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格尔记忆壁画的时候，智者主宰已经来到了房间中心位置。

    他直接席地而坐。

    “壁画的事，说的差不多了。现在可以聊聊，你提到的永生蛇徽，以及你所关注的那些……拜源人。”

    安格尔也来到了智者主宰的对面，本来想制造一把幻术椅子来坐，但智者主宰都是坐在地面上，他也不好意思身处高位。只能跟着智者主宰一样，盘腿坐在地上。

    “先说说永生蛇徽吧。”智者主宰：“在聊着话题前，我想问问你，你为什么会觉得永生蛇徽就是蛇缠锥？”

    安格尔不答反问：“智者主宰听说过库拉库卡族吗？”

    智者主宰沉思了片刻，才略带迟疑的道：“你是说小人族？”

    安格尔愣了一下：“小人族？”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库拉库卡族人也的确算是小人族，身形不过巴掌大小，不是小人是什么？只是，他们的科类学名真的叫小人族？

    智者主宰听出安格尔的疑惑，于是解释道：“在南域，除开人类外，能够被巫师接受，且能学习超凡知识的，在血缘上，都需要是人族的近亲。这里面，按照分类就有：巨人族、类人族、矮人族和小人族。”

    “这一系列的人族近亲里，一般人会认为矮人族或许和人类血缘最近，因为有不少人类身高也不比矮人族高。且矮人除了看上去有点像侏儒外，其他和人类无异。”

    “但实际上，矮人族和人类血缘并不算太近，只比类人族高一点点。”

    “其实和人类血缘最近的，反而是小人族。那种巴掌大小的小人族。”

    “有传言说，小人族其实就是一些强大的超凡巫师，在寻找奇迹之路时，以自身血脉创造出的族群。所以，他们的构造和人类几乎无异。”

    “也因此，小人族进入巫师组织，一般来说不会被阻拦。反倒类人族，以及巨人族、矮人族，巫师组织不一定愿意收下。”

    智者主宰所说的内容，安格尔曾经有大略听过，但如此详细的情报，倒是第一次听说。

    智者主宰所言也和现实一样。

    库拉库卡族人的那几个天赋者，进入野蛮洞窟时，完全没有被阻拦，巫师也乐意当他们的导师。

    “库拉库卡族，应该算是小人族。”安格尔慨叹道：“我还以为智者主宰没有听说过他们。”

    智者主宰：“小人族我见过不少，但库拉库卡族我是没见过的，不过我看过的巫师游记可不少，其中也有记录库拉库卡族之事的。我记得，库拉库卡族人好像是被黑城堡庇护的？”

    安格尔点点头：“是的。”

    现在的库拉库卡族有一部分还是在黑城堡的庇护下，另一部分则被安格尔庇护着。

    “你突然提到库拉库卡族，与永生蛇徽有关联？”

    安格尔：“算是吧，永生蛇徽这个词，就是库拉库卡族的祭司告诉我的。那位祭司告诉我，蛇缠锥这个标志，叫做永生蛇徽；而其中那个环形锥子，则被称之为永生之锥。”

    智者主宰挑了挑眉：“永生之锥？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是拜源人的后代，所命名的？还有，库拉库卡族为何又知道这些消息？”

    安格尔：“是不是拜源人后代命名的，我不知道。不过，库拉库卡族因为生活在童话世界，见证过巨蛇之国的倾覆，所以对巨蛇之国的一些情报有所了解。”

    “巨蛇之国。”智者主宰沉思了片刻：“隐约有听过，但没想过还和蛇缠锥扯上了关系。”

    安格尔：“据我所知，巨蛇之国是个凡人国度，这里有非常鼎盛的医疗之术，而所有在巨蛇之国从医之人，都会对着蛇缠锥的徽标发出宣誓。”

    “宣誓？”智者主宰：“与蛇缠锥有关？”

    安格尔摇摇头：“宣誓的内容，基本是从医之后的规范，还有医者的德行，未曾提到过蛇缠锥。”

    “这样啊。”智者主宰摸了摸下巴，沉思了片刻，道：“根据你的说法，还有我自己的一些猜想，或许巨蛇之国里面有拜源人后裔的手笔。蛇缠锥在拜源人里，的确是擅长医疗的，所以巨蛇之国以蛇缠锥为医师入职宣誓，绝对和拜源人脱不开关系。”

