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大使,这边请。”
这已经是国宴接近尾声的时候了,不少人已经选择离开,王室除了赠与了一些纪念品,还在普仁宫的大门口安排了不少随行的马车。
在整个普仁港,大概没有谁会像遐来王室一样将禁制牲畜上街的禁令不放在眼里。顾孝仁则是让于柏舟提前上车离开,他则是站在台阶上眺望,因为已经有人姗姗来迟,正迈着小碎步快速的朝着顾孝仁走来。
“顾大使,国王有请。”说话的人是个年纪不大的年轻女性,看样子好像是位王室的侍女。
但一般情况下应该是王室的管事前来邀请才对,难道眼前的这个年轻的女人在这个年纪就做的了王室管事的地步?
但看其行事风格到有些不近相似,也说不定是那位新任王后手里的人。
看来这位新王后在王室里的影响力不小啊!
如此想着,顾孝仁在侍女的指引下穿过了一堵堵高耸的宫墙之门,路过了一栋栋古朴堂皇的建筑,最终来到了普仁宫的某个大殿之外。
站在大殿外的台阶上,顾孝仁深吸了口气,骤然发现空气稍稍有些发闷。
目光在四处扫视了一眼,顾孝仁伸手在衣服内侧的兜里掏了掏,然后掏出了一块金灿灿的怀表。
“顾大使,已经到了。”侍女示意地点就在前方,并且不断暗示顾孝仁有重要的人物在等他。
“知道了。我调下时间就走。”
顾孝仁淡淡地笑着回应,然后伸出细长的手指,在金色的怀表上缓缓拧动着表冠。
一旁的侍女注意到,眼前这位年轻的大使竟然将怀表的时间提前了三十分钟。
她忍不住眨了眨眼睛,然后好心的指了指远处钟塔上的巨大的钟表说道︰“顾大使,您的时间好像调快了些?”
顾孝仁随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笑着摇了摇头,随手将手里的怀表放到了内兜里。
“走吧。”他没有对这种行为做出回应,只是淡淡地朝着前边走去。
侍女虽然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多想,更不敢多说,对方毕竟是一国大使,哪怕是行径有些古怪,却也轮不到她来纠正。
她直接领顾孝仁进入了大殿之内,然后越过了正堂进入了偏殿。
“嗯,顾大使,你来了。”
顾孝仁一眼就看到了遐来王普仁德,他一身白色的正装站在大门处,目光略显温润,正朝着他友好的招了招手。
“王国先生。”顾孝仁对普仁德报以回应。
“陛下。”侍女同样略施一礼,然后先二者一步将偏殿的大门打开,在转身回头的时候,手掌一摊对顾孝仁示意︰“顾大使,王后正在里面等您。”
“好。”顾孝仁对普仁德示意一起同去,但二者迈开步伐,前行不过几步却遭到了侍女的阻止。
准确的来说,是普仁德遭遇了侍女的阻拦。
“陛下,王后说只见顾大使一个人。”她连忙开口解释着。
“嗯?”
遐来王普仁德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去,然后由黑转绿,甚至原本露出笑容的神色也缓缓地收敛了起来。
普仁德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顾孝仁,然后扯了扯嘴角道︰“阿娴真是这么说的?”
“陛下!自然是真的!”侍女低着头,身子瑟瑟发抖道︰“阿莲不敢欺瞒陛下!”
气氛顿时变得稍稍有些尴尬了起来,普仁德的神情惊疑不定,目光一直在顾孝仁的与侍女的身上打量。
“国王先生,要是有些不方便,我就先离开了,不如下次再来?”顾孝仁淡淡地说着。
但遐来王普仁德却叹了口气,有些落寂的说着︰“顾大使你先进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顾大使?”
听见侍女略带哭腔的催促声,顾孝仁微微眯了眯眸子,然后径直进入了偏殿之内。
“嘎吱——”
身后的大门轰然关闭,整个偏殿似乎成为了一个视线昏暗的封闭空间。
几盏烛火微微点亮了里面的环境,昏黄的光芒下,视野稍稍有些朦胧的样子,顾孝仁看到了偏殿的软榻上微微有些晃动的白帐,以及一道略显纤细,但某些部位稍稍有些隆起的身影。
顾孝仁似乎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微微皱了皱眉。
“顾大使?”某道声音从白帐里传出,顾孝仁透过薄纱,似乎能看到里面的那位好像正靠在软榻上织着什么东西。
“王后?”
