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鹤,为师不是说过,有话先等为师讲完!”老者停下了解说不悦地看了童子一眼道。
“不是!夫子,天保又在窗外偷听了!”童子一指窗格,纸窗立刻咔一声轻响落下,接着是一连串的脚步声,显然后面有人慌忙逃跑。
夫子看了看窗户道:“修道之人。要守本心,正身气。骑鹤,你的心念不正,站起来,到后面面壁思过。”嘻嘻。其他童子一阵嬉笑。
骑鹤满脸委屈,却不敢违逆,只好低声道:“是。”接着拿起了书本,走出了座位,慢慢走到墙壁前。他的眼睛闪出了一丝愤怒之色。天保,你害我面壁,走着瞧!
终于下课,众童子纷纷辞别了夫子散去。骑鹤匆匆茫茫地跑向院子,他知道,天保一定在院子里。果然,他还没走近就听到了天保的声音:“夫子,我也要修道!你就教我罢,我一定会很用功的!”
老者叹了口气摇头道:“不行,不行。天保,不是夫子不愿教你。你忘了老君的话么,你心气太躁了,日后一定会堕落。修了道,堕落得更深。入了魔会万劫不复。”老者对眼前这个聪明伶俐的孩子十分喜爱,其实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老君一定不让他修道?平心正气的法诀,门中也多的是啊。
天保不说话了。只是他眼睛里满是泪水,滚来滚去,就差没落下来。老者看着不忍,终于动了心念,摸了摸天保的头发道:“道法法不可道,问心心无可问。玄牝藏于心中,悟者自成天地。你莫要急,机缘造化,该来时便来,不该来,强求也不是你的。”说完,在天宝额头上轻轻一点。人就飘然离去。
“天保!你害小爷面壁,吃小爷一拳。”夫子一走,骑鹤便冲了出来,照着天保的面门就是一拳。天保还在默记夫子刚才的话,哪里想到突然有人出来,立刻躲闪不及,挨了个正着。
别看骑鹤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但是他自小修道,如今已经是气贯全身,龙象之力。这一拳下来,天保立刻仰面栽倒,鼻血长流。骑鹤还不解恨,一顿的拳脚交加,指把天保打得抱头鼠窜,这才呸了一口唾沫,扬长而去。
等骑鹤一走,天保便摊开了四肢,仰头看天。这个地方,又要安静一个月了。不过,骑鹤拳头好弱啊,和去年比起来一点进步都没有,白白坐在课堂里听着,什么都没学到。想到,天保有些想笑,不过他嘴角一动,耳根立刻一阵抽痛,他的一只耳朵刚才几乎被整只扯了下来。
一只金色小鸟飞了出来落到了天保身旁急急道:“天保,天保。你怎么了?”说话之间,这只小鸟金光一闪,已经化作了一名和天保年龄相仿的小女孩儿。她一脸焦急之色,轻轻扶起天保。
天保摇了摇头道:“不碍事,刚才骑鹤不服气,来打了我一顿。”
女孩一听,脸上立刻涨得通红道:“又是他!我去找他算账!”
天保连忙一把拉住了女孩的手道:“别去,别去!他若知道你跟我好,肯定不会再让你来的。不说这个,刚才夫子偷偷点了我一下。我现在心中清明得很。”
女子点点头道:“好吧。我不去。你身上痛不痛,我去找些药来。”
天保摇头道:“没关系。你快扶我到房里,我要趁现在还没忘,先把夫子刚才的话记下来。”
“勤而行之,夙夜不休,伏食叁载,轻举远游。跨火不焦,入水不濡,能存能亡,长乐无忧……”一名明眸皓齿的少女正摇头晃脑地背诵着,而她面前正有一名年纪差不多的少年,长得虽然不是特别英俊,但是剑眉星目之间也颇有男子气概,尤其是那双黑得不见底的双眼,仿佛埋藏了无数的秘密。
“等……等等!你念太快了。等我记下。”少年去翻桌子里的笔墨,翻了半天却没没找到。
少女急道:“快!快!我就要回去了!”
少年一咬牙,抽出了一把小刀,在墙壁上刻了起来“勤而行之,夙夜不休……”
少女一惊道:“你刻墙壁,被人看到怎么办,就算你事后抹去,别人依然会怪你毁坏房舍,给你加个罪名。”
少年笑着摇头道:“放心吧。我这房间,也只有四年前夫子来过一次。就算他下次再来,也决计不会为难我。玲珑,快背!”
少女这才点了点头,继续道:“……伏食叁载,轻举远游……”等少年刻下了最后一个字,少女急急忙忙往外走。少年却一把抓住她的手道:“等一等,你看!”
少女回头一看,就见少年手里有两颗圆滚滚的东西,黄而透明,也不知是什么物件。少女吃惊道:“这……这是什么?”
