到这,怒极反笑了起来,“看来你真的是‘很用功’啊。”
赵云帆心中松了口气,委屈道:“近来我挑灯夜读,读的脑子都时常有些昏涨,没辜负父亲殷切希望就好。”
“我现在就让你清醒一下。”
赵梦台一把抓住赵云帆,随后掀开衣服,便在他的屁股上狠狠拍打了起来。
“啪!”
“啪!”
“爹,你要....呜呜”
......
清脆的巴掌声混合着熊孩子的哭喊声,回荡在整个亭子当中。
宫装女子想要劝阻,但又不敢开口,只能无奈的将头撇了过去。
约莫数十息后,赵梦台感觉自己终于松了口气,这才道:“滚回去看书去。”
“我知道了。”
“走吧,快和娘回去看书。”
赵云帆抹着眼角的泪水跟在自己娘亲身后,向着远处走去了。
赵梦台看着娘俩离去的背影,“真是一天不打上房揭瓦。”
今日朝会,御史张稳,弹劾方少涵倒卖官职,滥用职权,而后还拿出了大量的证据,顿时在庙堂之中掀起了浪潮。
根据上面的罪证,户部尚书方少涵现在交由三司会审。
要知道方少涵可是户部尚书,一方尚书被问罪,庙堂当中可谓发生了地震一般,这其中又意味着什么?
不止如此,其中罪证还有方少涵勾结北荒道马家贩卖铁矿给后金,更是让人瞠目结舌,大为震惊。
如果证据确凿的话,那何止是掉脑袋,简直就是满门抄斩也不为过。
所有人内心都是心中一颤,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他们知道方少涵是倒了,以往和方少涵走得近的大臣都是噤若寒蝉,走路的腿都在打颤。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整个庙堂没有任何一个人敢保证自己的屁股是干净的,尤其是某些宦官。
赵梦台却是一警,心中也是暗暗思忖了起来。
别人不知道方少涵背后,但是他却十分清楚。
方少涵背后正是与真一教,五毒门,现在方少涵被彻查,那其中意思便昭然若揭,他的父皇这是要对真一教动手了,最不济也是给真一教一个警醒。
但这对于赵梦台来讲,无疑是个好消息。
真一教在庙堂势力被除,再加上江湖之中佛门和魔教的回归,巨大的压力落下,他们便会更加重视与自己的合作。
赵梦台感觉自己的局面,也并不算太坏,最起码还有博弈的机会。
黑夜就像是浓稠散不开的雾气,无声无息之间一个人影出现在了赵梦台的身后。
那人淡淡的道:“二皇子,有个不好的消息要告诉你。”
赵梦台眉头一拧,“不好的消息?”
那人说道:“祈元死了。”
“什么!?”
赵梦台听到这话,心脏都是一颤。
祈元是谁?
那可是跟随他十几年的心腹,不只是下属,更是知己好友一般的人,当初二人一起畅谈霸业,畅谈未来。
两人经常食同桌,睡同衾,那种感情甚至比自己皇室兄弟还要亲密。
当初祈元还打趣过如果二皇子荣登大宝,会不会也成为历史当中冷血无情的帝王。
赵梦台则开玩笑说要给祈元颁发十枚免死令牌,其实这是他的真心话,以后会不会变不知道,但是当时他是出自真心。
在凉薄的帝王家中,那种情谊基本很难看到,但是赵梦台对于情谊却看得极重,包括赵雪宁,包括祈元,包括自己的子嗣妻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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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数十息,赵梦台才回过神来,问道:“他是怎么死的?”
声音带着几分冷淡,“具体谁杀的不清楚,头颅是玄衣卫拿到的。”
“赵重胤吗?”
赵梦台双眼一眯,心中开始急速思考了起来。
赵重胤是一个沉稳,冷静,富有心机而且善于隐忍的人,他若是对自己动手的话,势必会如雷霆万钧之势,不给自己丝毫喘息的机会。
如今庙堂之上却没有任何风声传出,明显透露出一丝古怪。
“他对你动手,难道不正常吗?”
