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吉拨弹了几声琴弦后，轻声开口。

    “大路朝东，海森往西。”

    “放史牧风，经梦唱遗。”

    “时空之外的琴声，吟游诗人路易吉敬上。”

    路易吉这段话说的极其顺畅，仪态优雅。再加上那精美的绿色竖琴，英俊恣意的脸庞，刹那间真的有种从话本中走出来的感觉。

    古莱莫反正听得一愣一愣的。

    本来他的思绪就很断片，甚至都来不及思考路易吉话中之意，只是隐隐觉得，他的这段话很漂亮，但好像没有具体的实意。

    只是配合路易吉那张漂亮的脸，古莱莫下意识的就忽略了这些瑕疵。

    对方既然自称吟游诗人，那想必他脱口而出的诗意介绍，应当是蕴含深意。

    没必要深究。

    只要知道他叫路易吉，是一位吟游诗人就行了。

    话说回来，吟游诗人这个职业，在黎明城倒是少见。或者说，整个西陆好像都没几个正职的吟游诗人。

    它更多的出现在童话中……

    路易吉自称吟游诗人，而且还是来自“时空之外的琴声”，听上去就不像是西陆人。

    莫非，是其他世界的人？

    古莱莫还想继续深想，但此时他的状态，根本没办法维持长久的思考。

    思维逻辑已经跟不上了。

    甚至，这些才想出来的东西，又慢慢的变得模糊、朦胧。就像是一副沙画，慢慢的被黄沙覆盖，最终彻底的消失不见……

    另一边，副本之外。

    安格尔也如实的将副本里发生的事直播了出来。

    “大路朝东，海森往西。放史牧风，经梦唱遗？”安格尔低声念叨：“这是啥？”

    每个字安格尔都懂，但合在一起，他就看不懂了。

    对路易吉很了解的拉普拉斯，沉默了片刻后道：“这是他的开场诗，意思大概是指自己经历很丰富，类似历史见证者……”

    拉普拉斯说到这，停顿了一下，轻叹道：“算了，我编不下去了。具体意思我也不知道，但他肯定是觉得这个时候说点玄奥的话，能增加自身的……”

    安格尔：“逼格。”

    拉普拉斯：“？？？”她没懂什么意思。

    安格尔：“大概就是很神秘、很高深莫测的意思。”

    拉普拉斯点点头：“那他的确是想要借此增加……逼格。”

    “至于这开场诗的来历，我猜，应该是来自某本巫师游记。”

    拉普拉斯之所以能如此精准的说是“巫师游记”，是因为她在钓鱼的期间，亲眼看到路易吉在翻阅巫师游记。

    当时还以为他是想要消遣，现在看来，估摸是在摘抄词句。

    安格尔：“……”

    安格尔：“这倒是很符合路易吉的性格。”

    对外很张扬，尤其是在自我定位是吟游诗人时，这种张扬更是恨不得上天。

    他们这边在低声讨论路易吉的开场诗时，副本内，路易吉已经开始向古莱莫发起挑战书。

    面对路易吉的挑战，古莱莫并未表示接受或者拒绝，只是淡淡的看向路易吉：“既然你想要向我发起攀星挑战，那你就应该知道规则。”

    路易吉点点头：“知道。”

    古莱莫：“那你就开始准备吧，我想要看看你到底有没有挑战我的资格。”

    古莱莫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新一轮的仙境提示出现在了路易吉面前。

    「特殊梦境“乌利尔的抉择”主线任务5——挑战书，即将开始。」

    「注意，请扮演好挑战者的身份，一旦扮演出错，主线任务也会跟着失败。」

    「注意，请按照规则进行挑战。」

    「请在二十分钟内完成第二步——资格证。」

    「倒计时：19:59」

    「倒计时：19:58」

    伯明翰伊甸学院的攀星挑战，是非常公平的。你不可能随随便便就去挑战一位“星”级艺术家。

    想要挑战，你就必须要证明自己有这样的实力，有这样的资格。

    所以，主线任务第二步的“资格证”，其实就是要路易吉演绎一首乐曲，来证明自己拥有挑战古莱莫的实力。

    路易吉只有自己演绎的乐曲，获得了古莱莫的认可，才算是得到了“资格证”。

    换言之，这个资格证其实是古莱莫给他颁发的。

    副本外，拉普拉斯在听完仙境提示后，好奇道：“如果古莱莫认为路易吉没有挑战自己的资格，那这任务岂不是直接失败。”

