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獠拦在了陈大老板身前,一身灰衣在晚风中猎猎飘扬,他的脸色沉静如水,气息也十分平缓,而陈大老板就像是一头发了疯的猛虎,向着卫獠扑了过来。
陈大老板知道,他和卫獠相比,实力差距很大,但是他怎么可能束手就擒?陈大老板此时颇有一种,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的感觉,他实在不知道世界上居然还有这么厉害的人存在,如果他早知道世界上还有远远超过自己,并且会主动找上门来的高手存在的话,他恐怕也就不会像当初那么放肆了。
卫獠眼见陈大老板一掌打出,那威力颇似曾经见过的“纯阳烈火掌”,心底不禁起疑:“难道他和纯阳宗还有什么瓜葛?”
卫獠虽然功力远远在陈大老板之上,但是也不是个意气用事的人,陈大老板这一招有意炫耀,故意挑逗卫獠,希望卫獠能够硬接,他的这一掌是蓄积了足够的人体真火之后凝练而成,发完了这一掌,他就没有办法再出第二掌了,所以陈大老板对这一掌也有足够的信心,纵然不能打伤卫獠,这“赤练掌”的暗劲也可以传导进入卫獠的体内。
但是卫獠却根本不和他硬拼,他在同时就判断出,陈大老板这一招有诈,因为陈大老板的功力明显不如自己,居然还会用这种直接的攻击方式,难道他就不怕再被自己给打飞?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的攻击中留有阴招。
卫獠是大武师,陈大老板只是武师。卫獠无论在速度、力量、耐力等各个方面都远远在陈大老板之上,因此他不用硬拼,单靠速度就能取胜。
只见卫獠的身形突然像是瞬移一样从原地消失了,陈大老板一掌拍空,心中不由大怒,这可是他收集了上百个活人的人体真火啊。
每个人的身体里都有一股先天之火,人能够活着,就是靠着这个“火种”的维持,人一旦死了,手脚冰凉,火种也就灭了。只不过很少有人尝试去壮大火种。
纯阳宗的修炼方式是壮大火种,然后发出纯阳掌力。而魔道的方法则是剥夺别人的火种,然后聚集起来发射出去。
魔道的方法易速成,如果按照纯阳宗的修炼方法,纵使是修炼个几十年,也没有现在这一击那么凌厉。但是魔道的方法也有弊端,这就好像把储存好的弹药打出去一样,发完了这一掌,他就没有办法使用第二掌了,也就是说,赤练掌是一种一次性的消耗性招式。而纯阳宗的“纯阳烈火掌”一旦练成,就可以源源不绝的想打几掌打几掌,就算力竭,稍作休息之后还可以继续发招。
陈大老板苦心囤积的这些纯阳真火被一下子打出去,却半点效果都没有,内心颇为肉疼,可是他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他需要留意的是卫獠的去向。
陈大老板转身一看,却根本看不见卫獠半点的踪影,就在这个时候,他背后忽然传来了一个低沉的声音。
“你作恶多端,死期到了。”
陈大老板大惊,还没有等到他如何躲避或者反击,就感到后背上被人软绵绵的轻轻拍了一下,紧接着他就感到一股大力灌入了体内。
陈大老板武师高级的境界也只能堪堪抵挡那么一下,那狂放不羁的真气就冲破了他体内的真气防御网,流入了他的经脉当中,肆虐开来。
陈大老板张口喷出一口血,飞了出去,撞断了几棵树的树干,才在最后一棵树干上弹了一下,落在地上,刚抬起头,看到的是一截小腿,一个高大的男子已经站在了自己面前。
这男子一身灰衣,散发着平静的气质。
“你……”
陈大老板已经无力反击,就这么趴着,仰着头看着卫獠,有些怨毒的说:“我和你无仇无怨,为何这样为难我?”
