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獠在须臾之间打翻了前来讨债的打手,令王老爷大丢颜面,而古丁一家人则恐惧不已,纷纷要求卫獠赶快离开。
卫獠摇了摇头:“如果我离开了,你们怎么办?”
古丁老人沉吟不语,其实他也知道,卫獠这么做,也算是给他们一家惹了麻烦,他巴不得卫獠留在这里呢,只不过出于面子上的情况,他不得不这么说一句,现在见到卫獠这么说,他也就只能不语了。
而卫獠也了解他此刻的想法,并没有多说什么,看来此事也必须要自己一肩扛起了。
过不多时,被打伤的四名打手加上那名帐房师爷就来到了一栋非常华丽的建筑前,这里正是王洪王老爷的宅邸,占地方圆有一百多亩,里面雕梁画栋,亭台水榭,一应俱全,还有那开凿的人工湖,里面养了几十尾金色的鲤鱼和那长寿的乌龟,乍看之下真的是鸟语花香,宛如仙境。
几名打手绕过了不少重房子,终于见到了王老爷的侍卫队长胡峰,胡峰一看这几个,脸色立即大变,问道:“哎呦,老赵,你这又是惹了哪家的姑娘了?被人给收拾成这样?”
老赵正是这个蓝衣青年,他满脸怨毒地把要债的经历说了,胡峰立即眉头皱了起来。
“岂有此理,这人实在太不像话了,没想到古丁那个老不死的居然还能邀到这么厉害的帮手,真是太可恶了。”他们这些人都是穿一条裤子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就算这个胡峰对于老赵吃瘪心里是看笑话的,但是表面上也要做做样子,毕竟以后还要在一起共事不是?他当即让老赵稍安勿躁,自己进内宅禀报王老爷去了。
王老爷是一家之主,当然不是任何人想见就能见的,也只有侍卫队长和少数几个亲近之人能够见到他。
王老爷身高八尺,容貌虽然谈不上英俊,但是坐久了上位者,也是自有一种大人物的气质,举手投足间都能见到一股威仪,此刻他正忙得一头雾水,不断的在一张纸上写着,画着。
“方小侯爷来了,我可得好好表现啊,如果表现好了,一定能够得到小侯爷的提拔,到时候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啊,在这天星城的几大势力里,我王家必然可以独占鳌头啊。哈哈哈。”
他这几天都在全力张罗迎接即将到天星城来的方小侯爷的事情,可以说是心力交瘁,而这位方小侯爷也不一般,乃是当今神佑帝国皇帝的一位宠臣,年仅二十一岁就被封为侯爵,更有八卦消息说,这位小侯爷乃是皇帝的私生子,总之,这位小侯爷文治武功都极为厉害,未来前途远大,此次被封为侯爵之后,把封地就选在了天星城,不日之后就要正式入驻,所以当地的一些土豪劣绅都变着法儿的想办法讨好,准备给方小侯爷的礼物,打算博得这位皇上面前大红人的好感,从而获取利益。
王洪这几天都在忙乎这件事,几乎动用了自己的所有关系,从南海之外搞来了一件价值连城的观音像,据说能够有驱邪安神的功效,在练功的时候放在旁边,能够防止走火入魔。
光是这一件礼物还不够,这今天王洪又在张罗另外几件异宝,以及迎接小侯爷莅临的仪式。这些当地地头蛇之间都在比着,谁的礼物更好,所以纷纷封锁消息,千万不能让对方知道自己进献的是哪件礼物,以防被人抄过去。
王洪这边正在算各项开支呢,那边听见有人敲门。王洪沉声道:“谁啊?”
