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记住了符号？”尼斯声音倏地拔高，一脸惊疑的看向安格尔。

    就连铁甲婆婆都满脸意外。要知道，她以前也见过类似的情况，这种情况代表着被记忆之事，拥有非常特殊的防护机制，必须有特定的且对应的方法，才有办法记忆下来。

    在之前尼斯向她请教的时候，她当时心中已经笃定，安格尔肯定是无法记忆下来的。如果真有什么重要情况，她说不定还要通过位面夹道去安格尔那里看看。

    结果，却是让她很惊讶。

    安格尔还真的记下来了？他是找到对应的破解办法了吗？

    面对铁甲婆婆与尼斯的疑惑，安格尔有些赧然的挠挠头：“我没有记下来，但是，我将记录有符号的石板，带进了梦之旷野。”

    说罢，安格尔将那块还算轻薄的石板，拿了出来。

    当看到这个石板时，铁甲婆婆愣了一下，半晌后摇头慨叹道：“我差点忘记了，你还有梦海螺……”

    铁甲婆婆还是按照自己的经验去看待问题，所以一时思绪没反应过来。

    尼斯也听说了梦海螺的事，他看向那块刻画符号的石板，不禁失笑道：“之前婆婆还告诉我，这种无法记忆的情况，是一种非常特殊的保密机制，没有对应的破解办法，哪怕是她去，可能都记不住。没想到，你却是走了一条非同寻常的捷径。”

    “梦海螺果然不愧是神秘之物，再特殊的保密机制，也不讲道理不讲逻辑的给暴力拉入梦中。”

    感慨之后，他们的目光自然而然的聚焦到了石板上的符号。

    之前以为可能需要亲身前往才能看到的符号，如今就这么呈现在他们眼前。

    尼斯和铁甲婆婆，几乎同一时间将目光锁定在六角形内部那两条对称的蜿蜒符号。

    因为他们很清楚，最外围的符号并不重要，最为重要的还是这个符号。

    这个蜿蜒符号乍看之下似乎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可当你认真看进去的时候，这个符号仿佛投映在你的思维里，化作两条活动的蛐蚓，不停的摇摆着、蠕动着。

    可当你闭上眼后，之前在你思维里跳舞的蛐蚓，瞬间抽空了关于它们自己的记忆。无论你如何去回忆，都只剩下一片空白。

    尼斯和铁甲婆婆看的很仔细。在他们看的时候，安格尔也注意着他们的表情。

    尼斯的眼神时不时闪烁，似乎在回忆着什么；而铁甲婆婆则是若有所思，仿佛已经寻到了踪迹。

    约莫五分钟后，尼斯和铁甲婆婆先后抬起了头。

    铁甲婆婆沉吟着没有说话，倒是尼斯先开口道：“这个符号，在我的记忆里，它从未出现过。但是……”

    尼斯说到‘但是’时，迟疑了两秒钟才继续道：“我总觉得，对它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仿佛我该认识它一般。”

    尼斯将目光看向铁甲婆婆，希望能从她身上得到解答。

    铁甲婆婆缓慢的摩挲着这块石板，好一会儿才道：“你没见过它很正常，你对它有熟悉感也正常。因为，它来自那个地方。”

    尼斯一时没理解：“那个地方？”

    铁甲婆婆：“……奎斯特世界。”

    尼斯的瞳孔瞬间一缩，急忙问道：“这是奎斯特世界的文字？”

    铁甲婆婆摇摇头：“奎斯特世界的文字，你就算没有学全，也应该知道一部分。这个并没有奎斯特文字的特征，这只是一个符号，或者说，代表奎斯特世界某位存在、或者某个势力的符号。”

    “代表性质的符号。”尼斯听到这，似乎明白了什么，眼里闪过恍然。

    在铁甲婆婆与尼斯低声议论时，安格尔却是一脸的迷惑：“你们在说什么？奎斯特世界，又是什么？”

    尼斯轻轻叹了一声，用郑重的表情回道：“奎斯特世界，这个名字你可能会陌生，因为这是我们灵魂系巫师对那个地方的称呼。而非灵魂系的巫师，对奎斯特世界一般称之为……灵魂位面。”

    灵魂位面，是一个和梦界、魇界很相似的地方。它说是世界，但它在物质界却并没有具体的表现，它就像是能量体的乐园，在一个物质界无法探查的维度亘古存在着。

    有人猜测，每个人的灵魂之地，就与灵魂位面藕断丝连。但这也只是猜测，从未被证实过。

    但从种种消息可以确定，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奇迹。

    以上，便是安格尔对灵魂位面的了解。所知所得很有限，因为灵魂位面的信息极少在外流传。

    难得听到灵魂位面的信息，安格尔忍不住好奇道：“听你们的意思，灵魂位面还有文字？还有势力？”