那人嗤笑道:“毕竟你对于他来讲就是一个不稳定的因素。”
赵梦台心中寒气更深了,祈元身死,无疑给他一个当头棒喝。
赵重胤迟早会对他动手,不论是明的还是暗的,自己若是再继续等待的话,只能任由宰割。
那人继续道:“佛门如今得到了国教令,太子殿下的大势已成,而且根据之前消息佛门和魔教似乎在暗中结盟,佛门支持的是太子赵重胤,那魔教自然而然的也会顺着这颗大树,我觉得二皇子似乎处在极为被动的局面.......”
对于魔教,赵梦台从一开始便是打算拉拢,结交,但是随着安景态度,他便知道此人并没有江人仪那般好拉拢。
尤其是魔教将那国教令‘还给’了佛门,这其中的态度便不言而喻了。
赵梦台双拳微微一握,随后松了下来,低声道:“一万年太长,只争朝夕,做大事不是大成,就是大败,永远没有中间的路线。”
那人微微点头,“若是能够得到真一教的支持,那魔教和佛门就算全部站在对立面又如何?”
“人皇如今这状况正是最佳时机,你仔细考虑考虑吧。”
说完,那人再次消失在了夜色当中,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赵梦台思忖了良久,低喝道:“来人。”
随着话音落下,一个人影缓缓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正是莫衍。
赵梦台吩咐道:“你去告诉浩老,一切计划不变。”
“是。”
莫衍重重的抱了抱拳,随后沿着青石板向着院外走去。
赵梦台低声呢喃:“人在大势面前又算得了什么?不过是顺势而为,顺天应人罢了。”
..........
翌日。
天牢,第九层。
漆黑潮重的天牢当中一片安静,就像是死水一般,没有波澜和起伏。
李复周按照惯例像往常一样,起床洗漱。
对面的祝丘还躺在床榻之上,看到李复周像往常一般起来,不由得道:“那书生,你今天怎么起的这般早,莫不是早起看书?”
李复周笑道:“不,等会和你好好聊聊。”
祝丘眉头一挑,道:“和我聊聊?”
接触数月以来,他能够感觉到面前的李复周不是一个话很多的人,而且除了他套话之外,基本不会和他多聊,今日却好心陪他唠嗑?
李复周幽幽的道:“因为我可能很快便会从此地离去了。”
按照时间来看,佛门和天外天争夺已经结束了,但是至今并没有人来‘劝降’他,至于其中原因李复周细细一想便明白了过来。
只有一种可能,劝降的事情出现了变故。
“出去?”
祝丘听到这大笑了起来,“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还想要出去?”
天牢是什么地方,进来此地的人大部分都是终生囚禁于此,那书生竟然还想着出去。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李复周笑而不语。
祝丘摇了摇头,“你就老老实实待在这里好了,每日陪我唱唱铁窗泪解闷。”
铁窗泪是祝丘根据南蛮民俗曲调改编的小曲,每次心情郁闷的时候都会哼唱两句,他最喜欢的事情便是不厌其烦的教其他人唱这首小曲。
“李复周。”
这时,一个黑衣男子缓步走了出来,淡淡的道:“天牢成立三百一二十年,你是第七个被释放的人,现在你可以出去了。”
整个天牢一片安静,祝丘更是瞪大了眼睛。
哗啦啦!
剩余几个牢房当中的人都是看了过去,眼中带着一丝羡慕。
“咔嚓!”
随后牢房的门被打开了,李复周缓步走了出去,看着牢房当中的祝丘道:“以后可能我不能和祝老唱铁窗泪了。”
说着,在祝丘目瞪口呆之下向着天牢外走去了,“外面有人捞走了他?”
