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看谢县尉一直温温和和的, 不少人都以为他不过是有身好本事, 但实际上心很软的年轻人罢了。
因此, 嚷嚷着不干了的那几个, 还想着怎么哭个惨, 好让县尉干脆连他们毁约都不要追究了。
可谁料到, 才刚开了个头, 这县尉就骤然翻脸,直接就把山谷的出口给堵死了……
这是什么意思?
这就是哪怕你愿意陪那个违约钱,人家都不打算放你走了!
不得不说, 这一下,顿时激起了不少人心里的不满。
虽说他们也没人真打算赔钱,可如今竟是连赔钱的机会都没了!不是说, 这里是个讲理的地方吗?骗子!
如今山谷里, 谢沛这边只有百来号人,可新兵这一方, 却有上千人。
这种人数上的巨大差距, 让新兵们产生了一种错觉。嗯……若是能鼓动起足够多人和县尉对着干, 说不定就能吓得他重新开放出口啊……
虽然县尉功夫高, 可他也只有一个人啊?咱们这么多人堆上去, 挤也能把他挤死了啊!
有了这种念头,当临近中午开始扎营时, 往日还算老实的这些人,就多少有些拖沓起来。
谢沛神色淡定地扫了眼这些家伙, 倒也没上前喝骂。她带着八十位乡勇和二十位伙夫在葫芦谷靠近出口的位置, 把自己这一百人的营帐迅速扎了起来。
比较引人注意的是,在主营旁边,最早搭建起的,是二十个大灶台。
灶台稍微烘干后,二十名伙夫就把自己背着的大锅架上,用乡勇们找来的柴火,烧起了水来。
不好好干活的新兵,伸头探脑地打量着前面那些伙夫的动静。见他们将水烧滚后,就开始贴着锅边烫起了饼子。
一锅能出十个杂粮饼子,水汽蒸腾间,这些伙夫身边的大筐里,很快就堆起了成摞的香喷喷的热饼子。
新兵们本来就不想干活,胡乱对付着,此刻再一闻到这香气,越发干不下去了。
有胆子大的几个,凑上前来,嘿嘿笑着,问道:“诶?这就要开饭了吗?要不,我们帮个忙,先把这些饼子分下去?”说着就有人想要伸手去拿饼子。
谢沛见了,在一旁冷笑了声。看来自己这阵子实在是脾气太好了,竟然让这些新兵敢当她的面去抢吃的……
谢将军两眼微眯,走过去,手指略动了动。就见那伸手去拿饼子的家伙,嗷唠一声,抱着爪子就蹿了起来。
谢沛再抬手,又弹出几个石子,围在灶台旁边的几个人,也抱着胳膊,吱哇乱叫起来。
“这是警告,再不老实,下次可没这么好的事了。滚回去做事!”谢县尉冷声喝道。
那几人痛得脸直抽抽,缩头缩脑地就跑了回去。
谢沛远远看着,这几个家伙回到自己队伍中后,还引来了一阵哄笑。新兵们依旧慢吞吞地磨蹭糊弄着。
转眼,一个时辰过去了。谢沛开始巡视起各队来。
十四个小队,竟然只有三个队扎好了营帐,这效率实在是低得出奇。
谢沛看了看这三个队,发现他们的队长都是回家送了次钱,又主动返回的那一批人。
看了一圈后,谢县尉走到葫芦谷的腰部,跳上了突起的一块巨石,大声说道:“陶五、彭佑和白波,这三个队完成了任务,可以上前领饭。其他小组没有扎好营帐前,不得饭食!”
这话一出,满场哗然。
新兵们在卫川呆了一个多月,不管是之前建房子、修城墙时,还是后来的日常训练时,他们可从来没受过这种待遇啊!犯了错,也不过是根据轻重不同,扣些银钱罢了。
其他十几队还在闹腾的时候,白波等人则穿过人群,来到主帐前的灶台旁,挨个领了两个饼子和一碗腌菜粥。
看着这三队人吃得喷香,之前还磨磨蹭蹭的新兵们,大多数手脚麻利起来。有几队本来就弄得差不多了,如今一抓紧,没多一会,竟也弄好了。
他们的队长,腆着脸凑到谢沛身前,报告了下自己队已经完成了任务。
谢沛看了看天,道:“虽然迟了些,但还是赶在午休前完成了。可以领饭,饼子减半!”
