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气息之中飘逸着淡雅清爽,在薄薄的晨雾之中,隐约可见梅林之中的一抹身影。
战天齐转过身一眼便看见了我,走向之时,眸光瞥到了我一身单薄的身子之上,随即他脚下的步伐越走越快。
上来就一把抱住我,便往床榻之上走去,而后将我轻放床榻之上,扯着被子将我紧紧的包裹住。
“怎就这样下了榻,穿得如此单薄,受冻了可如何是好?”他看着我眸中微微带了隐隐一丝怒意与紧张。
我有些发呆地望着他,昨晚夜间有些暗,我都没把他瞧仔细就被他拥入了怀里。
就这般呆呆的看着他,心里分明要说很多很多的话,只是一字一字来回在心里滚动,却又不知说什么?
总之只想这般看着他。
他发现了我的发呆,他眸中的隐隐的怒意散去,倒是紧张更甚,不解的抚了抚我额前的发丝轻声问道:“怎么了?”
我眸中微微一颤,伸手抓住他抚在我额前的手,抿了抿唇,“我方才急着去寻你,没想到你竟还在。”
他听我这么一说,竟叹了口气的笑了笑,“我当然会在,难道还跑了不成。”
“只是不敢相信,你回来得这般快。”我也笑笑。
没想到自己竟然也会说出这般傻的话,但是却是心里的话。
睁开眼时,身边己不见了他的身影,我的心揪了起来,顾不得穿衣,直接奔了过去拉开门,想要寻找他的身影,他就在眼前的梅林之中。
这才证实了,昨晚的一切都是不梦,而是真实存在的,他是真的为我回来了。
他直直的看着我,眼底迅速掠过一抹光芒,只可惜那丝光芒只是倏忽而过,瞬间即逝,而后重回了淡眸,挑了眉,“你不相信的事情还有很多,我去唤人伺候你更衣。”
用过早膳后,战天齐与父亲在厢房对弈,而我与云雀,静嬷嬷一同在二娘的屋里清点着二娘的遗物。
我翻过几本笔录,每一本都是厚厚的,在我印象中二娘并不识字,可这些笔录又是从何而来。
“这些都是夫人这几十年辛苦抄学的,夫人本不识字,可她老是说老爷的夫人又岂能半字不识,所以她便每逢夜深人静之时,独自一人悄悄的念书学字,如今己练得一手好字,可老爷从未看过。”嬷嬷在旁含泪向我说道。
我细细的将这些笔录一本一本翻开看了一遍,字迹也是写得一本比一本好,看来二娘为了能与父亲举案齐眉,下了不少功夫,也吃不少苦头。
“嬷嬷将这些都留着吧,不用拿去烧了,我相信父亲会看的。”
嬷嬷向我抹了一把眼泪,点了点头,我将手中的笔录一本一本的叠好重新放回了抽屉中。
正欲转身之时,突然发现窗口天空变色,好似有雨将临。
入屋之时还是暖阳高照,这才一会儿便瞑色昏昏,薄雾也昏沉而来,寒风卷起的树枝的声音姗姗作响,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见淅淅沥沥的雨点打在窗台之上。
我赶忙上前拉紧窗子,以免入了雨水,让二娘这屋子里上了潮。
瞥眼之时,看见离窗台不远的桌面上的盆里正放着件眼熟的貂裘,我眼前一闪,那盆里正是二娘经常披在身上的貂裘。
我走近一看,将盆里的貂裘看了看,突然发现这貂裘上竟粘了些泥渍。
“云雀,这可是娘亲的貂裘?”我托着盆里的貂裘向正在蹲着清理二娘衣裳的云雀问道。
云雀微微起了身,放下手中清理一半的衣裳走了过来,细看了一眼后,冲我点了点头。
“是的,夫人遭遇不测之时就穿着这件貂裘,嬷嬷说这是夫人最喜欢的一件貂裘,我见着满是泥渍想拿下去洗干净了再烧给夫人,夫人也可在泉下穿上自己生前最喜欢的貂裘,可嬷嬷不让,她说她想亲自为夫人清洗,所以就暂时搁在这了。”
我低眸至手中的貂裘之上,貂裘上的泥渍是黄泥,那二娘这貂裘上的黄泥又是从何而来呢?
二娘生前最喜欢这件貂裘,也最爱干净,如若是在府中粘染了黃泥,她定不会穿着出门。
“这件貂裘上的黃泥是从何而来?”我带着一丝顾虑的接着问道。
此时身边的嬷嬷带着哽咽的答了话,“应当是夫人去往郊外那座废庙之时不小心粘上的,通往那座废庙的唯一一条道路逢遇雨雪天气就会有黄泥粘鞋。”
我心里一紧,突然想到了什么?便接着问道:“娘亲那日穿的鞋呢?”