“顾大使稍等片刻,待我织完了这一些就来。”那位王后淡淡地说着,手里织着的东西依然没有停下。
顾孝仁微微靠近了一些,才看得出,女人织着的应该是一件毛衣。
小孩子的毛衣。
成年人或许会穿不下这种。
但刚出生的小孩子似乎也穿不了。
成年人太小,婴儿太大。
顾孝仁看了女人一眼,利用鉴定术窥探对方,他若有所思。
但这个时候,女人似乎已经对这件毛衣的处理到达了尾声,她轻轻用银牙咬断了毛线,然后目光在毛衣上上下打量。
“顾大使似乎有很多疑问。”女人突然淡淡地开口说着。
顾孝仁直接拉着一把椅子坐在了女人的对面,微微眯了眯眸子问着︰“王后愿意为我解答吗?”
女人笑了笑道︰“你想让我为你解答什么?”
“你要是不想为我解答什么,为什么会邀请我来这里?”
“也许,只是想要你过来呢。”
“你应该知道,我既然敢来,这自然是做好了准备的。”顾孝仁眯了眯眸子道︰“你还想试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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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在昨日之前,我倒是真的想试试。”女人笑了笑说︰“但从昨日之后,我好像有了一种更好的选择。”
“嗯?”
这应该是昨天顾孝仁对普仁港的武力威慑让对方看到了他的价值。
“我们合作如何?”
“合作?”顾孝仁挑了挑眉道︰“我为什么要和你合作呢?”
“因为我们都是同命相连的苦命人。”女人叹了口气。
“这话怎么说?”顾孝仁看着她。
女人稍稍坐直了身子,目不斜视的说着︰“顾大使应该发现了自己身上的异常吧?”
异常?
顾孝仁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在使诈,因此眯了眯眸子试探道︰“比如呢?”
“比如顾大使的前身。”女人淡淡地笑着︰“其实那时候在云国,我大概是第一个发现顾大使身上的异常之处。”
“原来真的是你。”顾孝仁似乎想通了什么︰“这么说,当初我在荆棘路的别墅遇袭,其实和你也有些关系?”
“那大概是一种试探。”女人神情平静地说着,好像在叙述一件与自己毫无关联的事情︰“神明的转世者大多都会受到自身权柄与命运的影响,不仅本身会有诸多异常之处,还会对危险来临发出示警,也会对待发动危险的家伙做出反应。利用一颗棋子试探命运对危险的反馈,我才能确定顾大使身上异常的来源。”
“所以你牺牲了你侄子?”顾孝仁笑了笑︰“果然,活到了你这种地步的家伙,大概都会变得有些冷血。”
“顾大使,你什么时候会对凡人产生怜悯?”女人淡淡地回应道︰“况且,金云英和我没有任何的关系,他只不过是我无数寄生身份的关联者,一只活在当下的寄生虫。若是没有我,他大概早就死在了灵枢急备会的手里。”
顾孝仁不置可否,淡淡地问着︰“那你利用他试探我大概是想要做些什么?”
“当然是用来解决一些麻烦。”女人坐在软榻上开口说着︰“那个时候,顾大使您的出现正巧给我提供了一些很好的思路。”
“思路?”见女人似乎没有避讳的样子,顾孝仁直接问道︰“什么思路。”
“比如寄生你。”
看着顾孝仁皱了皱眉,女人笑了笑说着︰“寄生一位转世的神明,不仅可以承载祂原本的命运活下去,甚至还有可能摆脱原有的麻烦。是不是一举两得?”
“寄生神明的转世身?你倒是敢想。”顾孝仁摩挲着下巴,似乎对眼前这个家伙的想法有些吃惊︰“你难道不怕遭受到神明自身权柄所带来的反噬?”
若是神明那么好寄生的话,怕是这个世界就会出现一种名叫寄神者的职业,专门找转世的神明寄生。
“这就是我始终没有动手的原因。”女人淡淡地说着︰“不过,我还是小看了针对一位转世神明所产生的连锁反应,哪怕是当初利用那颗棋子当作媒介承载了反噬,但命运与权柄的反馈却依然干扰了我的封禅仪式。若是当初我亲自对顾大使出手,或许在那一场仪式中我很难再次活下来。”
原来祂的封禅仪式导致失败,竟然与自身有着不小的关系?
不过顾孝仁想了想,觉得要是没有当初金云英刺杀他那一码事,他没有在这个世界上醒过来,或许之后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定。
或许没有那一系列的事情发生,或许也没有他的暗中参与。
这里面大概还是有些因果反应的。
想到这里,顾孝仁看了一眼女人的肚子,然后淡淡地说道︰“但我觉得,你现在好像依然没有放弃这种想法。”
哪怕是寄生神明的转世危机系数极高,但眼前这家伙依然有些跃跃欲试的姿态。
“因为我自身已经很麻烦了,若是不想办法摆脱那个麻烦,或许会比陨落还要惨上一些。”女人捋了捋耳边的秀发道︰“我毕竟是精神领域的传说生物,很清楚被同领域的寄生者寄生会落得个什么下场。”
被同领域的寄生者寄生?