    “当然有，因为奎斯特世界不仅仅是灵魂的世界，还有大量纯粹的能量体生活在那里，所谓的文字也是这些能量体传承下来的……至于说势力的问题。”尼斯笑了笑，一副‘你少见多怪’的表情：“奎斯特世界的幅员是你想象不到的辽阔，不过绝大多数都是亡灵区域，没有堕落的灵魂只能聚集在少部分地方，这些灵魂的安全区就是势力诞生的温床。”

    “我曾经就去过一个名为奥赫冷河的灵魂安全区，那里就有十多家势力盘踞；我还听闻，在距离奥赫冷河两个亡灵区的地方，有一个超大的灵魂安全区，名为华沙。那里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聚集起来的势力恐怕有几百家。”

    安格尔听完尼斯的解说，关注点却没有放在势力上，而是一脸好奇道：“尼斯巫师去过灵魂位面？我听闻，灵魂位面对活人几乎无门可入啊？”

    尼斯伸出手指左右摇了摇：“不不不，奎斯特世界只是对于非灵魂系巫师无门可入，因为奎斯特世界只能灵魂进入，而绝大多数巫师的灵魂质量达不到进出奎斯特世界的标准，只有灵魂系巫师有机会进去。”

    “我自然是进去过的，要不然，你以为我那灵魂山谷里的高塔，是怎么修建起来的？”

    尼斯在野蛮洞窟所住之地有一座灵魂之塔，全由安魂石构成，这才维系了山谷中无数灵魂的平稳。

    之前安格尔还好奇，如此巨量的安魂石是从哪里来的，如今尼斯却是给出了答案，显然是从奎斯特世界获取的。

    尼斯得意了一会儿后，似乎想到什么，表情变得有些愤恨：“只不过，目前唯一有进入奎斯特世界通道的地方，被三个实力强大的巫师家族把持着，每次进入的费用都很惊人。而且，我们进去还必须有人守护着肉身，所以就算是灵魂系巫师，也不是谁都能进去。”

    尼斯摇摇头，不愿多回想当初被剥削的记忆：“话说回来，按照婆婆的意思，这个符号应该代表的就是奎斯特世界的一个势力，或者一个强大的存在。那会是谁呢？”

    话题重归到符号上，尼斯看着符号上的两根扭曲的蛐蚓，心中再次浮现出熟悉感，对于铁甲婆婆的猜测，他也更加确信。

    铁甲婆婆沉吟道：“我也无法肯定，但可能是斯特文灵魂安全区的一个势力，因为那边的势力都爱用蛐蚓为形，加密方法也常用对思维的干涉。”

    “斯特文灵魂安全区？”尼斯先是闪过一丝惊疑，后来想到了什么，连连点头：“还真有可能，斯特文那边的势力都是极其强大的，足以对异界进行干涉了。”

    尼斯见安格尔一脸疑惑，解释道：“斯特文是一个庞大的安全区，那里的势力都非常的强盛。这些势力中，还存在不降临，就能直接跨界干涉物质界的强大存在。”

    “也只有这类存在，会在仪式的接引下，降临力量抵达现实，完成一场献祭。”

    铁甲婆婆这时也道：“其实，想要查出具体是斯特文安全区中的哪个势力，也不太难。从仪式上可以看出，这个势力对人类是有敌意的，它们对36这个数字也很在意；通过这两个条件，再加上献祭时的细节，可以去灵魂系的圈子里询问了。”

    说到这时，铁甲婆婆却又话锋一转：“不过，就算询问到对方势力也没有什么意义。”

    安格尔：“为何这么说？”

    铁甲婆婆：“在当初献祭仪式的时候，斯特文安全区的那个势力其实完全可以反过来降临，它们并没有这么做，说明它们有极大概率只是为了回应举行献祭仪式的人，而非主动降临。”

    “而举行祭祀的人，此时显然已经离开了，祭坛也废弃了，想要追查到对方到底为何献祭，所求是什么，其实已经很难……除非，亲自去斯特文安全区询问那个势力，可这么做没太大意义。”

    安格尔目光看向尼斯，后者也轻轻点点头，示意婆婆说的没错。

    安格尔沉默了片刻：“那茜拉夫人的出现，与献祭仪式有关吗？”

