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一般的天空沉寂多时,腥风吹过,挣扎的野草断了早已干枯的脊背。万物皆有曾经,却是那般遥不可及,世人皆有向往,到了尽头终究不是魂牵梦绕的地方。
叶藏光从怀中拿出那段青莲,即便周身浸血,它依旧一尘不染。
灵根?莫名的占有,叶藏光曾拼尽全力去忘却,忘却众生那不折不扣的痴迷和贪婪,无奈竟比忘记自己还难……无论它带来了什么,带走的终究太多。
看着远处不断塌陷的空间变得愈加微弱,叶藏光有些不舍,还是将青莲插在了这片属于它的土地上。炫耀?赎罪?不得而知……
成仙真的好么?修来修去终归还是同一个传说。
你!邢明!为成仙,带来屠尽万物的因,除了我。
我!藏光!捅破天,奉还不死不休的果,只与你。
思绪随着脚步一层层远去,风云激荡,惊雷翻滚。回忆是叶藏光心中仅有的色彩,在时光的辗转中放肆的绽放……
……
……
暑气避舍,秋意弄帘。
青莲酒馆这几日基本只有两个声音,开门声和关门声。
原本青莲镇上还有些个闲来无事的家伙,总爱来这里捏上几杯,东山打过狼,西山打过虎的海吹一通,这些时日也都不见了踪影。
小酒保叶藏光埋头坐在帐台后面,双手撑着下巴,透过两支酒坛的缝隙,皂白分明的双眸呆呆望着斜对面时而被风卷起一角复又落回的门帘。百无聊赖之际也觉得奇怪,半月前还是那般熙熙攘攘,怎么就突然冷清到如此模样……
想着、想着叶藏光轻笑一声摇了摇头。心想:反正自己就是一看门打杂的,有口剩饭吃,有个板床睡觉便是老天爷照顾了,有没有人来与自己又有何干……
或许是因为酒多了无人喝,满屋子浓郁酒气也想着灌倒几个,也或许是门帘下那不经意间吹进的秋风,想要度过严酷的寒冬,体能储备十分重要。此时酒馆内只有叶藏光一人,才十几岁的年纪岂有不中的道理。一会功夫便觉得脖子发硬,眼皮发沉,忘记呼吸的那一刻,手一松、头一歪,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那张俊俏的脸在两坛酒的空隙中消失不见。
朦胧中,叶藏光只觉得周围一片漆黑,恍惚前面有点滴光亮,又没那么真实。摸索着往前走,身体变得越来越冷,越来越沉。心中有些急躁,拔腿就要往前跑,似乎抓到那亮光就有希望。
只是这一跑,更加奇怪的事情接踵而至,身体变得越来越矮,到最后竟然步履蹒跚起来,仿佛一朝回到呀呀学步之时,最终腿一软趴在地上。伴随着近乎于摧枯拉朽的坍塌之声,唯一的那点光亮消失的无影无踪。雨若银河倒泄,风如倒卷乾坤。藏光想要离开,但精神的禁锢竟是如此强大,只能看着、听着,什么也做不了……
午后,日头到了最高处刚想歇一歇,青莲酒馆门帘一挑,一高一矮两个人勾肩搭背走了进来,高个的大马金刀往椅子上一座,矮个的左右看了看没人招呼,抓起一坛子酒放到了桌上。捡了一盘毛豆,一盘花生米,忙不迭的与另一人嘻嘻哈哈对饮起来。
“咣!”
一道略显沉闷的声音让不起眼的小馆中酒香四溢。
叶藏光抖了抖发僵的身子,知道不是该大睡的时候,无奈那断断续续的梦境也太过骇人……打了一个激灵,慌忙的摸了摸四肢,健在……
跟自己没啥关系为何能梦到?一个个出手就是火,劈手就是电,好不厉害!难不成那黑衣之人就是老板的化身?即便再真实,终究还是个梦,跟成仙的传说一般遥不可及……胡思乱想了一阵,叶藏光揉了揉眼睛,这才想起似乎好几天没见到老板了,也不知跑到哪去偷闲。不过没人管着倒也挺好,秋意上涌,好歹解了解这秋乏之苦……
寻到了开脱的方法,天真的笑意攀上了叶藏光稚气未脱的脸庞,伸手摸了摸坚挺的鼻梁,的确情理之中……
就在这时两个人的对话之声传入耳中,出于本能,叶藏光想要起身招呼,无奈双腿酸麻无法站起。侧耳一听已经吃上了,心想等会儿再说也不算晚,反正就这一桌。
“二奎,不是哥说你,看你那熊样,典型的窝囊废!不玩点儿横的,不捞票大的,你还想发家?你还想应有尽有?做多少梦能醒啊……看这酒坛子没?横不横?掉地上摔八瓣,给谁摔的?给这酒馆摔的!你、我得拿钱赔,赔多少不是咱说了算,这样人家老板就赚了知道不?话又说回来,老子就不赔,那咱哥们就赚了。所以说……”
“易哥,你说那事可不是摔十个、八个坛子,你要把全镇的孩子都拉出来找什么……找什么来着?”