    安格尔点点头：“是这样的。”

    拉普拉斯：“古莱莫如果稍有私心，他压根不想接受挑战，那岂不是路易吉无论怎么演奏，都不一定能得到古莱莫颁发的资格证？”

    安格尔：“是有这种可能，所以，这不是有见证者么？”

    安格尔指了指副本中的那位自称穆洛伊的老者。

    “他就是这场攀星挑战的见证者，他会从头到尾做出最公平的判决。”

    拉普拉斯：“这么说来，如果穆洛伊认可了路易吉有挑战的实力，那古莱莫就必须接受挑战？”

    安格尔摇摇头：“不，必须穆洛伊和古莱莫都认可路易吉的实力，才能获得资格证。”

    拉普拉斯：“啊？”

    既然穆洛伊的认可，没办法影响结果，那这位见证者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安格尔：“他存在的意义，就是维护艺术的圣洁。”

    拉普拉斯：“什么意思？”

    安格尔耸耸肩：“就是字面意思。”

    顿了顿，安格尔举了一个例子。

    假如最后，穆洛伊认可了路易吉的实力，而古莱莫没有认可路易吉的实力，路易吉是没办法获得挑战资格证的。

    虽然路易吉没有获得挑战资格，但见证人和被挑战者的意见相左，一旦传出去，肯定会有人质疑古莱莫是不是不愿意接受挑战，刻意为难路易吉。

    这个时候，就会对古莱莫的声名有所影响。

    所以，绝大多数时候，见证人认可了挑战者的实力，那被挑战者一般是不会拒绝的。免得之后会产生一些风言风语。

    当然，如果古莱莫能够拿出路易吉不够资格的证据，那舆论之剑反而会指向见证者。

    所以，见证者的存在，纵然没办法影响资格证的颁发，但他却是一柄双刃剑，能够维护艺术的圣洁，也可以作为互相监督的依据。

    拉普拉斯了悟的点点头：“我大概明白了，就是一种唯心证论的艺术挑战。”

    “不过，你说的这些情况，在现实中或许有威慑。但现在只是在副本里，古莱莫与见证者的意见相左，也传不出去，自然也不会对他的声名有影响。”

    安格尔：“是这样没错。”

    不过，副本既然这么安排，安格尔还是觉得，古莱莫应该是正直的人。不会刻意为难路易吉。

    当然，如果真的为难了……那就当他没说。

    ……

    回到副本中。

    和外界的吃瓜乱谈不一样，副本里，气氛还是很凝重的。

    “在进行攀星资格证的发放钱，我们也别忘了另一件事。”说话的是穆洛伊。

    古莱莫：“我明白，我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进行。”

    一旁的路易吉则是一脸懵逼：“什么事？”

    穆洛伊笑眯眯道：“你不是伯明翰伊甸学院的人，不知道很正常。没关系，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就是一个简单的宣誓仪式。”

    “到时候你就跟着我，我念一句，你跟着念一句就行。”

    宣誓？路易吉大概明白了，点点头。

    倒是古莱莫有些疑惑的看了眼路易吉，他不是学院的人吗？既然不是，为何有资格进行攀星挑战？

    古莱莫正想询问，但不知为何，话还没说出口，思绪又变得僵硬断片了。

    数秒后，古莱莫稍微清醒点了，但此时，他已然忘了之前想要询问的事，只是默默的等待着宣誓仪式的进行。

    路易吉：“现在就宣誓吗？”

    穆洛伊摇摇头：“还要等等……”

    还等？等什么？路易吉很想开口询问，毕竟他的主线任务第二步，只有不到十八分钟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大概两分钟后，在路易吉即将忍不住催促时，穆洛伊终于开口道：“人来了，现在可以了。”