卫獠直视着他的眼睛,忽然有了一种荒谬绝伦的感觉。
这个人杀人无数,被他杀的人也都跟他没有仇怨啊,可是他现在怎么还能舔着脸说这句话呢?看来道理真的是人讲的,只要说话的时机恰当,什么人都可以来讲道理啊。
卫獠苦笑,已经懒得和他争辩了。
陈大老板目光中露出乞怜的神色。
“少侠,我和你无冤无仇,你都已经把我伤成这样了,放我一马如何,我会把我的全部财产都献给你。”
卫獠道:“我来问你,你的功夫是跟谁学的。”
“嗯?”陈大老板心下狐疑,卫獠一句话就问到了他内心最隐秘的事情,实际上,对于这件事,他自己也不是十分了解。
陈大老板此时已经是走投无路,但还是试探着问道:“我如果说出来,你能不能饶我一命?”
卫獠冷着脸道:“那要看你说不说实话了。”
陈大老板不敢再问,看着卫獠的样子,他知道现在自己也只有这一个机会了,于是便把他是如何受伤,如何在梦中被魔神传给他功法,又治好他的伤等事情都说了一遍。但是,却偏偏掠过了他杀人练功这件事没提。
卫獠待他说完,心里总算是知道了个大概,卫獠问道:“七星城里这些日子来发生的杀人事件,那些人是不是你杀的?”
陈大老板摇头道:“我不知道啊,我只是为了自己的那两个不孝子,想要生个儿子继承自己的家业,所以才抓了于家的闺女,至于其他的事,我都不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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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獠还真的没有陈大老板杀人的证据,可是他从那些死人的怨念当中得到的精神烙印,不能当做直接的证据摊开来说,所以此时如果和陈大老板争辩的话,恐怕还一时不容易辩倒对方,不过卫獠此刻也不用跟他说这些废话。
卫獠眼睛一瞪,道:“真的和你无关?”
陈大老板笃定道:“无关。”
卫獠道:“可是我听有人说,你为了锻炼魔功,把一些活人抓取献祭给魔神,从而获得魔神的赐福,提高功力。我还听到有人说,你把那些人捉来,还不立刻杀死他们,而是不断的折磨他们……”
接着,卫獠就把陈大老板是如何折磨那些死者的手段,说了一部分出来。
卫獠虽然已经证据确凿,但是他还是希望让凶手自己认罪,或者是被辩驳得没有理由狡辩,可是也许是卫獠太天真了吧,他这种想法本来就不太靠谱,因为如果一个人铁定了跟你死扛下去的话,你也根本就没有办法撬开他的嘴。更何况,就算一个人认了罪,或者是不吭声,也可能他是迫于某种压力而认罪,也可能他是因为觉得懒得跟你废话,所以才不说话,反而被当成了默认。
卫獠似乎有一种道德上的洁癖,必须要把一个事情调查的水落石出才可以安心,或者说他生怕冤枉了一个好人,这样反倒有了一种负担。
这也是使他经常处于一种优柔寡断状态的根本原因。
卫獠的理念,就是绝不冤枉任何一个好人,宁可放过,也不错杀,所以,这次即使他已经通过感知那些尸体上残留的执念已经知道了陈大老板的所作所为,还是想要从言语上让对方自己认错,或者是让对方被逼到不得不承认。
陈大老板的脸色大变,他没有想到对方居然把自己做的事都知道得这么清楚,简直就像是自己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在自己旁边一样。陈大老板又想起了卫獠的修为,忽然想到:“难不成这厮一直都是隐藏在我的身边监视我?”
陈大老板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而是抬起头,运足目力,仔细打量卫獠,希望从卫獠的脸上辨认出什么线索。
可是,任凭他看了好久,也坚信自己从来没见过这个人,陈大老板有些慌了,卫獠道:“怎么?你还不认罪吗?你如果现在认罪,我还可以考虑放过你,如果你不认罪,那么我就只能杀了你了。”
陈大老板道:“那些事情你怎么会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你难道一直隐藏在我的身边?”
卫獠道:“你承认了?”