    “我可以肯定，茜拉夫人不是来自奎斯特世界。她虽然是亡灵，但其本身是中央帝国的人，她在那里出现，是属于正常范围的。”尼斯回答道：“不过，茜拉夫人在短时间内变得这么强大，应该与祭坛中的死气有关。可能是后来，茜拉夫人发现了那个祭坛，在那里通过死气修养，慢慢变得如此强大的；甚至可能是通过死气，变成特殊亡灵的。”

    安格尔：“祭坛中的死气是来自灵魂位面？”

    尼斯肯定的点点头：“是的，奎斯特世界不缺死气，而且亡灵区有很多积年的死气，能化为持续不断产生死气的源头。我估计，当初献祭时，就有亡灵区的死气逸散出来，最后被这个符号吸引，持续在地洞中释放着大量死气。”

    到了这时，安格尔从尼斯与铁甲婆婆的口中，基本上已经还原了整个事件——

    多年前，有某个疑似卡拉比特人的巫师，可能在地洞中举行过一场献祭仪式，与灵魂位面中的一方势力做了某种交易，交易内容未知。献祭仪式结束后，这人离开了地洞，祭坛废弃，此后又过去一段时间，茜拉夫人无意中发现了这里，并在地洞中沉眠，借着死气逐渐修行直至今日。

    从这件事来看，最关键的其实是最初举行献祭仪式的人。

    可现在已经知道，对方离开了许久，无论他为何献祭，他与灵魂位面的势力做了什么交易，此时已经很难追查。

    的确，该如婆婆所说的，这件事只能到此为止。

    而且，安格尔之所以在意这件事，是因为这里距离泊来镇近，担心弗洛德受到波及。现在已经确认无后顾之忧，再查下去，也没有太大的意义。

    这世上有很多秘密，没必要纠结在这上面。

    想到这，安格尔心中已经做了决定，不再关注祭坛的事。

    “看来，这一趟还是白跑了。”安格尔耸耸肩：“不过，也不算太亏，找到了一个死气充盈的地方，弗洛德在这里修行灵魂伎俩，应该还不错。”

    尼斯也深以为然，对于死灵而言，在奎斯特世界修行肯定是最好的，如今弗洛德借用奎斯特世界的死气，也能一定程度的加速修行。

    确认祭坛没有其他问题，安格尔便准备离开。

    不过，这时铁甲婆婆抚摸着石板上的符号，说道：“你刚才说白跑一趟，其实不然。”

    安格尔本来已经半虚化的身影一顿，再次凝实起来：“婆婆的意思是？”

    铁甲婆婆指着石板符号：“这个，就是最大的收获。”

    铁甲婆婆的话，让尼斯也有些纳闷：“这不就是一个代表性质的符号么，有什么意义呢？”

    “它的意义在于，它里面拥有斯特文安全区那个势力的一丝恒定波动。”

    尼斯：“恒定波动？婆婆莫非知道这种波动的涵义？”

    铁甲婆婆看着扭曲的蜿蜒符号：“我不知道它有何涵义，但是我知道，这种恒定波动是一种特殊的魂力，它不容易消散，我们可以借由研究这种恒定波动，去锁定对方所在地的坐标。”

    “坐标？”尼斯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嘀咕了几声，但很快他便愣住了，一脸惊疑的看着铁甲婆婆道：“婆婆的意思是……”

    铁甲婆婆点点头：“锁定奎斯特世界的坐标，就有办法开辟去往这个世界的通道。”

    尼斯轰的一声站起来，这正是他之前想到的。

    如果真的能找到奎斯特世界的一个坐标，那么他们自己就可以开辟通道，他也不用再花钱去那三个家族借道……

    这绝对是一件对尼斯而言，重之又重的大事。甚至可以说，对野蛮洞窟都是一件很重大之事，奎斯特世界可是有大量灵魂系的资源！

    可很快，尼斯却又皱起了眉：“婆婆的意思我明白，但是，想要接触到那个势力的特殊魂力，必须有特定的破解方法。”

    必须破解了他的外层加密机制，才能接触到里面的力量。

    而破解方法，正是最初他们考虑的问题。必须有特定的条件与方法，才能破解。

    一旦破解失败，这个符号自然烟消云散，恒定波动也会消失，根本不可能去研究，更遑论寻找到坐标了。

    铁甲婆婆：“那就破解呗……你难道忘了安格尔的梦海螺了么？”

    尼斯眼睛再次亮了起来，对啊，有梦海螺啊！梦海螺可以将现实中的东西拉进梦中，梦中的物品坏了就坏了，反正不损害到现实的物品。

    他完全可以破解失败就换个方法去破解，总有成功的那一天！一旦成功，就可以在现实中试验出来！

    思及此，尼斯将闪着光芒的眼睛，看向安格尔。

    “你可一定要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