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侧过脸,叹息道:“本宫怀疑这瘟疫源于这村中的禽畜,若是不斩杀火化禽畜,禽畜肆意乱窜,只会让疫情恶化得更快,至于这代河之水,本宫也觉得有问题,你说得对,没有了水源,就等同于没有了生计,你速去让人寻找山涧清流,然而一定要让清水烧得沸腾了才能饮,绝不能饮用生水。”
尚青云凝了眸看向我,静睿的目光摇曳在粲然烛光间,一时晦涩隐隐,一时锋芒浅现,最后转化为了一丝恍惚,“是,属下明白了,属下这就去办。”
看着尚青云渐渐离去的身影,我侧眸长叹了一声。
“云雀,你与尚将军一同前去吧,这里有我在就行。”
“嗯。”云雀点头离去。
我转眸看向窗外,寒风依旧狠狠的肆虐着,屋仅燃着的一盏烛火,也开始渐渐燃尽,光线微弱,勉强可照亮人的面容。
我又重新取来了一盏烛火,想要真切的看见他。
烛火点燃之时,可以清楚的看到战天齐那额头之上所冒出来的冷汗。
我伸手颤抖着握住他的手,冰凉无温的指尖,只我一人的感觉。
我再次紧了紧,他依旧还是没有丝毫的反应。
我的手指缓缓上移,触上他苍白暗黑的脸,划过他紧闭的双眸,触及至他的鼻息时,微弱不可闻。
“天齐。”我哽咽一唤,紧紧的抓着他的手,他手上的脉搏消沉无力,虚弱得让人心慌心乱。
“天齐,你一定要好起来,一定要……”我低低的说道,伸手紧紧抱住了面前之人,不敢放开,只想让他己近冰冷的身子快些恢复那一丝属于他的暖意。
突然肩头一紧,是有人从身后将我与战天齐拉开来。
身子一落空,莫名的被人拉扯了出来。
“你不要命了?”傲恒一声低吼出现在我的面前,眸间锋芒灼灼。
入眼的衣袂深蓝似墨,对于傲恒的突然出现,我有些惊诧。
我凝眸瞅着眼前的人,心思猛然一动,一阵惊慌和失措。
我咬了咬唇,眨眼看他,“你为何在此?”
他眉间因为我的问话忽地一拧,眸光微动。
“不放心你,早就跟在你身后了,只是你一直没有发现而己。”
这样的理由倒令我觉得有些好笑,如今西城瘟疫肆意,他贵为北漠的太子,又岂会只因不放心我,冒险追我至此。
我突然想到他也许另有目的,边疆之时战天齐那般对他,他莫不是来向他寻仇的?
我暗叫不好,如若真是来寻仇的,如今战天齐昏迷不醒,又岂会是他的对手。
他不会只身一人来此,我不由得又环顾了四周,好似屋外也没有什么动静。
我内心稍稍一叹,依旧不离他的眸光,直问道:“说清楚,为何要跟来?”
他面色突然一暗,侧过身子坐在了桌前,目光瞥向我时,带着一丝不甘。
“这西城瘟疫肆意,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那岂不是等不到一年后与我回北漠了。”
我心头一紧,连忙出声阻止他,“你,你小点声。”
而后我心颤的回头看向床榻之上的战天齐,他依旧丝毫未动,我方才揪紧的心倒抽了一口凉气。
“怎么?怕他听到啊。”他凤眸一挑,凉了声音看向我。
我面上微微一愣,深吸了口气,压重了声音,“此事我不允许你再提起,否则休怪我食言。”
“蝶衣姑娘就放心吧,齐王现在昏迷不醒,太子殿下与你说的话,他是一句也听不进去的。”屋外又响起那丝令人痴醉的声音。
这声音如此熟悉,还未待我转眸,门口姗姗而来一道妩媚熟悉的身影。
“媚儿……你也来了?”我惊诧问道。
她一步一步靠近我,柔情的看了一眼桌边的傲恒,唇边妩媚一笑,“太子殿下不放心姑娘你,媚儿也自然不放心太子殿下,非得跟来不可。”
傲恒面无表情的转了眸,“你还不速速去看看他?”
媚儿面色微微一沉,敛了笑,便要向床榻走去。
我心头一紧,展臂拦在她的面前,低斥道:“你们想做什么?”