少年将两颗圆珠塞到了少女手里道:“这是琥珀!你拿着,我下次再说给你听。”说着,把少女推了出去。
天保没想到,从此之后,此地居然没有人再来。夫子没来,玲珑没来,甚至连讨厌的骑鹤也不见来。天保每天都是独自在小院里按照他的想法来修炼,然后是打扫院子,打扫大殿,偶尔和自己下棋。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渐渐地,少年天保变成了青年天保,青年天保变成了壮年,天保终于白发苍苍,就像当年的夫子。天保已经不期待有人来了,以前做的事,他每天依然在做,不过不是为了有所成,而是仅仅为了有事可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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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此时,天保才终于明白了一件事,修道如果没有人领入门,光有法诀口诀是没有用的。努力也只是盲人骑瞎马而已。甚至还会偏离正道,越走越远。
“天保!天保!”这一日,突然有一道金光从天而降。
天保一愣,随即大喜道:“玲珑!”金光中确实是玲珑。玲珑还是那样的年轻漂亮,和许多年前没什么两样,时间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微乎其微。天保的面色黯然了下来。她还是如此的年轻,而自己已经时日无多了。
玲珑叹了口气道:“天保,天庭有叛乱。如今正打得不可开交。我好不容易抽了空下来的。”
天保苦笑道:“正好。可以来见我最后一面。”
玲珑心中一痛,她知道天保是凡人,这一次她偷来的东西里就有延年益寿的丹药,但是现在她却不忍拿出来了。让他吃了丹药,再在这里孤独地多活几十年,几百年么?
天保已经转过了身去道:“这些年,我明白了许多事。夫子当年其实教我要以平常心活下去。悟者自成天地,不受外界所累。可惜我一心想要修道长生,辜负了夫子的一番心意。”
玲珑突然转到了天保面前道:“天保,你别伤心,我已经想到法子让你可以修道,可以修仙。你看!”说着,玲珑突然取出了一张画轴,画轴一展,一股灵气扑面,叫人精神一振。
天宝虽然没有修仙,却也养出了眼力,当即吃惊道:“这是仙宝!玲珑,你……”
玲珑抓起天保干枯的手,然后用樱桃小嘴轻轻一咬,咬破了天保的指尖,将一个血淋淋的指印按在了画图上道:“现在,这东西就是你的了。只要你寻到它,你就可以修仙!”说着,玲珑手一扬,画轴立刻随风飘起,转眼就消失不见。
天保终于明白了过来,大惊道:“玲珑,你这是犯了天条!要……要千刀万剐的!”
玲珑撇了撇嘴道:“我知道。所以我准备自行兵解,省得受那无尽的酷刑。”边说着,边掏出了两颗圆滚滚的琥珀和一枚瓷戒指道:“琥珀是你寻来的,我们一人一个。这个戒指我一直贴身带着,现在我把东西给你。你记得要带着戒指……”说未说完,玲珑身体突然一僵,她只来得露出了一个微笑,人已经如同狂风刮起的落叶,破碎成千千万万片,随风而去了。
天保茫然地站在原地,他面前的地面上,有两颗琥珀,一枚瓷戒指,还有一个小小的药瓶。“天保,你如果能修仙,你最想做什么?”天保耳边仿佛听到了玲珑的轻笑声。
“以前,我修仙想要长生。想要打败骑鹤。想要和你在一起。”天保慢慢坐在了地上,口中喃喃道。两行老泪从眼角滑落。
“现在。我最想做的,就是扶摇上九天,揪住那个白胡子老君问问,为什么不让我修仙!”两个身影重合,两个声音重合,话语从司马冲的嘴里发出。
司马冲额头上的凤凰纹章鲜艳耀眼。熊!金色的火焰包裹住了司马冲的全身,他胸口被穿透的大洞飞快地愈合,司马冲的手里,多了两颗琥珀,一枚瓷戒指。
唐信很吃惊。刚才他明明感觉眼前之人已经气若游丝命不久矣,怎么突然之间就恢复如初了?而且还有一股与他修为不相符的森然气象。唐信面容一整肃然道:“哦?看来阁下不是泛泛之辈,报上名来!”
司马冲抬起头看了看唐信,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两颗琥珀,一时竟然有些无言以对。自己是不是天保?司马冲不知道。但是一想起玲珑,两行泪水不由自主地从司马冲的眼角流了下来。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呼。一只朱红色的丹瓶飞到了司马冲眼前。上面正是司马冲不久前刻下的字:司马冲到此一游。金眼雕不知何时飞了过来,此时淡淡道:“现在正在打架,你想什么呢?司马冲。”
司马冲目中精光一闪,手掌一握,两颗琥珀被他握了个粉碎,司马冲将瓷戒指带在了手指上,盯着唐信道:“晚辈司马冲,打算借前辈的星盘和项上人头一用!”说着,司马冲身形一闪,已经到了唐信身前,随手一挥,一大片火焰铺天盖地地朝对面涌去。
唐信嘴角一扬,微笑道:“哦?那就看你有没有这本事了。”说话之间,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扑面而来的火焰自行一分,从他身旁掠过,而他手指再一弹,一道金光从指尖飞出,直打司马冲的额头。这正是刚才险险要了司马冲小命的一击。
砰。金光的速度很快,但是打在司马冲额头上只炸起了一小团火花,金光就此消失,司马冲竟然什么事都没有。唐信面色微变道:“这……你这是什么神通?”他这通天指可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诡异的情况。
司马冲笑了笑道:“此法名为化凤诀。晚辈今天是第一次施展,手法有些生疏,倒让前辈见笑了。”说着,伸手在身前一招,本来已经化作了飞灰的一十三个幽魂铃居然重新出现在了司马冲身体周围,铃铛上的面孔或笑或怒,或喜活悲是栩栩如生。司马冲屈指在其中一个铃铛上一弹。当!
