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谢沛和李长奎正在徐家尴尬地看着大戏, 忽听正房的木门“吱妞”一声, 竟是被人推开了!
接着, 一个人影手里仿佛拎着什么, 脚步急促到有些踉跄地冲出门来, 快速朝那小妾所在的厢房奔去。
与此同时, 原本趴在窗台上, 正在勤耕不辍的两位瞬间就僵住了。
徐仲书反应更快一点,他顾不上别的,一手把身下女子拉起来, 一手将窗页迅速放了下来。眨眼的功夫,就躲进房中,再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谢沛则趁机从房檐下翻上了屋顶, 静静趴在瓦片上, 继续看戏。
那从正房中蹿出的人影,很快就冲到小妾门前, 但他并没破门而入, 反倒用手里的物件在那门上倒腾了几下。
接着, 他又来到那扇窗前, 依旧是一阵忙乎。
房中人还不清楚, 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但院中的李长奎因为视角最佳,倒是看了个全套。
“这老小子还有点心计啊, 也不知他要怎么对付那混蛋儿子。”李长奎心中暗道。
此时,安静的院中, 忽然响起愤怒而又压抑的低吼声:“王八犊子!下贱娼/妇!你两个做的好事!老子还没死呢, 待天一亮,你们就到猪笼里一道快活去吧!”
房中先是一静,接着徐仲书就下意识去想从窗户翻出去,谁知一推两推,却发现窗户被人从外面封住了,根本就打不开。
徐仲书面色一变,两步蹿到门前,用力一推,外面想起“哐啷啷”几声,分明是铁链互相碰撞的声音。
片刻后,一声颤颤巍巍的“爹……”从小妾房中传了出来。
门内门外,双方都压低了声音。一方是怕奸/情败露之事被太多人知道,今后恐再无法挽回。另一方,则只是想彻底吓住徐仲书,并不是真的想要弄死这个徐家独苗。
“你还有脸叫我爹?你个驴球玩意!咱家当初在安锡县做得好好的家业,为何要举家搬到这鸟不拉屎的卫川来?你就忘了吗?还不是你招惹了无数骚娘们,最后招惹到顾员外的儿媳妇,两个不要脸的玩意被人按在床上,险些打个半死!为了保住你这么个东西,我舍了大半家业,才把你赎出来不算,还把你娘祖传的铺子都白送出去。最后全家灰溜溜地逃出了安锡,才算是彻底保住了徐家剩下的这点根脉。可你呢?你这才到了卫川头一天,头一天啊!!!我是造了什么孽啊?与其留下你继续祸害徐家,干脆,今儿就舍了你!我再过继个孩子,想来祖宗也不会怪我……”
徐老爷在门外说得吐血,而房中之人却仿佛并没什么触动。
不一会,徐仲书冰冷的声音忽从房内传出来。
“你可不就是造了孽吗?你以为这徐家是怎么来的?你以为我娘死的时候,我就一点都不记事吗?你以为我的外公外婆又哑又瘫就真是病痛所致吗?如今也不过是一点报应罢了,你要真把我逼急了,总不会以为我还会孝顺地替你守着秘密吧?”
他话音一落,门外的徐老爷瞪大眼,张着嘴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院中静了一炷香的时间,徐老爷艰难地开口道:“就算……就算我对不住你娘,可我对你这个儿子,就差把心都挖出来了!你就为了那两个老东西特意这么干,特意想气死我吗?你怎么就不问问,你爹我作甚要搓摩那两个老货啊?真是为了程家的东西,直接弄死不省事吗?”
徐仲书在房中愣了一下,顺嘴就问了句:“那你作甚不杀了他们?”
门外静了好一会,就听徐老爷抖着嗓子,哽咽地说道:“那两个老王八,把你爹坑成了活太监!”
他这话一出,看大戏的谢沛和李长奎都惊了一下。可一个尖利的女声却突然冒出来,说道:“老爷莫要骗人,少爷不知道您是不是太监,可奴家却是知道的。正月里,您在奴家身上可还发了次雄威呐。今儿奴家左也是活不成了,死前最多就是让少爷别被你这老货继续骗了!”
“娼/妇闭嘴!你懂什么!那两老货从程娘子走后,就给我的汤里加了药!后来满院子女人没一个再怀孕的,我觉得蹊跷,偷偷去看了大夫,这才得知自己长期服食了天阴水,竟成了外阳内阴的绝嗣之体!这天阴水就是程家药铺几代人传下来的秘药!你说我能放了那两个老王八吗?!”徐老爷再顾不上体面,气急败坏地说出了自己的隐秘。
可惜,他这番话并没打动谁。尤其是徐仲书,他心里清楚,他爹再不能生,对他而言绝对是件大好事。而外公外婆之所以下药,也全是为了他这个独苗外孙……
徐老爷此时还愤愤地说个不停:“你以为程家就是什么好东西了?哼,祖传做假药的一群玩意,最拿手的除了假药,就是坑人的阴/毒之药。他们手里沾了多少人命,数都数不清!”