陈大老板立即改口道:“我承认什么了?我什么都没有承认?我只是好奇,你这些话都是怎么编出来的。”
他到了这个时候还是说话掷地有声,陈大老板虽然在作为武者方面没有必死的觉悟,但是作为商人的精明诡诈可是比卫獠强得多了,他也在谈话中发现了卫獠的弱点,如果要是比斗心眼,他自信卫獠在他面前也只是一个娃娃罢了。
陈大老板信口雌黄,反复无常,卫獠的双眼眯起,刚刚说过的话现在就要反悔,可真的是开了眼界啊,卫獠觉得自己的经验还是太不足了,通过和这些人对话,对自己在这方面的成长很有帮助。
卫獠伸手虚虚一握,掌中已经出现了一把长刀,正是自己好久都没有使用的“虎翼”,这把刀是上官隼给自己打造的,目前还不是灵器,通过符印加持在自己的胳膊上,才能够随时召唤出来。
卫獠举刀就要砍向陈大老板,陈大老板急忙道:“你要干什么?你要错杀好人了不成?”
陈大老板已经察觉出卫獠的道德洁癖,所以才要用这种话来挤兑卫獠。像陈大老板这种人,见到一个人,首先先把这个人归类,然后再用相应的应付方法来对付这个人,陈大老板在商场、官场打滚几十年,早就练成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功夫,堪称心理学家,他通过不长的言谈,已经了解到了卫獠的弱点,现在就利用这一点来挤兑卫獠,希望能够从卫獠那里获得一线生机。
卫獠道:“不管你是不是凶手,你修炼了魔气,我都不能放过你。”
“嗯?”陈大老板第一次听到“魔气”这个词,还觉得颇为纳闷,紧跟着就看到一道白光闪过,陈大老板发现自己的视线缓缓飘离,他居然能够看到自己无头的身子,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脑袋已经被对方斩了下来,突然一阵剧痛,就失去了意识。
陈大老板的魂魄缓缓从尸体上飘出,还在不断的咒骂卫獠,却见到卫獠伸手一招,一道看不见的黑气涌动而出,将陈大老板的生魂全部吞噬了进去。
“啊!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到底要干什么!”
陈大老板已经快疯了,自己死都死了,对方居然连自己的魂魄都不放过,如果有魂魄的话,自己还会脱胎转世,虽然没有上一世的记忆了,但是好歹还可以让灵魂延续下去,现在连魂魄都被对方抓住,难道对方要让自己永世不得超生吗?
卫獠喃喃道:“除恶务尽。”
伸手一捏,陈大老板的生魂就化成了最原始的灵子,像是一堆萤火虫一般飘散在四周。
卫獠长长吐出一口气,深深的感受到了自己的幼稚,自己虽然在武功上已经很强了,或者说比较强,因为肯定还有比自己更加厉害的存在。但是自己在与人斗智方面还是远远不够成熟的。
就连一个普通的商人,都有办法让自己下不去手,如果换成了久在修炼界打滚的杀伐果断的凶人,那么自己又能怎么样呢?
卫獠这个时候终于意识到,自己和方应看的差距有多么大,因为他知道,如果换了方应看来处理这件事,一定不会像自己这么纠结,一定会非常果断,非常漂亮的解决这件事。
卫獠的仁慈有余,果断不足,他忽然对于自己的弱点有了一丝感悟,果然,真正了解自己的人不是自己的朋友,而是自己的敌人,因为敌人为了打败自己才会彻底的了解自己,并且表露出来,而朋友就算很了解自己,也不会说出来,因为怕破坏和自己的感情。
卫獠觉得自己应该感谢陈大老板,正是因为他的恶毒心思,才能让自己看清楚自己的弱点在哪儿,只是这个弱点要想改正恐怕并不容易,卫獠深深叹息,一时陷在迷茫之中。
就在这时,天光已经大亮,如果卫獠不在刚才斩杀陈大老板的话,恐怕现在陈大老板已经借助替身术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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