一阵悠扬的乐声响起。两人周围的景色一阵模糊,等重新恢复清晰时,唐信已经身处在一个金碧辉煌的宫殿之中,他面前有一张矮几,几上摆了山珍海味,仙酒灵果。大殿正中正有一群貌美的仙子在翩翩起舞,一名女子正朱唇轻启唱道:“天渺渺,人渺渺,秋风只怨春风老,月圆花正好。情长长,意长长,悲画冷月相思长,痴情恨已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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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信的目中露出了迟疑之色。他隐约记得自己正在做一件很重要事情。怎么突然会来到这里?旁边一张矮几上有一名面容可亲的老者,此时笑容满面地开口道:“唐兄怎地还不坐下,是嫌酒菜太差,还是歌舞不好?”
另外一张矮几上。一人大笑道:“我看信兄弟是被铃仙的歌声勾了魂去,哈哈!哈哈哈!”说着,自己倒了一杯酒,仰头喝了下去。
唐信目中露出了迷茫之色。这二人仿佛很熟悉,但是他却不记得他们是谁。这时候,场中唱歌的女子已经站起了身,满满斟了一杯酒送到唐信面前道:“铃仙敬公子一杯。”她虽然在说话,头却低了下去,似乎有些害羞,不敢去看唐信的眼睛。
“喝!喝!”旁边已经有人喝起彩来。
唐信目中的迷茫之色渐渐去了。他好像记起了。这本是一场盛宴,他是应邀而来,在座的都是他的同胞兄弟,眼前的女子是他的爱慕之人。想通了这一点,唐信双手接过了酒杯,温文尔雅地笑道:“多谢姑娘赐酒。”说完,仰头一口就将酒喝了下去。
“好!好!”旁边已经有人叫好。唐信却觉得腹中有一团火在燃烧,似乎要将他的五脏六腑都烧成灰烬。“这……这酒……”唐信终于有些回过味来了。
“色是刮骨钢刀,酒是穿肠毒药!唐信,你可知罪?”一个瓮声瓮气的男子声音想起。只见一个牛头人身怪物从酒席后走了出来。
“红粉佳人体态妍,相逢勿认是良缘,试观多少贪花辈,不削功名也削年。”一名瘦削的老道冒了出来唱道。
“唐信。生于丁未年丙午月丁亥日。享年三千二百三十一岁,食谷三百一十二万石令十七斤三两一钱四厘。生前不敬父母,轻诺寡信,饕餮贪食……顾判入无间地狱,永世受那无间之苦!”一名铁面判官拿着一本书册念道。
此时金碧辉煌的宫殿已经变成了鬼气森森的阎王殿。判官阎王,牛头马面俱全,小鬼夜叉无数。一名马面已经取出了一条铁链,一下兜在了唐信的脖子上。唐信此时才大怒道:“尔等鬼物好大的胆!不知道本尊已经神体纯净,逆天抗劫,居然敢用铁链锁我!”说着,一手拽下了铁链,抬脚踢翻了阎王的桌案。
阎王、判官、小鬼通通跑了个一干二净。四周变得空空荡荡。唐信皱眉。他听说过幽冥地府。不过修仙之人修的是长生之道,一向都不去谈论这老死之事,所以他对于幽冥所知甚少。怎么才能离开这里呢?唐信一边想着,已经一手摸住了储物袋。
没有。唐信吃了一惊。自己的储物袋呢?他心念一动,想将本命法宝唤出来,但是催动了半天却没有动静。内视一看,自己的身体里空空荡荡,哪里有什么法宝?唐信这次是真的吃了一惊,他的本命法宝是一件顶阶的灵宝,威力不说,而且与自己心神相连,这法宝不见了,自己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唐信,你的死期到了!”一个声音忽远忽近,忽高忽低。
“嘻嘻,死期到了!”一个嬉笑之声参杂了进来,又尖又细,分辨不出是男是女。
“死期到了……”一声沉闷的话语,声如雷霆,直震得唐信双耳嗡嗡直响。
一十三人,一十三个声音。十三个身影如同烟雾,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唐信感觉身体里的法力渐渐凝滞,开始运转不灵。他脚下的实地突然消失,人开始正不断地往下坠。下面是一个无底的深渊。
“这是幻术。这一定是幻术!”唐信一边在心中告诫自己,一边不断地施法。可惜他能用的法力越来越少。最后竟然变得如同凡人一人,连一点点灵光都激发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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