听到这里,谢沛只觉得无语。怎么说呢,这就是一家子王八蛋啊?谁死了都不可惜!
此时,她也有些明白过来。这徐家耗空家产,躲到卫川之后,为何短短两年就又能混得风生水起了。卖假药、做毒/药,赚黑钱可不是更容易发财啊……
徐家父子最终没有撕破脸皮。在天亮前,徐老爷拿了一份按了手印,签了大名的证言,又把那妾侍堵住嘴捆了,这才放儿子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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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妾侍最终被灌了火酸,毁掉嗓子后,并没被直接弄死。徐老爷满腔的怒火憋了一晚上也没发出来,于是就把这偷人的妾侍也弄到程家二老房中,狠狠折磨了一顿后,就让她也瘫着去了。
谢沛一直没走,她盯着徐老爷,把那份按了手印的口供藏好之后,这才赶在卯初之时,蹿回了谢家。
李长奎比她还要早一步回来,只是因为昨夜经历着实有些尴尬,所以并没立刻找这个胆大包天,脸皮奇厚的徒孙孙算账。
一晚上没睡踏实的李彦锦,上午练功的间隙,凑到谢二娘身边,挤了挤眼睛,问道:“如何?可有什么发现?”
谢二娘“啧”了一声,道:“一窝禽兽,烂到根里了。”
李彦锦心内痛快,点头道:“我就知道那不是个好东西,回头给我说说啊,我先练功去了。”说罢就一颠一颠地跑到李长奎身边去了。
李长奎看着谢沛神色淡然,丝毫没露出一点异样,竟偏心眼地觉得二娘的厚脸皮其实是一种波澜不惊的大将风度,很好,很棒!
四月底,李长奎收拾了个小包袱,离开了谢家。
因为如今多了两个徒孙,原本打算两年后再来卫川的李长奎,决定十月份左右还要带两个长辈过来认认亲。
送别时,谢家上下都有些不舍。这短短一个月里,李长奎的大嗓门已经让他们都习惯了这份热闹。更不用提,他还教了两个小辈多少宝贵的东西。
“都给我好好练功,半年后,我带着人来的时候,谁给我丢脸,我就让他跟山槌子一样,变个秃驴!”李长奎留下了温暖的鼓励后,大步流星地出了城。
大伙回到家后,都有些蔫巴。智通更是因为最亲的叔叔走了,也没精打采地回了自己房去。
他进房没一会,谢家的院子里就突然炸出了一声暴喝:“臭胡子老贼!还我的钱来啊!!!我卖豆腐的钱啊!!!”
“噗~哈哈哈!”院中一片哄笑声随之响起。
李长奎走时,谢沛已经摸到了一点内劲外放的门槛。而李彦锦也顺利地迈进了轻功和暗器之道。
到了夏季时,谢沛的丝线终于成功穿过了绣布,而李彦锦的第一个暗器也出炉了。
“嘿嘿,这个叫做‘美得冒泡’,只要这么一捏,然后再对准敌人一扔……诶嘿嘿嘿~~”李彦锦捏着一个木制小球,得意洋洋地朝谢沛说道。
谢沛接过来,轻轻捏了下那个凹陷的顶端,就听“噗”地一声,接着一丝辛辣之味就从球中散了开来。
李彦锦捂着鼻子,瓮声瓮气地说道:“别对着人扔,朝、朝、朝远处丢……”
谢沛看了看球,又看了看李彦锦,脸上浮起一个坏笑,顿时把李小郎给吓得蹿出去老远。
谢沛摇摇头,对着后院椿树甩手一掷。那木球砸在树干上,瞬间就喷出一片红粉,尤其是树干上沾了最多。
大和尚智通从茅厕中出来,刚走到椿树旁,就“阿嚏阿嚏”打个没完。
“臭小子,怎么在这撒了那么多辣椒粉啊?谢叔知道了,不打断你的狗腿!”智通拼命眨眼,捂住嘴鼻就蹿到前院去了。
李彦锦嘿嘿笑着,凑到谢沛身边道:“怎么样?对付起人来,称得上有奇效哇!”
谢二娘屏住呼吸,凑到椿树旁,捡起了木球的残渣,又打量了下树干上的痕迹。
然后冲李彦锦点点头,道:“干得漂亮!你卖一个月的炸豆腐够我砸两下。诶,我爹来了……”
“我就说呐,怎么五百大钱的辣椒粉才用了几天就没了?臭小子,你这是看你叔公走了,就皮痒痒了啊?晚上我们吃饭,你就给我喝菜汤去!”谢栋气急败坏地跑过来。他看到椿树的树干上,那一片红艳艳的辣椒粉,竟掉头又跑回厨房。大家正有些不解时,这位胖厨子已经拿了干净的小碗过来,小心翼翼地把那些辣椒粉都刮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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