媚儿脚下一顿,伸手轻轻的抚上了我的手,唇边又露出那丝笑意,“姑娘请放心,我们是不会伤害齐王的,太子殿下害怕姑娘染上瘟疫,害怕姑娘等不到一年后之约,那自然得先治好这齐王才行。”
我深深的看入她那双变幻莫测的媚眼,想要从她眸中读出什么?她仍是一副笑意勾唇,丝毫不惧。
我的心里开始微微纷乱,虽然看不出她眸中的意思,可我绝不能让战天齐落在他们的手里。
傲恒的心狠手辣我是见实过,难保他不是带着目的而来。
如今战天齐昏迷不醒,若是再着了他们俩的道,那战天齐便是非死不可了。
我唇边微微泛起一丝淡笑,直视她的媚眸,“多谢太子与媚儿姑娘的好意,这里有宫中太医,就不用劳烦姑娘亲自动手了。”
媚儿面容微微一僵,瞬间即逝,而后退至傲恒的身后,突地娇声而起。
“太子殿下,媚儿可是按照你说的去办了,可这蝶衣姑娘不领情,生怕媚儿害了她的夫君。”
傲恒拧了拧眉,回眸看我时,静如秋澜的眸间锋芒隐藏。
“你若是不想战天齐死,就让媚儿进去看看,这瘟疫可不是一般的毒,就靠你带来的那些庸医,战天齐还不知能不能熬过这三日,媚儿是解毒的高手,对付这小小的瘟疫,媚儿不会弱于你带来的那些庸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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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蹙眉,他这样的话无疑已触及了我心中那道时刻处于警惕提防中的底线。
他竟然连战天齐能不能熬过这三日都知道,这就不得不让我更加怀疑他了。
“你跟来西城究竟是要做什么?”我带着小心翼翼地问道。
下一刻,还未待他看向我时,我的手指已微微触摸到袖中那暗藏的银针。
那是我离府之时宁玄朗害怕一路上会有人阻拦我来到西城,所以赠了我银针,防身之用。
此次若他回答时有丝毫的不妥和遮掩,我便可以让袖中的银针暗算于他,而后再唤来屋外的士兵。
然而此时,傲恒却在轻笑,微微起了身,一步一步靠近于我。
就在他面上的轻笑越来越近之时,我袖中的银针己脱袖而出。
他似乎己察觉到了这一点,手臂一扬,轻而易举抓住了我的手腕持到我的眼前,一道银光晃过我的双眸。
手腕之上的力道越来越紧,紧得我生生的痛,揉入我的骨髓。
“银针?居然还粘了毒的?莫非你是想用这银针取了本太子的性命?”他冷冷一斜眸看我。
我只能吃痛的松开了指头,两指间的银针叮当落地,细微轻鸣的声响回荡在耳边。
我紧紧的咬了牙,忍住手腕之上的钻骨的痛意,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呼痛的声音。
他的眸光狠狠的不离我,暗沉的眸光里隐隐划过了一道怜惜。
最后,他终是轻轻的松开了我的手腕,将我甩至一边,重回了桌前。
我手腕之上的痛楚竟由生痛转化为了一丝灼痛,抬眸看去时,腕上己多了一圈印痕。
我冷笑了几声,平静的看向他,一字一句开了口,“我不管你来此到底是何目的,只要你胆敢想伤他,我定会以命相搏。”
傲恒脸色一白,目光停留在我脸上时不知是伤还是痛,“你不要不知好歹,本太子若对他起了杀意,又岂会当着你的面来取他性命,惹你生恨,再说了,他现在如同废物一般的躺在这里,本太子只要动动指头便可取了他的性命,你的顾虑也是正确的,本太子是不想见到他,甚至还要杀他,不过不是现在。”
他眸色略见生冷,眼底颜色也愈来愈暗沉。
我对他的话陷入了无言之中,低眸沉默。
他说得没错,他若是想要杀他,根本不需要让我知道,完全可以置战天齐于死地,是我多心了么?