    人来了？路易吉愣了一下，似乎想到什么，猛地一回头。

    只见不远处的阁楼大门被打开，一身漆黑的乌利尔从里面走了出来。

    乌利尔看上去还是那般颓废，只是他的眼神比平常要更深邃一些……路易吉一看就明白，这是进入了“梦见”状态了。

    话说起来，古莱莫的眼神和乌利尔一模一样，他应该也是“梦见”状态。

    唯有穆洛伊，眼神非常的清明，这不像是“梦见”NPC，估计是普通的天赋子民。

    乌利尔走到院子中，站到了路易吉身后。

    古莱莫深深的看了眼乌利尔：“果然，是你推荐的。”

    “是我推荐的。”乌利尔静静地看着古莱莫，数秒后，他低垂着眼眉，哀伤的道：“对不起……”

    古莱莫眼神里闪过一丝莫名情绪，他刚想说什么，但下一秒，无论是古莱莫还是乌利尔，眼神中的莫名情绪都消失不见。

    彷佛，记忆被短暂的清空了一般。

    他们俩抬起头，迷茫的对视着。

    “题外话等之后再说，现在正题不该是宣誓吗？”穆洛伊的声音适时传入他们的耳中，还有些迷茫与混沌的思绪，立刻清晰了许多。

    是啊，现在该是宣誓的时候。

    和乌利尔/古莱莫的问题，晚点再解决也可以。

    他们这边瞬间和解。

    把路易吉……以及副本外的吃瓜俩人组，看的一愣一愣的。

    这是怎么了？为何突然哀伤，为何突然道歉？为何又突然迷茫？

    路易吉和拉普拉斯反正是完全不知道这里面发生了什么，安格尔的话……虽然也觉得很奇怪，但他大概能猜到，或许是“梦见”特性的关系。

    古莱莫和乌利尔现实中应该有某些“结”，如今在梦之晶原的副本里相遇了，于是下意识的就和现实的思绪重叠在一起了。

    至于最后为何突然又平静下来……安格尔个人猜测，应该是“梦见”状态出现异常了，又或者是仙境权能动手了？

    具体情况，只有等未来安格尔掌握更多仙境权能信息后，才能进一步分析。

    “接下来就是宣誓了。”穆洛伊笑眯眯的主持着大局。

    其他人也跟着点点头。

    攀星挑战之前的宣誓，是必不可少的。这既是规矩，也是一种仪式。

    穆洛伊、古莱莫、路易吉，以及乌利尔，四个人都聚集在院子中心，摆出了庄严肃穆的姿势，开始向着艺术之神发誓。

    这里的“艺术之神”，并不是单指某个具体的神祇，而是一种概念。

    一种纯粹的“艺术”概念。

    “我誓将维护艺术的纯洁。”

    “我誓将维护攀星挑战的公平。”

    “我誓将维护伯明翰伊甸学院的高贵之名。”

    “……”

    一句句誓言从他们的口中说出，这些誓言并不一定具有“约束”效果，但如果你真的违背了誓约，却是一种对“心灵”的背叛，是对心灵的瓦解。

    心灵有缺者，恐难登艺术之颠。

    所以，当这誓言发出后，这场攀星挑战大概率是公平的……

    誓言仪式结束之后，接下来便轮到路易吉表演了。

    而要表演，肯定需要一个舞台。

    院子里空荡荡的，除了一棵树，啥也没有；阁楼内则乱七八糟，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所以，路易吉原本是以为，副本可能会演化出一个新的地图区域，作为这次“攀星挑战”的场地。

    但……

    没有。

    “表演的舞台，就在院子里吧。”穆洛伊：“心中有舞台，任何地方都是舞台。”

    穆洛伊作为见证者，也是作为当前副本唯一的正常NPC，他说的话，自然是铁律。

    古莱莫、乌利尔以及穆洛伊，三人直接席地而坐，坐在了院子大树下。

    而路易吉在叹了一口气后，缓缓的来到了院子中心。

    这里就是他接下来的“舞台”了。

    闭眼沉吟了一分钟，等到沸腾的思绪慢慢沉淀下来，路易吉方才缓缓睁眼。

    视野左下角的仙境信息显示，距离主线任务第二步结束，还有十五分钟。

    他必须要在这十五分钟内，得到古莱莫的认可，并获得挑战他的资格。

    也因此。

    这第一首演绎的乐曲，非常的关键，他必须拿出自己最巅峰的实力。

    不仅仅要折服古莱莫，还要让乌利尔、穆洛伊从内心深处都要偏向于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