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獠在乱军之中行走，如入无人之境，这里实际上刀光剑影，就算没有刻意针对你，也免不了被波及，但是卫獠并非一般人，神识全面展开，在周围形成了一层方圆十丈的感知区域，任何人的动作都能够感知的一清二楚，在敌人过来之前就能够清楚。

    一股杀气由战场升腾而出，蛟蛟的化成一股凶兽形态，卫獠突然停下，抬手望天，这股杀气冲出了怨气和不敢，卫獠心想，如果能够把这股杀气收集起来，用来炼制一件凶兵，那岂不是非常厉害？

    就在这时，一个人催马朝着卫獠冲来，卫獠心念一动，向后退了一步，这匹马上骑士从卫獠眼前奔驰而过，但是他马术精奇，立即就把马停住，然后转过马头，又冲着卫獠的方向。

    卫獠一看，哎呦，这是冲自己来的了？一般战场上攻击一次不中之后，就会顺势冲杀过去，再找对手，没有这样专门针对一个人的。

    马上大汉身穿兽皮，裸露的皮肤上有纹身，非常复杂，貌似是某种妖兽的，因为只有一部分，所以卫獠分辨不出来是何种妖兽。

    这让直视着卫獠的眼睛，目光犹如实质，卫獠能够清晰的感到两道杀气顺着他的目光灌注到自己的体内，不禁一皱眉，但是身子却没有摇晃，仍然笔直的站在那里。

    那大汉用手中的长枪点指道：“就是你杀死的老三吗？”

    卫獠不知道“老三”是谁，道：“老三？”

    那大汉道：“你为了争夺一头剑齿虎，杀死了许多人，是不是？”

    卫獠道：“是。”

    “哈哈。”大汉长啸道：“你纳命来吧。”说着话，纵马冲过来。他也是白狼一族的一位长老，因为白狼一族上一代的族长共生了十三个儿子，所以除了其中的长子继承了族长的位置以外，其他的十二个兄弟都晋升成为长老，被杀死的是他三哥，这个人排行在九，是白狼一族的九长老。

    卫獠的脸色忽然沉了下来，一种难以表述的情绪在胸口升腾，就在对方冲过来的一刹那，卫獠突然瞬移一样的出现在了九长老的左侧，九长老一怔，对方竟然从自己的杀气笼罩下消失了。

    他还没回过神来是怎么回事，还没有重新捕捉到卫獠的方向，卫獠就已经挥动长枪，狠狠抽在了他的脸上。

    砰。

    九长老脱离了马鞍子，直接飞了起来，飞出了战群，摔落到几十丈开外的一片空地上。

    “啊！”远方观战的木易，还有其他几个领头的都大惊，他们刚才一直都在关注着九长老的战斗的，想要借此试探一下对方的实力，可是没想到，根本没看明白发生了什么，九长老就飞走了。

    真的好像是飞了一样！

    卫獠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继续往前走，所过之处，凡是有白狼一族存在的地方，都发出了一声惨叫，长枪仿佛长了眼睛一样刺入白狼一族战士的体内，而且无法躲避。

    “杀，杀了他们！”一名白狼一族的长老大叫道，木易没有说话，拨转马头来到了九长老倒下的地方，将他扶起来，九长老并没有死，不过卫獠刚刚那一枪杆也断绝了他体内大部分生机，想要治好非得过个三五年不成。

    在弱肉强食的蛮荒时代，哪有时间给你三五年养伤啊，受了这么重的伤，就意味着被抛弃，死的只会比被一枪戳死更痛苦。

    九长老的意识还没有涣散，木易把他扶到自己的大腿上，九长老断断续续地道：“五哥……他……那小子……”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因为就连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是怎么被打飞出来的。

    “行了，不要说了。”木易打断了他的话，因为他担心九长老说话的时候带动伤处，断骨扎到内脏什么的，这时候其他的几个人也都催马赶了过来，他让他们照看着九长老，然后对众人道：“收兵。”

