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喝醋了?那你留下吧,我先走了。”甲一冷淡的声音在她头顶上响起。只可惜,夏初七没有听见。她只是看见他了转身,猛地拉住他,嘿嘿一乐,强压下涌上喉咙的酒气,似笑非笑。
“甲老板,看陈大哥成了婚,你是不是也有成家的打算了?”
甲一眉梢一扬,“王妃要为我说媒?”
夏初七笑着点点头,“有何不可,反正你年岁也不小了……嗯,是差不多了……回头我要把你们十天干,通通给配上。”
“配上”这两个字,用得很生硬。甲一咀嚼着,满脸酒气顿时成了悲愤气,他黑着脸,定定看着她,“不劳王妃操心了,缘分未到,不可强求。”
“缘分?缘分是个什么鬼?”
吹了冷风,夏初七脑子似是更晕了。想到做媒,她兴奋地围着甲一转了一圈儿,将他上上下下端详了个够,就像在菜市场看估价销售的猪肉似的,满意地点头。
“还是不错的,不错,不错……”
她很愉快,甲一却很不耐。
似乎是看她喝多了,左右也是理论不清,他紧紧抿着嘴巴,不等她说完,重重哼了哼,转身便走。
“喂!”夏初七耷拉下脸,不悦地瞪他,“我说甲老板,你如今越发长脾气了啊?难道你忘了,答应过我家爷什么事?又对我许过什么诺?你说你会保护我的,寸步不离的保护,还要永远忠诚于我,听我的话……”
“有吗?”甲一挑眉。
“哼哼,当然。”夏初七脑子半迷糊状态,酒品也不太好,话就更多了些,“那是一个月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天上下着鹅毛般的大雪,闪电在噼啪,雷声在轰隆……你当时站在我的面前,嗯,你再仔细回忆一下?”
“不记得了。”甲一冷冷的。
“呵,真是反了你了。当初我不想你寸步不离吧,你非得逼我这只公鸡下蛋,见天儿跟着烦得很。现在我要你留下来说几句话吧,你却想离我远远的,生分得紧。甲老板,你是欺负我人老实呢,还是欠收拾呢?”
她似是愤慨得很,说着便要抡袖管与甲一切磋比划几下,可甲一对她太了解,即便她喝了酒,还是夏初七,根本就是闹着玩的。他不耐烦地抓紧她的手腕,黑沉的面孔往下一低。
“早说过,你打不过我。”
“打不过我也要打!打不过我不会咬啊。”夏初七半肚子的酒水不是白喝的,多多少少还是左右了一些她的神经,胆儿比平常大了,声音也比平常尖锐了,扑过去便要打他。可地面有雪,她鞋子一滑,人便不受控制的栽了过去,嘴巴不偏不倚地咬到了甲一的胸口。
甲一始料未及,被咬了个正着。
“夏楚!”
他低呼一声,未及推开她,突听边上传来一道沙沙的脚步声,似是从风里传来的节奏。沉稳、有力,明明很轻,却每一下都敲在他的心口。
激灵灵转头,他看向了从风雪中走来的人。
“殿下……?”
若夏初七是个正常人,肯定能在第一时间发现赵樽,可她不是不正常么?不仅耳朵不正常,还喝了酒。
她背向赵樽,发现咬得甲一傻住了,得意地嗤嗤一笑,撑着他的胸膛便要推他,可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她打滑的鞋底上再次一溜,身子便投怀送抱似的再次扑在了甲一身上。为了平衡身姿不至于摔倒,她条件反射地紧紧抱住他。
“我说甲老板,你到底会不会挨打啊?”
“不会。”看着走过来的赵樽,甲一身子都僵硬了。
“那我便教教你,挨打的正确姿势。”夏初七拽着甲一的身子,还没有来得及教授呢,鼻尖便突然闻到一股子淡淡的馨香味儿。
很熟悉,熟悉得她心惊肉跳。
猛地张开嘴,她转头,见鬼般看着那个男人。
“赵十九,你怎的又回来了?”
站在风雪之中,赵樽轮廓分明的五官在一片喜气洋洋的大红灯光下似乎平添了一抹深邃的阴影。静静地盯着他们俩,他眸若幽潭,情绪皆无。
夏初七自己感受到的版本是这样的:她要去打甲一,脚滑了,身子扑在了甲一的身上。而这一切,都是甲一挨打姿势不正确引起的。
赵樽看见的版本却是这样的:她与甲一两个低低说着什么,她像是被逗得很开心,笑得肩膀直抖动,甲一想要离开,她突然上前拉住他,头贴在他的胸膛上,甲一还要走,她扑了上去,紧紧环住了他的腰。
虽然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但赵樽许久未动。
风声,在沉静中呜咽。飞雪,在凄声里飘荡。
初入王妃房里伺候的金袖吓得手足无措,上下牙齿冷得敲敲着,差点儿咬到了舌头。
“殿下,殿下……”
赵樽在喜宴上喝得也不少,不过酒品显然比夏初七好了许多,虽说神色有些不愉快,但面色却很冷静……只不过,从甲一的角度看,冷得似是过分了一些。
无奈地清了清嗓子,他避开赵樽冷冽的视线,垂首,目光始终望着脚尖,“殿下,王妃吃多了酒,属下正要送她回去。”
“嗯。”赵樽不冷不热,不知在想什么。
“喂,赵十九,你怎么了?”
夏初七在军营混久了,女汉子心性儿严重,加上与甲一很熟,也知道赵樽从不介意甲一与她接近,所以根本没有男女之念,对于赵樽的反应,也毫不知情。腻歪着走过去,她笑吟吟揽住赵樽的手腕,想了想,又伸出另一只手揽住甲一的胳膊,雪白的脸上,写满的全是“哥俩儿好啊,战友情啊”,舌头打滑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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