外面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道:“老爷,我是胡峰,有要是求见。”
“啊,是胡峰啊。”王洪赶忙把账本收起来,然后端坐好,摆出一副平时庄严的样子,说:“进来吧。”
胡峰推门进来,见到自己的老爷,赶忙就把老赵他们去要账被打回来的事情说了。老赵他们为了让王老爷替自己报仇,免不了又添油加醋了一些,经胡峰口这么一说,更加绘声绘色。
王老爷都把这件事快忘了,经他这么一说才想起来。
“哎呀,对了,古老头的房子该收回来了,哎呀,这些日子一直在忙迎接小侯爷的事,都快忘了,嗯,这也就是一件小事,看把这个胡峰急得。”
王洪倒是非常淡定,他执掌这么大的家族,少不了欺行霸市。如果他们王家不剥削穷苦人,又怎么能维持这么大的势力呢?遇到的穷人反抗的事儿多了,他早就见怪不怪了,对胡峰说:“嗯,看来这个古老头是不想把钱还上了,这件事就由你去处理吧,不要再来烦我。”
“是。”胡峰也早就猜到老爷大概是这么个意思,只是要来通禀一声。他自己虽然是侍卫队长,但是并没有直接调动人手的权力,有了老爷的准许,他就跟得到了圣旨一般。
胡峰出去,王老爷继续谋划起讨好小侯爷的方法来。
……
卫獠和古丁一家返回到小屋子里,周围的邻居看见了刚才的打斗,都过来问长问短。古丁老人对他们一一敷衍过去。有很多人都对卫獠这个陌生人很感兴趣,卫獠也不回答,依然一副冷冷的样子,等到打发了所有人走了,已经过去接近半个时辰了。
古丁和他的儿媳妇都是一脸的担忧之色,害怕王老爷的人来报仇,只有小孙子古星非常高兴,毕竟还是小孩子,全然没有担心敌人过来报复,还真把卫獠当成全能的战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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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屋子四口人默坐,过了好久,空气仿佛都已经凝结,屋子里安静的落针可闻,没有人说话,只能够听到古丁和他儿媳妇沉重的呼吸声,小孙子也感觉出来不好,大眼睛转了转,左看看,右看看,就是不敢说话。
古丁突然打破沉默,站起来,走到了卫獠面前。
“小兄弟,你还是快走吧,刚才是我的私心,没有阻止你,你还是快走吧,这事情和你没关系,不能连累了。”
卫獠道:“你找姓王的借钱,不就是为了我吗?”
古丁一怔,他的儿媳妇也一怔,他们两个没有想到,卫獠居然知道了。古丁老人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就算是这样,我也不应该让你面对他们。这件事是王老爷奔我们家的房子来的。你已经为我们做的够多了,如果再让你待下去,那就是我们过分了,你快走吧,这件事已经和你没有关系了。”
卫獠看着古丁,他实在没有想到,这个老人竟然这般善良。一般来说,这种事情,处在古丁的位置上,一定会拼命埋怨自己给他们招来了麻烦,然后死死拽住自己,不让自己走,还要把所有责任都推到自己身上。
但是,这个古丁居然没有这么做,还连续两次让自己离开,如果第一次只是客套,那么这第二次就不是了,而且他把话说得这么透,看来,这老人的想法真的是异于常人啊,也不知道该说他是迂腐还是善良。
卫獠道:“老先生,我看你气度不凡,想来也不是一般的市井之人,怎么会沦落到这种穷苦的地方呢?如果不嫌弃我的话,能不能跟我说说?”
古丁脸色一变。他怔怔地望着卫獠:“你是什么人?”
卫獠其实也只是随口一说,打算缓和一下气氛,没想到却是无意触动了这老人的某一根神经,脸上表情变了变,说:“是我冒昧了,老先生可以当我什么都没有说。”
古丁突然长长叹了一口气,垂头说道:“哎呀,我古丁想不到竟然落到今天这般地步啊!”
卫獠听到他语气悲哀,也就不敢再追问,没想到这老人竟然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我原是神手谷炼药阁的一名弟子,在炼药上也算有几分天分,后来进入江湖,也做过一些事,但是很快,就发现江湖中人心险恶,不是我这个人能够应付的,我只适合安安稳稳地炼药,当一名童子。后来我因为一些事,连神手谷都回不了了,只好流落到市井,隐姓埋名,过着最下等的生活。前几年,我儿子也死了,现在,居然连我的房子都要被夺去,还要被那几个不入流的鼠辈欺压,真是……”
他说到最后,已经两眼寒芒爆射,反复要吃人一样,凶威毕露,一点也不像平时那种慈眉善目老好人的形象了,看得旁边的儿媳妇和小孙子都吓了一跳。卫獠也是眉头微皱,想不到这家伙居然也是江湖中人,只不过混不下去了,才流落到市井残喘度日。
老人道:“算了,小兄弟,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这里没有你的事情了。这几天和你短短的相处,却仿佛唤醒了我年轻时的一些热血,我虽然没有武功,但是也不是随随便便就会被人欺压的,这房子给他们了,我们祖孙三人只要活着,到哪里都是家。”
卫獠正要再说什么,却听到外面响起剧烈的敲门声。
“古老头,还有那个小子,给我出来!”说话的正是蓝衣大汉老赵!