    一众白狼一族的战士在战斗中突然停下来，对面勉强坚持的拓跋族战士也都吓了一跳，随后木易看也不看，骑马向远处奔去了，他身边的几个人，其中一个把九长老放到马上，战马颠簸的时候，九长老难免受到震动，他是条汉子，但是也难免发出轻微的哼哼声。几个人随着木易的方向追过去了。其他的白狼族战士也都纷纷脱离战场，跟随着领袖的方向冲下去，给人的感觉不像是撤退，反倒像是调转了一个目标，奔向新的战场。

    拓跋部落的战士们都快崩溃了，此时敌人的突然退去让他们也都愣了一下，一时间茫然失措起来。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能够从对方眼中看出一分迷惑，还有几分庆幸，然后，有人第一个忍不住大喝一声。

    “我们赢了。”

    ……

    “我们赢了。”“我们赢了。”“我们赢了。”

    接二连三的人叫喊起来，人们的脸上也都露出了欢喜的笑容，但是无论怎么看，这种感觉都不像是战斗赢了的胜利感，而是死里逃生的侥幸。也许战士们不觉得，但是在一旁观战的拓跋元弘，三位长老，还有在村子里偷偷往外瞧着的老弱妇孺和小孩们，则都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这种气氛。

    卫獠孤单的站在战场中心，握着长枪，眺望着敌人退去的方向。他这时仍然不明白对方撤退的原因，对方明明占据上风，怎么就突然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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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獠想不明白，也就不再想，转过身往村子的方向走去。

    战场上遗留下的血腥味让人闻了想吐，刚才厮杀的时候注意不到，现在战斗结束了，很多战士都忍不住呕吐起来，不能顾及形象。很多人的尸体倒在地上，有敌人的，也有自己人的，但是自己人的尸体要远远多过敌人的，而且还有很多人奄奄一息，倒在地上，也没有人去管他们。

    卫獠在一个白狼一族的伤兵身上看了一眼，就转过头继续往村子的方向走去。士兵们开始打扫战场，拓跋元弘下令，白狼一族的俘虏不可杀，因为还要询问一些敌人的情报。但饶是如此，这些伤兵也没有逃过一番惩罚，简直可以用生不如死来形容，至于拓跋一族的伤病们，伤的轻的自然没有问题，但是伤的重的，以目前的医疗条件自然也没有办法治好，只能拖回家里等死。于是拓跋部落虽然答应了这一仗，但是有接近一半的家庭哭声连成一片，有些人更惨，断臂的或者少了条腿的，他们不但没能再给亲人做出贡献，反倒成为了家庭的负担，这些在以后会逐渐显露出来。

    卫獠当回到村子的时候，被村子里的一些小孩当英雄一样围绕了起来，当然，不只是他，还有很多从战场上活着回来的人。卫獠几乎没怎么受伤，倒是和其他人不大一样，他在一个小孩的脑袋上摸了摸，然后冲过拥挤的人群，往自己的屋子走去。拓跋薇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走上来，拉住了他的手，卫獠冲她微微一笑，拓跋薇的表情里既有佩服和崇拜，又有紧张和胆战心惊，卫獠没有和她说太多，此时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他放开了拓跋薇的手，要一个人回到屋里静一静。

    外面的躁动还没有停止，卫獠躺在自己石屋的床上，望着屋顶，长枪被他随手扔在地上，他的心里面很复杂，杀人这种事总是能让他兴奋，但是兴奋之后迎来的又是空虚，他需要好好回味，体悟这种感受。

    天色不知不觉变得黯淡了，知道外面有人敲门通知他去吃饭，他才从屋子里走出去。他每次吃饭一般都是去村长家那一份，在那里吃或者回来吃，或者他自己打了猎物自己弄了吃。卫獠一路上看到村里的地面上随处可见有血迹，人们的脸上都挂着悲痛的情绪，他脑子转了转，脸上不动声色的继续朝前面走去，终于来到了村子里的议事大厅。