按照来的路,一路上经历了第八层,第七层......直至到了空无一人的第一层。
随着那关押的铁门打开,李复周走了出去,那久违的阳光照射下来,刺的他眼睛都是微微有些酸涩。
短短几个月,对于他来讲如数年光景一般,竟然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复周。”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骤然响起。
顺着声音看去,只见的柳会云正站在树下,在她的身后是安景,虞秋蓉等魔教高手。
李复周对着柳会云颔首,随后对着安景拜了拜,“恭喜姑爷,看来姑爷最终是胜了那佛门第一金刚。”
一旁的柳会云笑道:“现在安供奉可是天下第一剑客,林逸扬只能位列第二了。”
自从安景战胜殊胜金刚之后,天下间传的沸沸扬扬,而这一次也完全超越林逸扬的声名,成为人们口中天下第一剑客。
要知道前段时间林逸扬还是人们口中的天下第一剑客,这才过去了多久便就易主了。
甚至有人说如今的安景必定超越剑魔和剑神,楼象震等人,也有人说他如今的造诣便已经在这些剑客之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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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而言之,大部分人都认为安景坐实了天下第一剑客的名头。
二十出头的天下第一剑客,这是何等的可怕,何等的让人心惊,未来又会达到何种可怕的高度?
李复周不禁暗道:当初在渝州城被这小大夫给骗了,自己的身边竟然有着一位如此可怕的剑客。
安景轻笑道:“是这一方天牢困不住三爷。”
如今魔教最缺的就是高手,尤其是像李复周这样有能力,有实力的高手,对于魔教来讲无疑是一件好事。
李复周也是转头看向了皇宫的方向,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远处走来了两个人影,正是吕方父子。
“看来,我来的还不算晚。”
吕方看着李复周,道:“如今不仅从天牢当中脱困,而且天外天也摆脱了身上禁忌枷锁,以后你也可以在燕国各地畅通无阻。”
对于魔教诸多高手来讲,摆脱了禁忌二字,确实是一个极大的好消息。
李复周深吸一口气,点头道:“确实是天大的喜事。”
魔教兵不血刃,正大光明进入燕国,未来发展也不会受到限制,毕竟无根之水总会有枯竭的一天。
吕方道:“父亲知道你今天出来,已经等候多时了。”
李复周微微颔首,对着安景道:“我先去拜访老师,随后再去驿站与你们会和。”
“去吧。”
安景也知道他们这对师徒应当是有许多话要讲,关乎到往事,关乎到现在,更关乎到将来。
李复周又看向了一旁的柳会云,“会云,你随我一同前去吧。”
柳会云听闻没有拒绝,“好。”
随后李复周,柳会云跟着几人吕方向着吕府走去了。
安景笑道:“我们也回去吧,简单收拾一番,过几天我们也要回去了。”
虞秋蓉听闻,嘴角不由得露出一丝笑意。
虽然这玉京城繁花似锦,气候温暖宜人,但她还是喜欢那苦寒,风沙遮天蔽日的东罗关。
一行人,向着驿站走去。
天牢在外城,而驿站也是在外城,但是一个在城西,一个是在城东,必须要穿过城内最为繁华的十字街,才能回到驿站。
街市上人来人往,喧嚣热闹,叫卖声此起彼伏。
突然,安景的脚步微微一顿。
虞秋蓉问道:“姑爷,怎么了?”
安景没有说话,而是看着前方那身穿白衣的女子。
这人正是白静。
她笑吟吟的道:“太子想要见阁下。”
安景问道:“在哪里?”
白静指着旁边清幽的茶馆道:“就在这茶馆中。”
........
吕府,客厅中。
吕国镛坐在上首,昏昏欲睡,恍惚间听到了脚步声才睁开了双眼,看到了前方熟悉的身影。
李复周恭敬的行了一个大礼,道:“老师。”
吕国镛看着面前的弟子,道:“看着还和几个月一样,看来人皇倒也没有怎么为难你。”
李复周道:“让老师费心了,当初若不是老师出手,可能学生已经死在八丈台了。”
“不会。”
吕国镛摆了摆手道:“其实陛下早就谋算好了一切,在八丈台上即使老夫不出现,想来他也不会杀你的。”
李复周眉头一扬,“算好了一切?”