……
卫獠和古老头同时表情一凝,全都扭头望向屋外。古丁此时也突然涌上了一股豪气,对儿媳妇道:“秀兰,把房契拿来。”
“爹。”儿媳妇焦急地说道。
“别废话,让你拿来你就拿来。”古丁厉声道。
也许是头一次看见公公发这么大脾气,儿媳妇没有说话,很快就从一个极隐秘的地方拿出来了一张纸,正是这块地方的地契。
在这个国家里地契就是房契,土地是你的,上面盖什么建筑也就都是你的了。
古丁看了一眼手里的地契,眼中流过一道留恋之色,但随之就是决绝,他把地契揣在衣襟里,就往外走,卫獠急忙也起身跟去,古丁道:“不要跟来。”卫獠吓了一跳,没敢过去。古丁的儿媳妇和小孙子都跟过去了。
到了门口,古丁打开大门,就见到胡峰带着二三十号人,把门口堆得满满的,而那蓝衣大汉老赵就在人群的最前面,表情狞恶地看着古丁。
“古老头,那个小子呢,把他叫出来。”老赵道。
古丁根本就没正眼瞧他,而是对胡峰道:“胡峰,别来无恙。”
胡峰淡淡的看着他,道:“古老头,你打伤了我们的人,打算如何处置。”
古丁道:“人是我请来的,有什么事找我。”
老赵道:“姓古的,别耍花样,把那小子叫出来,我要让他死!”
胡峰道:“老赵,这里没你的事,退下。”
老赵扭头怒目看着胡峰,过了一会儿,目光就软化,哼了一声,低下头去。
胡峰道:“古老头,你欠我家老爷钱在先,打人在后,说到哪里都是你没理,你打算怎么交代?”
古丁道:“哼,打他们是因为他们活该,这不关我的事,没必要给你们交代。至于欠账,你们不就是想要我们家的地契吗?在这儿呢。”他说着,从怀里摸出来一张老旧发黄的纸,但是看在胡峰和老赵的眼中,却仿佛黄金一样放着万丈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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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峰刚要伸手去拿,古丁突然把地契收了回来,说:“但是,我有言在先,你们要想得到地契,就不能为难我们祖孙,让我们安全离开。”
胡峰眼睛里精光吞吐,说:“你打了人,不能就这么放过你,如果我不答应呢?”
古丁的神色一变,怔怔地看着胡峰,说:“你想怎么样?难道你还想赶尽杀绝不成?”
胡峰微笑道:“我可没有赶尽杀绝。我只是在讲理,你打了人,绝对不可能就这么完了,按照律法,我们会把你送到大牢里关几个月,至于城守大人会怎么判,那就是他的事了。”
“你……”古丁没有想到胡峰竟然会这么强硬。
“我可是你的长辈,你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古丁觉得自己已经放下身段,作为一个年逾古稀的长者,现在连房子都没了,对方怎么着也得给自己留一线生机吧,没想到对方竟然还要关自己。
胡峰一把抢过了房契,哈哈大笑道:“把他给我抓住,再进屋子里搜搜,看看那小子是不是藏在屋子里。”
“你混账!”古丁终于气急了,抡起胳膊重重打了胡峰一巴掌。
胡峰左脸颊上略微红了一下,非但不生气,反而狞笑道:“老东西,你敢打我。”说着话,抡起拳头就向古丁的老脸上打去,这一下力大势沉,被打上可不得了。儿媳妇和小孙子同时发出了惊呼声。
就在这时,突然一道黑影从屋子里面飞了出来,穿过人之间的缝隙,正好打在了胡峰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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