    “我的猜测也是这般。”安格尔沉默了片刻，指了指蛇缠锥上面的那条黑蛇：“我之前在巨蛇之国的遗址，遇到过一条有智慧的黑蛇，活了上千年，我以为这条黑蛇就是蛇缠锥上面的那只蛇。”

    “但现在看来，应该是我误会了。”

    之前安格尔认为蛇缠锥的标志是：永生蛇徽。

    永生蛇徽上的蛇，是阿克索。永生蛇徽上的锥，是永生之锥。

    但如今智者主宰却是告诉他，他根本没听过永生之锥。还有永生蛇徽，虽然智者主宰还没有明确的说不是蛇缠锥，但从他的语气中，基本可以确定两者应该没办法划上等号。

    也就是说，安格尔的过往认知，有可能全都错了。

    不过，就在安格尔对自己认知错误进行反省时，智者主宰却道：“时易世变，我所知并不一定是正确的。就像是永生之锥，既然它在巨蛇之国是公认的名字，那意味着彼时的拜源后裔也是承认的。”

    “而我所知的，都是万年前的事情了。这段时间，足以让绿林变为荒漠，让平原翻起山脊。所以，你无须在意我的答案，以自己的判断为准，我的答案只是一个参考。”

    在感慨之中，智者主宰娓娓道出了万年前，关于永生蛇徽的“答案”。

    蛇缠锥和永生蛇徽的关系，并不是安格尔所理解的等号。但永生蛇徽也不是和蛇缠锥完全没有关联。

    蛇缠锥作为拜源族的内部势力，他们擅长医疗与研究，如果用巫师的术语来说，偏向于学院派。

    而学院派里主攻医疗研究的，最初级的是攻克顽疾，稍微进阶一点则是研究病源，再进阶一点的则是对微观与宏观世界的针对性研究，而医疗研究最终极的目标，则是研究……永生。

    巫师世界的学院派是如此，乔恩所说的地球学者，也是如此。

    追求永生，大概是人体最高指挥中心——大脑，印刻在人类思想中的一个钢印。

    为的不仅仅是人类自身，也是为了“大脑”自我的延续。

    虽然这样说，有点将大脑和思维分开来看了，但很多的实验告诉人类，大脑有时候连自己所想都会欺骗。就像是著名的裂脑人实验，左右大脑为了欺骗你，编造了多少在旁人看来充满笑话的理由，而你自己一点也不会觉得有问题。

    同样的，追逐永生也是蛇缠锥的目标。

    他们自认为拜源人是受命运眷顾的种族，他们是世界意志真正的宠儿，如此天骄，难道不该永生不死吗？

    所以，拜源人里也有追求永生的，而这群人就是蛇缠锥。

    蛇缠锥的终极目标，就是永生。而这个永生的具象化代表，就是所谓的永生蛇徽。

    听完智者主宰的讲述，安格尔个人是相信的，因为这些事无关奈落城的核心利益，研究永生也不仅仅拜源人在做，所以无论怎么想，逻辑都是自洽的。

    只是，安格尔有些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是‘蛇’、‘徽’？”

    首先，为何用蛇来作为永生代表？还有，永生为何只是一个徽标？

    还是说，安格尔理解错了，蛇徽并不是一个徽标，而是一种象征意义？

    安格尔将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而智者主宰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永生为什么就不能是徽标呢？”

    未等安格尔回答，智者主宰继续道：“对拜源人而言，文明的延续可以是未知维度里祭坛里燃烧的烈火。那为什么永生，不能是未知维度里祭坛中的一枚徽标呢？”

    听到智者主宰的问话，安格尔隐约有些懂了。

    “放在祭坛里的徽标……永生蛇徽……”安格尔低声喃喃：“拜源人要做的事，可是真正的逆天之行啊。”

    智者主宰很满意安格尔一点就通：“所以你现在也该明白，拜源人的灭绝，原因不是表面那么单纯。西西亚想了这么多年都没想明白，是因为身在局里，看到的终是眼前景。”