吕国镛幽幽的道:“佛门东渡是他的一步棋,而联合天外天对抗后金也是他的一步棋,这一步棋早就布置好了。”
李复周眼中不解,心中却是一沉。
“最简单的便是后金资源的问题。”
吕国镛道:“后金盘踞草原资源匮乏,需要铁矿,但是这个东西想要完全遏制极难,东罗关贸易四通八达,资源也算是丰富,若是从东罗关购买铁矿的话,定会对东罗关产生依赖,如此以往的话只会使得后金与天外天关系更加密切,既然这等物资是断绝不掉的,那便放手好了,反而会给后金一种错误的假象,燕国腐败,国力羸弱。”
“除此之外,他还有其他的布置,我想你应该比我更加清楚才对。”
李复周沉吟了片刻,道:“当初在东罗关附近出现的后金金鹰旗,其实并非真正的金鹰旗?”
去年之时,时常会在东罗关出现后金军队,当时让魔教之人人心惶惶。。
吕国镛道:“真真假假都说不清楚,我提醒你一点当初金鹰旗旗主之子陈炕身死,其实便是其中计划的一环(第一百三十三章)。”
“原本计划十分顺利,不过中途因为江尚突然出现,使得魔教教主变更,出现了一些意外,不过好在后来又回到了正规。”
李复周听到吕国镛的话,眉头皱的更深了。
仔细想想这位高居皇宫中那位,确实喜欢谋而后动,对于后金也早就有所防范也是正常。
“老师都知道.......”
“这些都是我猜测的。”
吕国镛眼眸中带着一丝亮光,道:“这位人皇的谋划,我也是只知一二,至于他是否突破桎梏,我也猜不到,可能是钓鱼的引子,也可能是真的遭到了重创,不论是真是假,都会对天下大势产生动摇。”
“帝王无情,喜好权谋平衡,每一位帝王都不能免俗,在他们眼中生命只是数字,就和山河土地一样,只是他们彰显江山社稷的一种手段。”
吕国镛说到这,站起身来走到了李复周的面前。
“玉京城风云变幻,站在高处的人不能幸免,而棋子亦是如此,但即使作为棋子,也要思忖好做谁的棋子,这位陛下只要一刻尚在,这天下便还是那位陛下的,切记不要参与那所谓夺嫡之争,免得引来了大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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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复周微微颔首,随即认真的点头。
吕国镛这是在提醒他,让魔教小心大燕人皇的布局,否则走错一步,便是引火上身。
.........
酒楼,包厢雅间门口。
“提示:宿主附近有黑色机缘。”
安景感应到地书传来的黑色光华,不由得脚步一顿。
“安供奉?”
白静看到这不由得疑惑道。
“没事。”
安景面上淡定自若,“秋蓉,你先回去吧。”
“是。”
虞秋蓉听闻虽然心中有些不解,但还是听从了安景的吩咐。
看到虞秋蓉离去,安景径直走了进去,房间内雕栏玉砌,古色古香,一股淡淡的茶香飘来,沁人心脾。
赵重胤正坐在雅间上首,正在倒着茶水。
除了他之外,只有那经常跟在他身后的一位白发老者。
安景抱拳道:“拜见太子殿下。”
赵重胤笑了笑,“安供奉不用客气,请坐吧。”
安景拂了拂袖袍坐了下来,平静的道:“太子殿下真是好雅兴。”
赵重胤放下手中茶壶,看向了安景道:“其实我并不喜欢喝茶,而今日在这茶馆只是专门等待阁下。”
安景扫了一眼那老者,道:“太子殿下专门等候,真是让在下受宠若惊。”
黑色的光华正是从那老者身上传来,这说明眼前这老者是有杀他的能力,而且也是有杀了他的想法。
说明眼前老者最少都是四气的修为,他到底是何人!?
