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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支棱起来的贾蓉
    第97章 支棱起来的贾蓉

    厢房之中,灯火微微,床榻的帷幔以金色挂钩撑起,一方梨花木制的暗红色床榻上,夫妻二人并排而坐。

    少年青衫直裰,面容清隽,目光温和。

    女子云鬓如秀云,柳叶细眉如刀裁,一袭淡红色罗裙,芳姿端丽,明艳动人。

    听着自己夫君说的话,秦可卿如花树堆雪的晶莹玉容之上,就有讶异流露,螓首偏转,美眸焕彩地看着自家夫君。

    心头却不由浮起,成婚之前,自家丈夫口中所言的读书、习武四字,以及自家父亲问起以何谋生,夫君口中所言,撰文谋生,言犹在耳,恍若昨日。

    一个人说话有没有分量,能不能给人以笃定、坚毅之感,往往都是从这些细节中呈现。

    大丈夫言必行,行必果,果必信。

    掷地有声,字字应验。

    “夫君,他是大丈夫呢。”

    念及此处,秦可卿白璧无瑕的脸蛋上,红晕绯然,一如二月桃花芳蕊,同时一颗芳心也涌起着属于结发夫妻,一体同心的喜悦,心底最深处却不由生出一丝丝庆幸, 当初, 她未尝没有一丝动摇……

    见秦可卿失神,贾珩轻声道:“快些洗,天色不早了,该歇了。”

    秦可卿回转神思, 没有多想, 下意识“嗯,好”了一声, 而后看自家夫君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只觉脸颊滚烫,心头发慌。

    她……她才不是……

    二人洗了脚, 宽衣解带, 躺床上叙话。

    丫鬟宝珠、瑞珠拉上帷幔,吹熄了烛火。

    “夫君,别……脚心有些发痒。”

    帷幔中忽地一声软腻、酥媚的声音响起, 带着几分羞喜和娇嗔。

    夜色朦胧,明月皎皎,柔和月光普照大地,乌云遮住了明月,穹空忽地落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本就是秋雨连绵,淅淅沥沥的季节。

    倏而, 秋风大作,枝叶摇晃,东窗下的几竿翠竹都是发出喑哑的沙沙之音。

    许久,急风骤雨,雨下得愈发紧了。

    卧于屋脊之下闭目休憩的一对儿青雀, 都是受了一惊,扑棱棱抖动翅膀, 相拥取暖,向着巢内缩了缩。

    一场秋雨一场寒。

    ……

    ……

    清晨, 宁国府。

    昨夜秋雨方过,苍穹碧空如洗, 空气清新,道旁的堆烟杨柳,枝叶上雨露滚动, 翠色欲滴。

    而东府巍峨、轩峻的门楼, 朱檐碧甍上的积灰,经雨荡涤一空, 门前的一对儿石狮子更是洗刷得格外干净,洁白无暇。

    卧房之中,尤氏一身浅黄色长裙,端坐在梳妆台前,正在丫鬟的伺候下,贴着云鬓花钿,铜镜中现在一张苍白憔悴的雪肤容颜。

    “太太这两天脸色好差,这是姚记的万花娇胭脂,先扑点儿珍珠粉,等会儿再涂上,盖盖吧。”梳头丫鬟脸上有些心疼,轻声说道。

    “扑点粉就是了,胭脂不要涂了,就这样好了。”尤氏抿了抿略有些干燥起皮的朱唇。

    她的丈夫现在身陷囹圄,她如何有心收拾?

    再说,她收拾的再好,又能给谁看?

    女为悦己者容。

    “太太,厨房得早膳已经备好了,要不让他们端过来。”这时,另一个丫鬟轻声说道。

    “我没胃口。”尤氏摆了摆手,说道。

    老爷还在牢里,她怎么吃得下?

    老爷被贾珩送进去……说来,和她那次通风报信,也不无关系。

    虽说是非另论,但老爷身陷囹圄,这里……有她一份儿。

    丫鬟面色愁闷, 轻声道:“太太两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了,再把身子熬坏了, 府里大大小小还指着太太拿主意呢。”

    “我真的没胃口。”尤氏幽幽叹了一口气,轻声道:“让人问问蓉哥儿,京兆衙门现在还不让进去吗?等会儿,我带点酒菜去看看老爷。”

    终究是夫妻一场,虽说他干下那等不光彩的事儿,他现在又被下狱论罪,她终究该见他一面才是。

    丫鬟道:“太太,蓉大爷昨天说了,已经往衙门里送了几次信,但京兆衙门说禁绝书信交通,说是什么以防串供。”

    尤氏闻言,娇躯轻颤,玉容顿了下,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厢房外间,廊檐之下,一身绿色稠衫,头戴紫色方巾的贾蓉,来回踱步,面带急切,问着一旁的嬷嬷,“太太还没起来?”