    在这里族长和三位长老都已经就位，当卫獠进来的时候还看到了包括枪术师傅在内的几个村子里的中层骨干也在这里。卫獠不明白为什么这种会议要叫他来，可是当他进来的时候，众人的目光望向他，卫獠和大家的目光接触感觉到了有些人的目光里似乎带着崇敬和信赖的感觉。

    卫獠在末座坐好，拓跋元弘就开始发话。他先是讲了当前的形势，这次白狼一族欺人太甚，想要倚仗武力强行吞并我部落，虽然我们第一次打退了他们，但是以后的形势不容乐观。我们并不知道白狼一族有多少人，单从第一次交锋的状况来看，对方的战力是要强于我们的。

    当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包括枪术师傅在内的拓跋一族很多中层骨干都低下了头，这些人都是实际战斗中冲锋陷阵的队长之类的人物，一想起白狼一族强大的战力都不禁心有凄凉之感，有的人甚至不敢再战。

    卫獠坐在末座，静静的听着“父亲”的讲话，脸上面无表情。这个时候他发现有的人在把目光偷偷的朝向他看。

    卫獠回头一看，见到是一名中层的骨干，也是在那一战当中和自己并肩作战过的战友，卫獠想他大概是因为看到了自己在战场上的表现才对自己刮目相看吧。那人扭回了目光，继续听村长的讲话。

    拓跋元弘把从对方俘虏那里拷问出来的一些情报对众人说了，大致可以分为以下几条。第一，白狼部落流动迁徙，没有固定的部落。第二，白狼部落里的实力皆是狼妖后代，其中一部分人甚至可以觉醒狼魂，战斗力又在普通的白狼部落子弟之上。

    听了这个，拓跋部落的战将们全都脸色难看，因为在交战当中他们还没有碰到能够觉醒狼魂的地方战士，如果真的觉醒了狼魂，那岂不是更加厉害，到时候自己这边岂不是更加没有胜算。

    拓跋元弘继续说道：“第三，他们的人数大概在一千人左右，其中能征惯战的展示大概有三百名。”

    众人脸色又难看了几分。白狼一族因为长期征战的原因，不断的有年轻战士死亡，才停留在这个级数，拓跋部落是因为最近许多年都没有战争过，所以能够出战的战士人数才提升到四百多人的，但饶是如此，在今天早晨的战斗当中也死亡了近八十人，其余还有十几人残废，不能提供战斗力，也就是说，在今早就损失了近百人的战力啊，剩下的虽然还有三百多，但是人数上优势已经不明显了。

    最后，拓跋元弘又公布了今早双方的战损比，拓跋部落死亡七十九人，重伤二十二人，其余还有若干人轻伤，不过不碍事，还可以战斗，对方死去的包括被我们擒获的俘虏加在一起一共二十一人。

    拓跋元弘道：“现在的形势也许是近百年来对我拓跋部落最危险的时刻，我拓跋部落因为移居天鬼山，受到山神庇佑，得以享受百年的清静，但是树欲静而风不止，现在已经到了危难关头，这次召集各位来，不是为了向大家发号施令，而是要让大家群策群力，有什么能够解决当前危局的办法，请尽量提出来，不要有什么顾忌。”拓跋元弘语声非常诚挚，然后三位长老也先后发言，意思也跟拓跋元弘差不多，表示坚决支持拓跋元弘的主张。”

    众人纷纷发言，卫獠这才知道原来是因为到了最危险的边缘，才把自己也找来。不过卫獠偷偷看着拓跋元弘，心里想着，这个“父亲”最终还是没有说实话，把事情定性成了“白狼部落”来欺负我们拓跋部落，其实就算事情真的如此，起因也是在我杀死那个白狼部落的人开始的，但是这一点恐怕就会永远的沉浸在历史中了。

    虽然拓跋元弘隐瞒了一些事实，但是卫獠却感觉到了一种难得的温暖，这个世界上很多时候讲的不是道理，而是立场和实力，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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