顾孝仁狐疑的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些疑惑道︰“这就是你所说的麻烦?”
“当然。”女人微微抬起下巴,视线微微飘向了远处道︰“这不仅是我的麻烦,大概也是我这一脉所有传说生物的大麻烦。”
“怎么说?”
“顾大使可曾听闻曾经的稷山乃是卯肆·单阏流派最为强盛的教派?”女人盯着顾孝仁问着。
“那应该是一千多年前的事情了。”顾孝仁眯了眯眸子︰“古籍中记载,似乎是稷山没有分裂成稷山大本营、稷山灵修会、传承馆、世情本物之前。”
“那么顾大使可知晓稷山为什么会分裂?”女人笑着问道。
顾孝仁摇了摇头。
这种隐秘怎么会被外人知晓,哪怕是原国情报院方面都未必会一清二楚。
“因为稷山在防范一种可能性出现。”女人自问自答道︰“祂们在防范着那位创立稷山的真神卷土重来!”
作为某一领域最为强盛的教派,其创始人作为真神这一点并不让人意外,毕竟几乎统一了寅叁·摄提格流派的战争之神也是一位真神,而作为世界上最为强盛的几个国家和宗教,大多都是有真神存在的,至少曾经存在过,否则也无法留下如此之多的底蕴用来防范未然。
但稷山分裂的真正原因竟然是在防止那位真神卷土重来,那么这里面倒是有些玩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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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大使作为神明的转世身,想必能理解被陌生的‘意志’顶替自身、泯灭“意识”的烦恼吧?”女人淡淡地说着︰“大概没有任何一位,愿意让其它的存在成为自己,承载着原本属于自己的命运!”
“难道你们稷山的那位真神会在你们身上复生不成?”顾孝仁依然有些疑惑。
哪怕那位真神的确没有彻底陨落,依然存在于转世之身,但却也没有必要让整个稷山风声鹤唳!
“顾大使,你看这是什么?”女人手掌一翻,某个金光灿灿的超凡之书显现了出来,顿时空间浮现出一阵恐怖的威压。
【梦粱录】
【品质︰传说】
【类别︰卯肆·单阏】
对于这本传说之书的出现,顾孝仁并不意外,他微微眯了眯眸子,似乎想到了什么︰“你的意思是……”
“没错。稷山现存的所有高位传说生物,修行的都是那位真神留下来的传说之书,祂的权柄依然遗留在人世间。”女人似乎有些感慨的说着︰“只要稷山的高位传说生物不绝,祂就早晚有从我们身上活过来的一天。而且,这种现象已经开始出现了。”
“什么时候?”
“在封禅仪式上,我就发现了祂的意识已经开始在我的身上复苏。直到那个时候我才明白,为何稷山一脉这么多年,都没有人愿意成就诸王。不是祂们不能,而是不愿。因为位阶越高,那位对自身的影响就会越深。在没有解决这个问题之前,位格越高越危险。”
“高位阶会加重对方的影响?”
“当然。毕竟,祂可是精神领域的直指!”
那位稷山曾经存在的真神掌控的乃是精神权柄,继承前任的权柄有可能导致前任在自身复活,这种复活方式的确符合祂的流派特质。
但顾孝仁听了依然忍不住皱了皱眉。
因为他突然想到,某些家伙指引他发现《元始上真众仙记》,会不会也存在着某种包藏祸心的可能性?
他始终记得,原国内部还有一些家伙,希望某位存在回来,而这些存在的数量似乎并不是少数。
“你想要和我怎么合作?”顾孝仁想了想,然后对面前的女人进行试探。
“两种。”女人伸出两根手指,淡淡地说着︰“一个是我寄生你,利用你前世的权柄和命运来对抗祂。另一种,我可以将梦粱录涉及到的权柄与自身的本源特性转移到你的身上,从而缩短你成为高位传说生物的时间,到时候,你自然可以利用祂渐渐复苏的意志,从而压制你前世权柄和命运对你的影响。”
“战场好像都是出现在我的身上。”顾孝仁耸了耸肩︰“这好像是完全只对你有利的行径。”
“丧失权柄与本源特性,我将跌落位格,而你将顶替我的位格,何来对你没有好处这一说。”女人淡淡地说道︰“而且,你早晚会面对我现在面对的一切!不如提前做好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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