    尤氏和贾蓉并非亲生母子,平时称呼与寻常人并无不同。

    “这会儿在梳妆打扮的吧。”嬷嬷笑了笑,说道:“蓉哥儿,你催什么催?不知道女人打扮都至少要半个时辰的吗?”

    贾珍虽下狱论罪,忧虑的也就几人,宁府的丫鬟、婆子们,只不在尤氏面前谈笑,平日里,大家的日子原也就这么过。

    贾蓉脸色一沉,横了那嬷嬷一眼,冷哼一声,斥道:“你懂什么?族里等会儿要开祠堂,召集族老议除贾珩之族籍的事儿,太太是老爷正妻,须臾离不得。”

    “还愣着这里做什么,不进去催催!”

    说着,背着手,稍稍躬着身,做着记忆中的贾珍模样来回踱步。

    族里这次召集族老,不仅要除贾珩族籍,还有一件事儿,就是选出承爵之人。

    这两件事儿是合在一起的,这是昨天西府里的大老爷给他说的。

    那嬷嬷被抢白一通,就是瘪了瘪嘴,翻了个白眼,余光瞪了一眼贾蓉的背影。

    老爷不在府里,这蓉哥儿是愈发得了意,说话都拿腔拿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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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蓉不知背后婆子的腹诽,负手站在廊檐下,望着远处出神,心头起伏不定。

    昨天,西府里的大老爷已经说了,老爷这边在京兆衙门认罪,宫里龙颜大怒,已经是保不住了,不是流放就是充军,但东府的爵位,是祖宗传下来的,绝不会丢。

    他作为宁国嫡孙,应该承担起祖宗的殷殷期望来。

    就是让他袭爵……

    问题是,三品威烈将军,下面是什么来着?

    等下午,需得偷偷托人问问才是。

    值得一提的是,陈汉有制,国朝爵位减等承袭,公侯伯都是超品,如承嗣不为军职,爵位大幅减等。

    不管如何,这宁府偌大的家业,也该由他继承起来。

    从此,任是下人都可啐骂于他贾蓉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宁府的天变了!

    贾蓉抬头看着重叠明灭,怪石嶙峋的假山,心头涌现出万丈豪情。

    眼前似浮现……老爷房里那几个还未开脸的丫鬟,有几个颜色,身段儿……

    贾蓉目光恍惚了下,心道,等他入主了宁府,再作计较。

    转而又想起除籍一事,心头也有几分唏嘘感慨。

    “珩叔啊,珩叔,侄儿还要多谢你把事情闹大,没白辜负了好侄儿的通风报信。”贾蓉心底喃喃说道。

    说来,当初,他和户部粱侍郎的儿子因为花魁发生冲突,还是贾珩给他挡了一棍。

    “珩叔,你放心好了,等我袭了爵位,你的大恩大德,我不会忘记的。”想至妙处,贾蓉俊俏、清秀的脸颊上,现出异样的潮红。

    就在这时,嬷嬷在身后唤道:“蓉哥儿,奶奶让您至厅中叙话。”

    贾蓉闻言,嗯了一声,抬步欲走,刚迈过门槛,忽地猛然想起什么,看着那张皱纹纵横的老脸,贾蓉一张清秀的面容上浮现出冷意,“以后,要唤我送蓉大爷!蓉哥儿是老爷、太太唤的,是你能唤的?没个上下尊卑!”

    “你……”嬷嬷嘴唇哆嗦着,眉眼低垂,讷讷不敢应。

    贾蓉说完,看了一眼面色又青又白的嬷嬷,冷哼一声,昂首挺胸,迈步进入花厅。

    “大丈夫当如是啊……”

    贾蓉步入花厅,脑海中还回想起方才那嬷嬷的“又敬又畏”的脸色,只觉意极舒畅,脚下都轻飘飘。

    花厅之中,尤氏一身淡黄色对襟罗裙,玉容苍白如纸,静静坐在梨花木制的椅子上,抬起郁郁之色密布的眸子,静静看着对面的少年。

    贾蓉俊秀的脸上陪着笑,躬身说道:“太太,老太太让人来催了,这会儿说不得就在祠堂里了,太太该过去了才是。”

    对于这个名义上的太太,他还是得敬着一些的。

    尤氏颦起黛丽秀眉,面色幽幽问道:“老爷现在还在大牢里,族里不讨论怎么营救老爷,怎么议贾珩除籍的事儿?”

    以后尽量多更。

    不过,一些关键章节还是要打磨的,质量第一。大家不要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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