    安格尔没有接话，但他赞同智者主宰所说的话。

    蛇缠锥的野望，比他想象的还要更加的可怕。

    拜源人只要闭上眼，就能看到一座燃烧着熊熊火焰的祭坛，这就是源火祭坛。外人都不知道祭坛真正的位置在哪，但对拜源人而言，祭坛就是他们共享的一种精神连接。

    源火，则是他们的精神源泉。

    如果蛇缠锥是想要在这座源火祭坛上，又添加一枚意味着永生不死的永生蛇徽，那意味着——

    所有的拜源人，都会在永生蛇徽的照耀下，皆永生而不朽！

    这等于将一整个族群，全部晋升为新的生命形态！

    其他人研究的永生，也只是为己而永生，蛇缠锥研究的永生是整体跃迁。

    纵然是安格尔，也被这般壮举给惊到了，这如果不叫逆天，何为逆天？

    而这个“天”，逆的不是世界意志，逆的也不是法则规范，逆的是……人类的天！人属的天！

    也无怪乎，拜源人会在南域慢慢的消失。外传理由是被觊觎源火，而这，估计也只是一个借口。

    真正的原因，或许还是拜源人中那一小部分极端的人。

    蛇缠锥在拜源人中，只是负责医疗与研究的势力，目标就如此的惊人。可想而知，拜源人中其他的势力，也会有一些极端的念头。

    只能说，成也是祭坛，败也是祭坛。

    拜源人闭上眼看到的那个祭坛，共享了拜源人的一切，让拜源人走出了独树一帜的道路，但也让拜源人走入了困境。

    而拜源人的祭坛又是共享的，所以当遇到困境时，基本就是所有拜源人一起遭罪。

    安格尔：“那他们做到了吗？”

    智者主宰耸耸肩：“谁知道呢，蛇缠锥在奈落城研究的也不是永生蛇徽，他们对永生蛇徽研究到什么地步，进度如何，有没有成功，我都不知道。”

    安格尔：“智者主宰就一点也不好奇吗？”

    “好奇当然好奇，可如果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忙时，再好奇的事也会放在一边。”智者主宰的语气带着深意。

    “更重要的事？”

    智者主宰：“是的。彼时奈落城还有很多事要忙，譬如说，一些重要的实验。”

    智者主宰故意停顿了一下，眼神看向安格尔。

    安格尔明白智者主宰的意思，故意停顿吊着胃口，就是想让他主动询问是什么实验。

    安格尔也没有逆反，顺着智者主宰的口吻问道：“噢，不知道是什么重要的实验？”

    智者主宰：“按照规定，这个我不能告诉你。”

    安格尔：……那你问出来是什么意思？

    在安格尔心中腹诽的时候，智者主宰又道：“不过，如果你愿意成为参与者，我就可以告诉你这些实验的真相。”

    “参与者？智者主宰的意思是，这些实验到现在还在进行？”

    智者主宰摇摇头：“不，所有的实验，都已经中止了。”

    “那智者主宰的意思，是让我重启这些实验？”

    智者主宰：“不。很多实验我本身也不赞成，只是其他主宰或者奈落需要罢了，既然实验早已中止，那就让它继续中止下去。”

    “我所谓的参与者，也就是当初蛇缠锥与奈落城的关系。”

    安格尔：“蛇缠锥和奈落城是什么关系？”

    “合作。”

    安格尔立刻了悟，说白了，不就是结盟么。

    这就像是幻魔岛和黑城堡缔结友谊一样。

    不过，安格尔很有自知之明，他自己有几分能耐，他看的很清楚。现在底气十足，面对谁都敢怼两句，是因为铁甲婆婆在背后支持着他。

    没了这份底气，安格尔也要缩着头做人。

    就算说他有炼金才华，可独木难支。而且，智者主宰也精通炼金，只是和他研究的方向不一样罢了，可炼金这种东西虽然方向不一样，最终还是殊途同归。

    所以，安格尔不认为智者主宰看重的是他自己。

    智者主宰看重的其实是他背后的势力，看重的是野蛮洞窟。

    这个提议，他以自己名义可以答应，可如果代替了幻魔岛或者野蛮洞窟去答应，这就是典型的越俎代庖了。

    还有，什么叫做合作？合作的本意，可不是单方面付出，而是互为利益共同体。只有双方都有利益可图，才能达成合作。

    如今的地下水道有什么能和野蛮洞窟合作的？有什么利益值得野蛮洞窟付出的？

    目前来看，答案是否定的。

    故而，安格尔是绝对不可能答应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