今天这太子怕是来者不善,但如今魔教已经将国教令给了佛门,为何这太子反而对他起了杀心?
瞬间,安景的大脑开始飞速运转,开始进入深思。
而那老者也是看了安景一眼,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就像是一口古井一般。
“为了能够见得天下第一的剑客,等候片刻也是应该的。”
赵重胤袖袍一挥,随后那茶杯向着安景案几落去,“请。”
安景看了一眼茶杯,“多谢太子殿下。”
赵重胤问道:“怎么不喝?”
“其实我也不喜欢喝茶,在下出身江湖草莽,更喜欢饮酒。”
安景笑道:“我想太子殿下等候我前来,应该不是为了请我喝茶,所以喝不喝茶并不重要。”
赵重胤端起茶杯的手又放了下来,“既然安供奉也是一个聪明人,那我就废话少说了。”
随着赵重胤话音落下,周围陡然变得安静了起来。
窗外依旧是车水马龙,川流不息,但是仿佛已经和包厢雅间隔绝了一般。
赵重胤目光看向了安景,道:“虽然天外天暂时不能成为国教,但是我可以保证,将来必定可以,甚至我可以保证地位在真一,在佛门之上。”
“只要天外天愿意与我携手,站在我这边。”
安景大脑转的飞快,“殿下说的在下有些糊涂,天外天成为燕国教派,自然会与燕国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赵重胤眼中浮现一丝精芒,“阁下还是不要装糊涂了,我的意思是站在我这边,而不是燕国。”
这是在逼他站队啊!
安景满脸凝重的道:“太子殿下所言事关重大,安某只是魔教一供奉,怕是很难做主。”
赵重胤眉头一皱,安景是什么身份,虽然是魔教供奉,但是他的夫人却是魔教教主,可以说以他的实力和地位便可以左右着魔教的态度。
“不知道阁下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权势?地位?利益?”
一股若有若无的杀机悄无声息蔓延着,安景仿佛也感应到了什么,但面上却保持着镇定道:“太子殿下想的太多了,安某只是想要简单的活下去。”
那老者从始到终都是一动未动,但却给安景一种如山岳般沉重的感觉。
“哈哈哈哈哈。”
赵重胤听到这,不由得大笑了起来,“一位击败殊胜金刚的大剑仙,竟然只想要简单的活下去?”
安景摇了摇头,道:“滚滚大势之下,人不过是大势洪流的沧海一粟,到最后你发现不过是被推着走吧了,前方可能是一片坦途,也可能是万丈深渊。”
赵重胤举起茶杯轻轻呷了一口,“随大势而走,那必定是走入了万丈深渊,安供奉应当慎重。”
这话像是在提醒,同时更像是在告诫,但仔细听又觉得像是在威胁。
安景笑道:“多谢太子殿下提醒。”
那种若有若无的杀机正在逐渐消散,安景知道这位太子暂时放下了杀心。
“阁下是一个聪明人。”
“太子殿下谬赞了。”
“既然安供奉不喜欢喝茶,那也就不强留了。”
安景起身对着赵重胤行了一个礼,缓缓退了出去。
赵重胤自始到终都是一动未动,只是轻轻喝着杯中茶水,看着安景走出雅间,顺着楼梯离开了茶馆。
苏老笑道:“太子殿下为何没有动手?”
赵重胤低声道:“打草惊蛇,暂时还不是最佳动手时机。”
在玉京城杀了这安景,定会掀起惊天浪潮,使得他的底牌暴露出去,反而得不偿失。
苏老道:“想来太子殿下是另有打算了。”
跟随太子数年,他也是了解到眼前太子的心智,今天没有对那安景出手,肯定是有其他的办法置于死地。
赵重胤站起身,看向了窗外早就失去的身影,幽幽的道:“他是一名剑客,那便让他死在剑下好了,顺便还可以将那一条大鱼钓出来。”
苏老有些疑惑道:“哦?”
