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恋狂!
她正在心里头冷讽着,那东方青玄却是看都不看被吓得目瞪口呆的小安子,大红色的袖袍一挥,便将夏初七给勒到了身边儿,一直拽了好几丈远,才状似亲热地按着她旋一圈儿,便紧紧抵在了墙壁上,高挑的大半个身子遮住了她的,低下头去,放低了声音。
“马上离开东宫,你还有活路。”
夏初七当然晓得赵绵泽那个贱人请他来东宫治病没有安什么好心,可赵樽阻止她,她可以理解为关心,这个东方青玄又算是哪个意思?
一仰头,一抬眼,她笑得邪乎,问得却很干脆。
“大都督的话,小子怎么听不明白?”
“不明白?!”
微微直起身来,东方青玄依旧低着头,一只手撑在墙壁上,遮拦住夏初七的脸和自己的表情,又恢复了先前那一份慵懒妖冶的模样儿。
“难道晋王殿下没有提醒你?不要来出这个头?”
当然提醒过。
但是她用不着告诉他。
夏初七眨巴一下眼睛,觉得看他火红的衣服颜色,都快要把眼睛给看瞎了,不由有些恼火。
一双手狠狠撑在他的胸前,她没好气儿的压着嗓子低喝。
“你先闪边儿说话,懂不懂什么叫礼貌?”
不回答她,东方青玄又妖娆的轻笑一声。
“本座现在便派人送你回去,就说你突然发疾……”
“你才发疾,你全家都发疾……”夏初七一张脸被他的大红袍服给罩得红扑扑的,想想又忍不住乐了一下,翘起唇角来,笑问,“大都督如此关心小子,真是让小子有些不适应。老实说吧,你又在耍什么花样儿?这太子爷生病,天下臣民都满心系之,小子做为一名医者,自当以仁尽仁,怎么被你这么一说,好像这东宫是龙潭虎穴一样?”
“不是龙潭虎穴。”东方青玄眸子一眯,“却早晚会让你丢了小命。”
“大都督没有听过?胆小的人,福分也小。太医院的太医们都治不了的病,我若治得了,那升官发财走上人生的巅峰也就指日可待了。”
东方青玄冷笑一下,又敛住神色,一字一句。
“治好,也是死。治不好,更得死。”
还有这样的事儿?
夏初七突然间悟到了赵樽的意思。
可东方青玄么……
她微微歪了一下头,斜着眸子,淡定地打量他。
“猫哭耗子,你他奶奶的少在这儿假慈悲!你会关心我的生死?得了吧,鬼才信。说吧,为什么?!”
东方青玄淡琥珀色的眸子微微一潋,带出一个浅浅的笑痕来,却难以掩饰那一抹极淡的嘲讽。
“本座说过,你身上的价值,非你能想象。所以你死不得。”
“既然我有过人的价值,既然我死不得,自然我就会活得好好的。大都督,不劳您费心了,您还是好好管管你自个儿吧,少出来祸害苍生必可功德无良。”
“你为何如此顽固不化?”
“大都督,我只想笑着对你说,童话里的故事都是骗人的……”
一句话,东方青玄挑了挑眉梢,听得莫名其妙,夏初七却好笑地眯下眼睛,趁机一把推开了他,长长吸了一口凉爽气儿,原想再伸个懒腰,那头便传来小安子的咳嗽声儿。
“咳,楚医官——”
夏初七侧眸一看,不知什么时候,那门口站了一个身材臃肿矮胖的老太监,像是看不惯他两个大男人在光天化日做那等有伤风化的事儿,不悦地甩了一下拂尘,重重哼了一声儿,才尖声尖气地道。
“太子殿下有请。”
还未入太子寝殿,夏初七便闻到了一股子浓浓的药味儿。
刺鼻,难闻。
凭她天生敏感的嗅觉来判定,似乎还有熏过艾的味道。
他们在消毒?
外头守卫那么森严,难道是隔离?
“传染病”三个字一入脑,她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来。
不过,好在她早有准备,除了服过抗病毒的药物,还给自个儿整了个改良版的口罩和一副手套,多少能防住一些。
隔了一层垂帘,她望了过去。
只见雕工精美繁复的黄花梨木大床上,躺着一个男人。
她猜,那便是太子赵柘了。
夏初七驻足帘外,人还没有靠近,那黄公公便不爽地哼。
“还不快给太子殿下请安?”
又好久没有跪过人了,夏初七有些不习惯。
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下跪,这个道理她非常懂。
放下医箱,她先向那个病秧子行了个叩拜礼,这才起身在黄公公老鼠一样的眼睛盯视下,慢吞吞的走了过去。
靠床越近,那熏艾草的味儿越浓。
幔帐已经拉上来了,锦被里面裹着的人,便是当今太子了。
可是,只瞧了他一眼,夏初七便差点儿跳起来。
一只瘦得脱了形的手垂在床榻边上,指关节凸起,像个老鹰的爪子,他的脸上,也没有半丝肉气,眼窝深陷,面颊凹落,整个人呈现出枯槁般的苍白。
当然,她是一个医生,见过各种各样难看的病人,赵柘的样子虽惨了些,还不至于让她想要跳起来。
真正让她吃惊的是,那孤卧于病榻上的人,有一张似曾相识的五官。虽然他苍白还瘦得不成样子,却让她几乎下意识的便想起一个人来——傻子。
没错儿,傻子长得像极了当今这位尊贵的太子爷,尤其是那鼻子那额头那厚实的嘴唇,比赵绵泽与他还要像上几分……
宁王抓傻子,傻子像太子。会是巧合吗?
她脑子里灵光一闪,突然之间若有所悟。
难道是……
“还不快请脉,愣着做甚?”见她不动弹,那黄公公低声一喝。
歉意地一笑,她没再想那些,先屏弃了杂念,才坐在了榻边儿为她备好的凳子上,专心地搭上了那个也不知是睡是醒的男人手腕。
默默探了一会儿,她蹙紧了眉头,侧头望向那黄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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