“看你那熊记性,灵根!”
“对!灵根,哪来的灵根啊?树根倒是有不少!易哥,这是绑……票……,知道吗?绑票……而且你连目标都没有……”二奎的声音越来越低,都快到桌子底下去了。
被称作易哥的人不得已弓着腰看向对面仍在低头扒毛豆的二奎,虽然没忘了吃,手却明显有些不太利索,不禁狐疑的说道:“全青莲镇我就找不到第二个游手好闲的,你也说小孩子们都喜欢跟你玩,奔三十的人了还有如此与众不同的天赋,不利用上亏不亏?再说我哪里是要绑票,我是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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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易哥我跟你说,别看我们这镇子不起眼,但老人们说起过,多少年来再大的战火也烧不到这。镇长的权利极大,我要是干这事,性命绝对不保。有命拿钱没命花,我图啥?不行、不行!咱俩吃完就走……”
“还吃个屁啊,没用的人还惦记吃饭,下去喝‘汤’吧!”
很简单的一个扬手动作,身材魁梧的易哥转瞬间化作了杀神,二奎早已不知去向。甚至连那一身米黄色的褂子都没留下一片……
“按说没错啊,应该就是这啊,难道被诓了?不能啊,从那个地方传出来的消息应该不会有假。可就这么不动声色的查,还不让杀人……”易哥念叨完看了看之前行凶之手,又看了看二奎之前坐过的地方,确定没留下痕迹后往手上吐了口唾沫,又在大腿上使劲蹭了蹭,扔下一地狼藉走了出去……
叶藏光愣愣的缩在原地没敢发出任何响动,心都快蹦到嗓子眼了。之前酒馆里没别人,一觉醒来不知从哪冒出这二位,所说之事更是离谱到没边儿。勾结外人监守自盗,二奎叔不做就被弄没了,这要传出去还了得?
叶藏光如此想着,身体仍然没有任何移动,又听了一会,感觉那个凶手应该走远了,这才使劲揉了揉酸麻的腿,就要从帐台后面往出爬,一走了之。
可转念一想又觉不妥,别管平日里老板对自己如何,总归是家里事,自己一个孤儿能有个安身立命之所也得感谢老板……
几经权衡之下叶藏光还是决定去后屋看一看,管他在不在的,知会一声也算仁至义尽了。
如此犹豫了一番,叶藏光刚把头冒出来,酒馆的一面墙倒了。隐约看到一个模糊高大的身影踢飞了几块碎砖头走了进来,叶藏光吓得急忙一缩脖。
“我就说哪有这么巧,满屋子的酒随便喝也没个人管,原来还有漏网之鱼,也不是我洪易说句大话,黄泉美酒我未饮,哪个敢说在路上。在我面前装死这么长时间也算不俗了。抓紧时间滚出来!呸!呸!”洪易身材本就高大,此时又没走正门,头上几块摇摇欲坠的转头登时被撞了下来,又是一番乌烟瘴气,呛了他一嘴。
叶藏光见事情败露,再想跑肯定是不行了,悬着的心反而落了下来。正琢磨着如何应对,洪易蒲扇大的手遮天蔽日般抓了过来。藏光侧身想躲,却被抓了个正着,胸前一紧,一股窒息感瞬间传来,双脚乱蹬之中正好踢倒了帐台上的一坛子酒。
烈酒倾泻而出,洪易随手一划,一道火星带起一串火焰,手一收,淡蓝色的火苗全部聚拢在手中,金灿灿上下翻飞,时如火舌般吞吐不定,时如晚霞般妙入毫巅。叶藏光虽然还在对方的轻松掌控之中,近在咫尺的看到这一幕也不禁为之动容。
“这青莲镇看来看去也就你小子有点灵性,见到如此神奇的手段不但不躲,反而若有所悟,哈哈!得来全不费工夫,就是你了!”