赵重胤淡淡的道:“是时候让那老家伙出山了,反正许多人也都知道他未死,藏着掖着也没有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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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倒是真的很好奇,谁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剑客。”
苏老若有所思,仿佛知道了些什么,怪不得赵重胤和林逸扬关系莫逆,一切看来并不像是表面这么简单。
赵重胤目光陡然变得冰寒了起来,“从我父皇的身上我懂得,作为一位帝王,便要扫清前方所有的障碍,包括未来可能成为障碍的存在。”
........
安景走出了茶馆,向着驿站方向而去。
他的脑海当中始终萦绕着两个疑问,为何太子赵重胤突然对自己杀心大起,而他背后那高手又是何人?
能够对自己产生威胁的,那必定四气甚至以上的宗师高手,不可能是藉藉无名之辈。
回到驿站之后,安景则开始进入沉思。
不知不觉夜幕降临了,淡淡的月光顺着窗棂照射进了屋内。
“姑爷,李宗主回来了。”
门外响起了虞秋蓉的声音。
安景回过神:“你们进来吧。”
“咯吱--!”
门缓缓打开,虞秋蓉和李复周走了进来。
虞秋蓉拿出了火折子点上了蜡烛,道:“姑爷,你连蜡烛都不点吗?”
安景看向了身后李复周,笑道:“三爷,我正好有些事情要问你。”
李复周也是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姑爷有什么想问的,只要不设计到李某的隐私,李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对你的隐私没有兴趣。”
安景摆了摆手,认真的道:“今天我见到了太子赵重胤,但是身后却有一神秘高手,疑似四气宗师以上的修为,我想问问你知道是谁吗?”
“四气宗师以上?”
李复周眉头一皱,沉吟了片刻道:“四气宗师修为,在天下间便是极少极少,佛门至今也只有天一菩萨,嘻哈佛两位四气宗师,真一教的话除了萧千秋之外,就不清楚了,但是可以肯定不止一个,至于其他的四气宗师........”
江湖和天下,在江湖当中宗师是顶尖高手,而放在天下四气宗师却是顶尖。
如今大燕江湖萧千秋坐镇江湖,白眉太监坐镇皇宫,剑魔浩天又是几十年前高手,除了萧千秋之外,都没有多少可以潇洒于世了。
安景道:“这个人你也见过,正是当初在八丈台上站在赵重胤身旁的老者。”
“是他吗?”
李复周有些讶然,道:“若不是姑爷说,我真的不知道那人竟然有如此修为,以这种修为就算是皇室当中也绝对没有三人,除了白眉之外,最多还有一位,但绝对不可能在太子身边。”
安景问道:“为何?”
太子赵重胤身份特殊,有一位四气宗师保护也属正常。
李复周深吸一口气,道:“其实赵重胤并不是人皇最宠爱的皇子,相较于如今二皇子赵梦台,人皇更加钟爱后者,而赵重胤能成为太子,主要是因为曾经的皇后。”
“曾经的皇后?”
“这个女人在太平人皇还没有成为帝王的时候便跟着他,当时太平人皇在众多皇子当中备受打压,虽说吃食不少,但是却备受屈辱,而那位皇后对其不离不弃,据说这位皇后乃是江湖中人,具体情况因为时间太久,再加上人皇将知情之人尽数斩杀,倒是无从考证,不过这位皇后可是为太平人皇吃尽了苦头,先后为太平人皇先后诞下两子,可惜在太平人皇继位登基两年便离奇的死了,而那位皇后诞下的长子也是在一年后也病死了,不过才七岁。”
“人皇似乎对此深感愧疚,便立下了次子赵重胤为太子。”
安景对于这些皇室密辛也是第一次听说,没想到赵重胤成为太子还有这么一段恩怨情仇。
李复周掌握人宗情报,当初魔教还在燕国的时候,那可是号称并肩天罗地网的情报组织,虽然有些夸大,但绝对也是一等一的情报组织。
安景不解的道:“那为何人皇会不喜这赵重胤?”
