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督见到我没有死成,是不是甚为遗憾啊?”夏初七看见他就没好气儿,只阴阴的笑着回应。
东方青玄一双凤眸微睐,脾气极好,从来都是语带笑意。
“那日晚间的事,本座也是为了成全你与殿下间的情分,楚小郎不必放在心下。只是本座实在想不到,你竟是那么轴性儿的一个人,又让本座小看了一回。”
“承让承让,下回记得搭梯子来高看我。”
夏初七本就是一个伶牙俐齿的人,虽说这些日子窝在屋子里偷懒儿,可外头的事儿有了梅子那张嘴巴的转达,她还是大抵都知道一些的。
尤其在她有意无意的向梅子灌输的基础之下,梅子再一次发挥了效用,现在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在那个月光惨淡的夜晚,东方大都督他喝醉了酒,去了宁王殿下的屋子里,勾引了宁王殿下,两个人发生了一些“让人脸红心跳”的事儿。
锦衣卫再厉害,却是压不住流言的。
据说大都督听说后,气得摔了一屋子的陶瓷碎片儿。
一想到这个,夏初七再看见东方青玄,那脸上的笑意又真诚了几分。
“大都督,先前楚七对您不敬,你可别放在心上了,往后要多罩着楚七才是,现在大家都知道您得了宁王殿下的宠爱,那往后必是繁花似锦,前途不可限量的。不过有句话……所谓,因爱故生忧,因爱故生怖,楚七听说宁王殿下的后院里头,有好几十个像大都督您这样儿貌美如花的男子,想一想,楚七还真是担心您在宁王殿下心中的地位呢?好在,大都督您这么有本事,必定能独占鳌头,绽放成枝头最美丽的那枝花,成为一个顶尖的宅斗高手。”
一串串损人的话说出来,她脸不红气不喘。
而东方青玄妖艳如花的面色,不着痕迹的变了变,却又在转瞬之间,恢复了一贯的浅笑与淡然,只在瞧她时,那一双浅琥珀般晶莹的眸子,更深邃了几分。
“本座一直很好奇,你竟然是一个会医的人?”
夏初七下巴一抬,翘起唇角,微微一笑,“我不该会么?”
“该!实在该。只是有些不明白而已。”东方青玄轻笑浅语,风姿卓绝的拂了一下他大红的袍袖,与她挑衅的目光浅浅的对视了一眼,突地一弯唇角,笑得十分妖娆。
“罢了罢了,本座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实在住腻了,也该走了……”
他要走了?回京师?
该不会是来向她辞行的吧?他俩之间的关系,好像没好到那份儿上。
夏初七心里放着鞭炮欢送,唇角却只撩出一抹“十分遗憾”的同情表情。
“那楚七就不送了,早去早投胎。大都督,下辈子,记得投生个好人家。”
东方青玄一愣,接着整张脸僵硬成了一副俊美的雕像。
良久,才松缓了一口气,噙着笑意的眸子放软了,随即又是一展颜,笑开,“楚小郎这张利嘴啊,确实是一个不肯吃亏的。只是依本座看来……也许用不了几日,你便会同本座一块儿回京师也说不定?”
与他一块儿回京师?
夏初七不知道他说这个是什么意思,可如今她额头上“贱”字没有了,顶着的只是一个还没有好利索的大伤疤,身份还是晋王爷的仆役,不再是谁的囚犯了,心下便踏实了不少,对东方青玄也没有了以往那么多的忌讳。
“呵,只怕楚七与大都督,这辈子都不可能会顺道儿。”
“那可说不一定。”东方青玄笑着,又望了她一眼,狭长的凤眸之中,那情绪飘浮得让她琢磨不透,“你确实是一个聪慧的,前两年倒是本座看走了眼……”
夏初七心知她说的是夏草,却也不搭那茬儿。
“大都督这么一个俊美的人儿,楚七以前可没见过。要不然,又哪能没有印象?”
“印象嘛……会有的。”
东方青玄笑着,声音很温暖,很柔和,那声线儿极缓,极淡,就像与她之间只是朋友在问候一般。可那轻轻柔柔的语调,每一次飘出去,却又能无端端的让人心头里发寒,觉得与他对视都不是一件愉快的经历,即便他生得是那样的美。
夏初七盯着她,思考。
他却走近一步,笑弯着眼补充,“其实比起杀人,本座更享受磨刀的快感。”
撇了撇嘴,夏初七了然的点了点头。
“我懂,大都督一直喜欢磨刀不是吗?可楚七有句话得奉劝大都督您。浪再高,它也在船底,山再高,它也在脚底。说来说去,您不也就只是一个替别人磨刀的人吗?又有何值得炫耀的呢?”
她自觉说话忒损。
可那东方妖人就像没有感觉一样,只意味深长的瞄了她一眼,淡定地说,“本座等着你一道儿回京师,很快了……”
“不必客气,楚七即便要回,也是跟着晋王爷的。”
东方青玄突地一笑,俯耳下来,“那千年石碑之事,楚小郎出力不少,殿下会怎么感谢你呢?”
说罢,不等夏初七再接口,东方青玄一袭红衣掠过,带着几个人高调离开了。
是夜,暮色沉沉,入袖风凉。
一个有风无月的官道上,一辆上了金釉的黑漆马车,缓缓的行驶着,慢慢地绕入了清岗驿站的城门,一直行至城里玉皇阁的外头才停了下来。身穿黑衣圆领对襟的驾车之人正是陈景。而那个撩了马车布帘放上马蹬,拘着身子扶赵樽下马的人,却是郑二宝。
“值夜的,把眼睛睁大了,不许瞌睡。”
陈景随了赵樽步入玉皇阁,回头对值夜的兵士吩咐了一句。
“是,侍卫长。”
赵樽身形高颀挺拔,着一袭玄黑色软缎大氅,从头到尾,没有说一句话。
一行人默默跟着他,入了正院里的书房。
“陈景留下,其他人都下去。”
得了赵樽的吩咐,从郑二宝到值夜的丫头侍卫们嘴里通通应了是,都离开的极快。等书房里的人都走尽了,赵樽才拿了书案上那由郑二宝细心包裹敬奉着的三道圣旨。一张一张摊开来,摆在案几上,品着那字里行间的内容,淡淡地问陈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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