洪易正大言不惭、吐沫横飞地说着,脑袋晃得跟拨浪鼓似的,丝毫没注意仍抓在手里的叶藏光。感觉到一个冰凉的东西拍在手背上,低头一看,灵根都翻了白眼了。手一撒,叶藏光重重的摔了回去,好半天才捯着气爬了出来。
“你看我有灵性?”叶藏光躬身在地,不住的晃着头说道。
“对啊,我看就你还行,收拾收拾赶紧跟我走,也省得到处去找。”
“大爷,跟你走我还缺口棺材,预备好了十里地之后就能用得着……”
洪易一开始没明白叶藏光所说之话是什么意思,愣愣的看着叶藏光,随后恍然大悟般笑道:“小子挺有意思哈!刚才就是意外,你跟我走指定好吃好喝供着,等到了地方别人一接手,咱们就两清了!”
叶藏光脑海之中快速分析着洪易的话,几年的酒保经历让他很懂得察言观色。闻及接手二字,心里有了主意。一边拍着前胸顺气,一边说道:“我说这位大哥,既然是替别人办事,哪有草率之理。万一我不是那所谓的灵根,而是另有旁人,你如何交代得了?弄不好还得跑回来一趟。我看不如这样吧,我帮你办办这个事如何?”
“你能办?”洪易斜眼看了看上气不接下气的叶藏光。
“当然能办了!既然是灵根,那肯定不能是七老八十之人,连二十岁都显得有些糟。”
“哈哈,小子有点意思啊!跟我想的一样,就是小孩子,超过十五的一律不行!”
“是这样的,你看我也是个小孩子,镇上的其他孩子我也都熟,你说这个忙我能不能帮?”
“绝对能!二奎跟你没法比,所以我才打发他去下面溜达溜达。”
“我也差不点没下去……不过这个事不能硬来,要有广泛的认可,要有群众基础才行。”
“啥意思?”洪易显得有些不解的问道。
“我看你刚才露那一手挺不错的,你是干啥的?”
“修炼之人!”
洪易说这话底气很足,不过看叶藏光一脸的不解,挺起的胸脯又瘪了回来,双手撑着帐台说道:“修炼你懂不懂?”
“不懂!有出路没?”
“出路?灵根长你们这白瞎了,简直一群愚民。进了修炼这道门便已经高人一等,如果再能走出来,天上、地下、高山、大河,想从哪找出路都行啊,毫无阻碍!”
“是吗?听不懂,不过看你刚才玩火,点个炉子生个灶倒是不用费事儿了。”
“别废话了,你肯定不是灵根,也用不着跟我走。先说说如何帮我,如果听着有道理,事成之后我给你点报酬,若是胡编乱造,方才给二奎的接下来就给你!”
看着威胁之意甚浓的洪易,叶藏光并未紧张,手里拿起一块抹布,一边低头擦着帐台上的酒渍,一边说道:“我不知道这修炼是怎么来的,不过打把势卖艺的都收徒弟,何况是你们。镇长对镇上的孩子们都很关心,好苗说什么也不能捂烂在地里。我去跟镇长说,弄一个公开收徒,全村有点指望的孩子还不是由着你挑。如何?”
“好主意啊,我咋就没想到。”洪易说完一拍大腿。
“你想到也没用,听不听你的还在两说。那我这就去找镇长了。”
“你先等会!你是不是想跑啊?”洪易狐疑的看着叶藏光,放下的手又抬了起来。
“跑?我又不是灵根跑个什么劲儿,过了今天还是这日子,要是兜里能多俩钱儿花,干嘛要跑?”
“也是!那你快去办吧,不过这收徒得有仪式……这样吧,我就在这酒馆里等着,把多余的桌子板凳都扔出去,留一套就行!”
“行!然后你再把那面墙补一补,灵根啊!听着就吸引人,别在因为那面墙走漏了风声,被别人给抢了去。”
“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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