突然只听见他暗叹了口气,“我是来救他的,若是在此时杀了他,以你的性子,你定会食言与我回北漠,我讨不到好,所以你不必乱操心以为我会伤害到他……我答应过你,会等你一年,那便会信守承诺,等着一年后你回到我的身边。”
他眸中的暗沉微微淡去,字字句句清徐温柔。
我心念一转,他的话也令我渐渐忘记了适才的慌乱与怀疑。
低吟了半响,抿唇点了点头。
夜风冰凉,掠过脸颊时,带着丝丝冻入骨骸的寒。
我怔怔站在窗前,一时不敢回头去看那个躺在榻上的人。
只抬眸望着静籁的夜空,深深呼吸,拼命想要让自己定下心神。
突然眼前一道刀光闪过,我回头,只见媚儿手持匕首刺向战天齐。
我扑上前去夺过她手中的匕首,拦在战天齐的面前,看着她,怒吼道:“你想做什么?”
媚儿抬手拭去额头的汗水,看了我一眼,无奈的叹道:“姑娘若是再耽误我救他,媚儿也不能保证他能不能再醒来了。”
我不解她的话,扬了声音,“你手里分明是匕首,匕首如何救他?”
她面上一恼,指着我手中紧握的匕首,随即又是一叹,“姑娘可看清楚了,这匕首不只能取了他的命,还能救活他的命。”
我心中一颤,却不明她话中的意思,“媚儿姑娘此话怎解?”
她转眸看了一眼正闭目躺在床榻之上战天齐,微微伸手扯开他胸前的衣裳,几道明晃的暗黑在他的胸口之上乱窜,那就是瘟疫。
她指着战天齐胸口的几道乱窜的暗黑看向我道:“他体内的毒己遍布全身,现在唯一能救他的办法就是要割破他的血管,将那些毒血全部放出来,加以针灸,这样他才能有活命的机会。”
我因她的话陷入沉吟之中,脑中飞快地思索,心中却又慌又乱,“你是说,只要将他体内的毒素放出来,他便会无事。”
媚儿抿唇点了点头,“你可以去这样理解。”
我心头一紧,一个念头飞快的闪过我的眼前,接着相问,“那你的意思是说,这瘟疫并非传染,而是中毒。”
媚儿和轻轻的替他将衣裳整理好,再次向我点了点头,“你也可以这样理解,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瘟疫,而是一种毒,然而这种毒发作,死亡的症状就如同瘟疫一般,这也是投毒之人的高明所在,所以才会让那些庸医误认为是瘟疫,其实这毒并不会传染,染上此毒之人,要么是因为水源,要么就是误食了己服下毒药的牲畜,才让人也中了此毒。”
“原来是这样。”我心中一阵恍然大悟。
不是瘟疫,是有人故意投毒,那么所有的事情都可以解释得清楚了。
这些日子疫情一直没有控制,是有人一直在背后捣鬼,毒素根本就不会传染,所以他们只能借助一些入食口中之物来投毒。
西城地龙翻身,许多村庄都己倒塌摧毁,大多数人都只能靠去林中打猎禽畜来维持生计,所以他们便借此机会在禽畜之上投毒,从而让村中百姓也纷纷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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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种毒又似瘟疫症状,所以让人误认为瘟疫传播极快,如同二十年前一样,逼得当今皇上以焚城来阻止疫情。
他们的主要目的不是西城的百姓,而是为了除去前来赈灾的战天齐。
如今京城传言四起,有人道,让皇上重立太子。
然而太子战天麟此次请缨前来赈灾却无功而返,反而让战天齐全全代劳,占了上风。
这样就更让皇上有了废储之心。
所以他们以投毒之计来阻止战天齐回京,阻止皇上废储。
甚至还让皇上与朝中大臣误认为西城的变故就是当年那闻风丧胆的瘟疫,逼得皇上下令焚城。
如若事情是我揣测的这样。
太子战天麟也太过残忍了,居然令西城上万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还让那些受苦受难的百姓无辜死去,简单就是丧尽天良。
正在我心里暗想之时,媚儿向我伸过手来,轻轻一笑,“这回姑娘总该相信媚儿的话了吧,这人姑娘倒是给媚儿一句话,是救还是不救,还有这匕首,姑娘还不还于我?”
我咬唇,将手中的匕首重新归还到她的手上,“方才是我一心心急,误会了姑娘,对不起。”
她接过匕首,唇边一抹淡笑而过,“姑娘的道歉就免了,往后对我家太子殿下态度好一些便是,我家太子殿下对姑娘一片痴心,连这往日宿敌他也要救,他这么做可都是为了姑娘不再伤心难过,姑娘可要懂得他的心。”
我心头一怔,却没有再说什么?