这几队队员听了,虽有些失望于饼子少了一半,可到底不用饿着肚子了,也就连忙去领了午饭,忙呼呼地填进了肚子。
剩下八队人,因之前太过糊弄,眼看在午饭结束前,都没希望把营帐扎好。他们在饥饿与失望的双重打击下,越发慢了下来。
按惯例,中午只有半个时辰休息。最早完成任务的白波等人,吃完饭,还能躺上一会。可还在磨蹭的其他人,不但饿着肚子,而且还没办法光明正大的休息。
午休结束后,谢沛站出来,不管众人的营帐搭成何种模样,直接让所有人排好队,到山谷里面最开阔的那片平地上,开始扎马。
“念你们不少人还饿着,原本下午就要开始的负重疾奔训练,我给换成扎马步这种轻松的内容了。我如此体谅你们,那么下午若是有人再像之前那样给我瞎糊弄,那可就真要对不住了……”谢沛随意捡了根树枝,一边说,一边随意地挥舞了几下。
新兵们不是第一次扎马步,在城郊的军营中,他们都被教过马步的正确姿势。那时候,每次也不过扎个一刻钟,就休息一会。所以众人真心觉得,这是个很轻松的训练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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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一刻钟过去后。谢县尉依然拎着根树枝,在队伍中悠闲地走着。
两刻钟过去后,还是没有听见叫停的声音。
三刻钟……此时的新兵,多数人已经站得两腿颤颤,汗珠滚滚。
上千只眼睛都用力盯着那个可恶的身影,就盼着能从他嘴里听到一声“休息!”
然而,谢县尉的嘴巴始终闭得紧紧,但他嘴角挂着的一抹笑容,怎么看,怎么觉得带着几分可恶的讥笑。
很快,因动作变形的家伙们就尝到了县尉手里树枝的厉害。隔着不算薄的冬衣,都能感觉到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可见是用了多大力气在抽打他们。
不少人心里都在琢磨,县尉如今这样整他们,怕是因为上午扎营时,大家故意拖延的原因。
不过,在看到白波、彭柚和陶五三队人,也在苦苦坚持,没受到什么优待时,众人心里又生出些幸灾乐祸的平衡感。
瞧,就算是巴结着县尉,也一样跟着他们受罚!所以说,他们一点都不亏!
真的不亏吗?
下午扎完马步又练了两个时辰的出拳和踢腿,晚上累成了烂泥的新兵们,看着没法住的半拉子营帐,差点就哭出了声来。
巡视的乡勇们,鄙夷地嘲笑道:“还以为是在给别人干活吗?以为偷个懒就赚到了吗?自己住的营帐都能糊弄,活该你们今晚上挨冻受累!”
二月的夜晚,春寒料峭。
为了不被冻死在葫芦谷里,上午瞎糊弄的一群人,忍着浑身的酸痛,摸黑干了半晚上。当他们住进了挡风温暖的营帐后,感觉刚刚阖上眼皮,天就亮了!
第一天就吃了个大亏的新兵们,接下来几天都老实了不少。
可每天都是大强度的训练,实在是让这帮懒了十几年的家伙,有些吃不消了。
就在大家都快要撑不住时,如今已经变成了谢阎王的县尉大人,终于带来了一个真正的好消息。
“大家最近练得很辛苦,所以我决定,每隔五天,就给大家放一天假。放假这天,除了早上要做完一套日常训练外,其余时间就可以自由活动了!”
她这话一出,下面就爆发出一阵极其热烈的欢呼声。
谢阎王笑眯眯地压了压手掌,道:“虽然是自由活动,但是——不可以离开葫芦谷军营!”
“啊!!!”欢呼声顿时变成一片惨叫。刚才还相约着要一起回城痛快痛快的新兵们,绝望得发出了狼嚎声。
谢沛笑容不变,继续说道:“不过呢,鉴于这五天里,有些人训练得特别认真。所以,下面我点名的这些人,今天就可以离开葫芦谷,外出休息一天!晚上亥初(九点)之前必须回营。”
“哇啊!!!”新兵们被谢阎王这一起一落整得,实在是快要疯掉了。
“好了,都闭嘴,安静听着!”乡勇们敲着短棍,吆喝了几句。
“下面点名了,”谢沛扫了一圈,开始报出了十来个名字。
白波、彭柚和陶五都在其中,被点中的这十几个人,高兴得仿佛捡到了金子一般,彼此捶打着,差点笑出了猪叫声。而原本还在为能休息一天而高兴的其他新兵,此刻也不觉得有多欢喜了……
白波他们揣着进谷前,发的头一个月的薪酬,欢欢喜喜地跟着谢阎王,走到了谷口。
大家看着堵住出口的这几块大石头,都有些好奇,等下要怎样出去。
谢沛笑着打量了他们几眼,接过乡勇递过来的一捆绳索,后退了两步,再朝着巨石一冲,两脚在石头上轻点了几下,就蹿到了石堆的顶部。这还是谢大人保存了实力后的效果,若是没有顾忌的话,她根本不用借力,直接就能轻松蹿上去。
众人仰头看去,只见县尉已经把手里的绳索抖开了,竟是一道长长的绳梯。
谢沛把绳梯搭在了石堆的两侧,又朝下面的乡勇喊了句:“把你的棍子丢上来~~~”
那乡勇是个臂力不错的,比划了下,就把手里的硬木棍子,如同长矛一般,掷了上去。
大概是没怎么练过丢木棍,准头略差了点。
好在上面站着的是谢阎王,她轻轻一纵就捞住了丢偏了的长棍。转手用长棍在石头上一点,就又落回到了原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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