李复周摇了摇头,“不知道,总之人皇是不大喜欢赵重胤的,虽然他贵为太子,但是却自幼一人在东宫长大,只有小太监和宫女常伴左右,人皇也很少去看他。”
“也正是因为人皇所不喜,前些年更是有人皇打算废除太子,重立太子的流言传出。”
安景微微颔首,心中对于那位高手的身份更加好奇了起来。
太子殿下自己笼络到了一位四气宗师?
而一旁的虞秋蓉也是暗暗称奇,这些密辛,整个天下知道的人都并不多了,一来是与大燕皇室有关,二来此事已经过去近乎四十年,当初知道那些人可能也都纷纷去了。
李复周想了想,道:“明日我会将近五十年来江湖二气宗师高手信息搜集过来,不论是死是活,然后逐一排查看看。”
安景道:“好,那就有劳三爷了。”
“不麻烦。”
李复周活动了一番筋骨,道:“在那天牢当中可将老夫给闷坏了,想当年老夫前往城南百花楼的时候,那里的姑娘都是夹道欢迎。”
安景微微颔首,按照李复周年轻姿容,只比自己差了几分,倒还真能够吸引那些狂蜂浪蝶,这并不足为奇。
“三爷不是曾说过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吗?”
李复周长叹一声,“可是书中没有那些深入浅出的道理。”
安景冷笑道:“柳会云若是知道了,肯定会将你第三条腿打断。”
李复周潇洒的道:“听听曲,喝喝酒罢了,主要是许久没有见先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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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没有见周先明了,为什么要去勾栏听曲?
“杯中酒三层,酒中悲七分。”
李复周笑眯眯的看向了安景,“姑爷,今晚去不去喝一杯?”
安景心中一动,看了一眼旁边的虞秋蓉,义正词严的道:“我不去。”
李复周随意的道:“那真是可惜了。”
虞秋蓉轻笑一声,道:“姑爷,你早点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安景不动声色的点头,“嗯,去吧。”
虞秋蓉转身走了出去,顺手关上了门。
“那老夫也走了,别误了大好时辰。”
李复周看了看天色,也是准备离去。
“三爷。”
这时,安景叫住了李复周,轻咳道:“这玉京城危险的很,高手众多。”
李复周看了安景一眼,“我二气宗师修为,天下间有几人能轻易杀我,就是这里是玉京城才更加安全。”
安景沉声道:“前不久那剑魔还埋伏我一次,他可是四气宗师的修为。”
“上一次没有成功,他应当是有所收敛。”
“你仇家很多,难道自己不清楚?”
“我仇家可没有姑爷你多啊。”
安景顿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道:“你忘了在渝州城谁给你的银子,谁在天武门冒着危险击败的殊胜金刚,谁去面见的人皇,谁将从天牢当中拉出来的?”
李复周长叹一口气,道:“姑爷,我求求你了,保护我这个‘孱弱’的二气宗师吧。”
安景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哎,没办法,只能和你一起去了。”
李复周:“..........”
安景吹灭了蜡烛,随后两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在了驿站当中。
“咯吱--!”
约莫半盏茶的时间,虞秋蓉的房门打开了。
她走到了安景门口,耳朵小心翼翼的贴了上去。
安静的让她觉得诡异。
“姑爷?”
虞秋蓉小声试探问道。
但是里面没有丝毫声音。
虞秋蓉直接推开屋门,顺着淡淡的月光看去,房屋当中空无一人。
她快步来到了床榻之上,摸了摸被子,没有丝毫温度,凉透了。
“姑爷啊.....”
虞秋蓉幽幽的道:“真以为我是檀云,那么好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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