她的话我心里自是清楚的,傲恒对我能如此,我也心里亦是感激,方才确实是我的多心怀疑从而误解了他的好意。
我转眸看向床榻之上一脸死白且又暗黑的战天齐,我的心里开始不停的挣扎。
我跪在塌侧轻轻的握住了他冰凉的手指,紧紧的凝眸看他,抿紧了唇不说话。
媚儿吸了口气,将手中的匕首着火炙烤过后,从我手中接过战天齐冰凉的手,微微将他衣袖卷起。
“要不,你来吧。”媚儿向我递来了匕首。
我抬眸看向她,她是让我划开战天齐腕上的血管。
我眸中挣扎着颤抖,却不敢去接她手中的匕首。
“媚儿是太子殿下的人,此人与太子殿下是宿敌,媚儿也是为了太子殿下前来救他,但这心里仍是不甘,只怕这匕首下去会不准,到时免不了多划几道口子。”她边说着,边要持着匕首往他腕上划去。
“不要……”我心头一紧,连忙伸手握在了他的手腕之上,抬眸看向她,深吸了口气道:“我自己来。”
我拧了眉尖,此时也没心思去揣度这投毒之人到底是谁。
看着战天齐苍白且暗黑的面容,用力的闭了闭眼。
撇去一切杂念后,重新睁眸,持起手中的匕首,刀锋抵至他的手腕之上,心中己鼓足了勇气想要割开他的血管,而此时手指却颤微得发抖。
我实在是下不了手,也不敢,甚至不忍在他的腕上划出一道伤口。
我只能在心里深深的呼吸,脑中拼命说服着自己,让自己无论如何也要下得去这个手。
当然这颗心也随着手里的颤抖开始不听使唤地狠狠作痛。
原来,出手伤害心爱之人是如此痛苦的一件事。
尽管,我是想要救他,可仍是下不去手。
我也终于能明白,在边疆之时,战天齐他手持长剑相对,而又不忍落剑的痛苦。
我的手颤抖得厉害,正在我微微收紧手中的匕首,仍是犹豫不决之时,身后陡然有人用他的手蒙住了我的眼睛,另外一只手紧紧的握住我手中的匕首,按下刀锋。
我听见了战天齐手腕之上割裂的声音。
我的手下一软,从那匕首之上挣脱开来,什么也不敢看的冲了出去。
跑至窗前,寒冷呼呼的吹着我的脸。
我僵硬着身子,心里的痛己窜入我每一寸肌肤。
突然身子一暖,有人抱紧了我。
我身子一颤,想要挣扎。
“别动。”身后的他清冷的声音而来。
身子上的力度根本就无法让我再挣扎动弹,我只觉得心力交瘁。
这样的怀抱竟能让我的心开始一点一点的平静下来。
身后的他叹息了一声,而又漫不经心的开了口,“只不过就是一道小小的伤口,死不了,比起当日我胸口的那一刀,他可是赚到了。”
闻着他此言,我微微蹙了眉,不语,我能听得出他话中的酸楚之意。
直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他这才放开了我,“他怎么样了?”
媚儿眸光直直的看向我,微微勾了唇,“姑娘放心,他体内的毒血己被放了出来,己经无事了。”
“那他什么时候能够醒来?”我急切一问。
媚儿微微转眸看了一眼身边的傲恒,抿了抿唇,“这我就不知了,也许一天,也许三天,也许一个月,也不一定。”
什么?一个月也不定,我的心又猛然揪紧。
突然手上一紧,媚儿往我手里塞入了张药方,叹息一笑,“这是药方,日服三贴,应当要不了一个月,方才是媚儿唬弄你的。”
我眸中一颤,随着媚儿的话也开始微微在心里叹了叹,收紧手里的药方道:“我这就去熬药。”
还未待我迈出步子,手上一紧,傲恒拉住了我的手,“你等等……”
我抬眸不解的看向他,他眸光微微一闪,抿了抿唇,从我手中夺过药方,“外面冷,本太子代你去。”
他迈出了屋,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黑暗之中,一时之间竟因他的背影而犯愣。
“太子是代姑娘真的好,媚儿都有些羡慕了,难道姑娘心里就没有一丁点的触动么?”媚儿的声音清柔的响在我的耳边。
我匆匆收回了黑暗之中的眸光,转眸看向她,她面上没有笑,反而还多了一丝痛意。
我没有多说,只是匆匆的转了身,“我去看看天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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