嬷嬷有些不解我这般相问之意,想了下,便道:“回来的时候夫人的鞋子粘满了黃泥,我便让人给扔了,只留下了这件夫人最喜欢的貂裘。”
“那嬷嬷可知娘亲为何要去废庙?”
也许能从嬷嬷口中探出些什么?
嬷嬷泪洒摇头,“老奴也不知,夫人只说要去见一位故人,恰巧老奴身子不适,夫人不方便让老奴陪着,可老奴要是知道夫人会遭遇不测,老奴说什么也不会让夫人独自一人前往的。”
故人?二娘深居府中,与二娘来往的都是一些贵妇,又岂会相邀郊外废庙相见。
还有黃泥,我为何会这般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突然我的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云雀,让人备车,我要出府一趟。”我放下手中的貂裘便迈出屋。
云雀急着一路追问道:“小姐要去何处?可要通知爷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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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了,我去去就回。”我边走边答道。
此事在我心中并不是很明朗,只是怀疑而己,不宜告诉任何人。
云雀点了点头,便要抬步往后院跑去,突然我想到了那日之事,便顿下了步子止住了云雀的向后院跑去的脚步,“对了,有件事,你让管家速去办。”
我没有张扬,只是凑到她的耳边,悄悄的与她一人说了。
轻简的车驾一路疾驰,顶风冒雨。
一路上,我的心开始陷入慌乱之中,再加上管家查来的事宜,无数念头在头脑里绞得开始阵阵头痛,心里越想就越发麻,但愿有些事并不是我心中所想的一样。
到了奴娇阁,阁内一切还是如我六日前所看到的一样,接见我的仍是那淡定自若的娇娘。
将我领至厢房后,娇娘便去唤灵馨了。
我与云雀在厢房内坐等灵馨的到来。
我的的心时紧时乱,本分不得安宁,袖中的手早己拧得紧紧,虽然心里一百个不愿知道事情的真相,可越是逼近真相,我的心就会越乱。
“小姐为何要来奴娇阁?”云雀带着丝顾虑的向我递向茶水。
我伸手微微接过茶水,轻抿了一口,什么也没多说,只是淡淡一语,“我前来只是想弄清楚一些事而己。”
正在云雀欲要再说什么的时候,门被推开了,灵馨依旧是那样红暖轻纱的曼妙身影,那样浑然天成的落落风情。
当我看向她时,她几步走了过来,低眸款款向我行礼,“灵馨见过王妃。”
“起来吧。”我淡淡一语,这一次连身也未起,袖也未抬。
灵馨轻步坐于我的面前,在我杯中轻轻的添了一些茶水,我看着她那柔情的双眸像似被一层薄雾所遮掩,晃得无神。
“几日不见,你好像显得憔悴了些。”我抬起手边的茶水轻轻的送至唇边,而眸光却不离她那柔情似水的双眸。
“是么?这几日阁内太忙了,有些疲惫罢了。”她微微一笑,抬手抚至面颊之上理了理红籹。
我收回了在她双眸之中的眸光,低眸放下手中的茶杯,淡然一笑,“纵然忙,也得注意自己身子才是。”
她微微颔首,“多谢王妃关心。”
稍稍沉默了半响,连身边云雀也开始感觉到了我话中的异样,抬着不解的双眸直直的看着我。
我以为眼前的灵馨看到我会很惊讶,毕竟这般冒雨前来,她却只字不问我为何前来?
华夫人的死讯想必也传至全京城,在来的路上,我就偶尔听见有几声议论的声音。
昨日二娘的发丧之日想必眼前的灵馨是知道的,可如今她竟一丝安慰我的意思也没有,是不知,还是根本就不想提起此事?
半响过后,我便带着拭探之意的笑着问道:“那日我来看你,因下雪匆匆一别算起来也有几日了吧?”
“刚好六日。”她答得畅快,甚本上想都未想。
我抬眸看了她一眼,她立即垂了眸,似乎在闪躲着我的眸光。
我依旧笑笑,“你还记得这般清楚?我以为最近你阁内事多,忙得不可开交,都忘了你我六日前还见过一面,那日我记得你行色匆匆,像是出了什么事,只因那日下雪我还未来得及问你,到底是发生了何事啊?”
我这一问,倒让她有了一丝紧张感,不过稍纵即逝,放下手中的茶水,便收指了的袖中的指尖,抬眸看着我说道:“那,那日,是这样的,在隔壁茶居与清柔阁的王公子饮茶,恰巧碰到了倾然居的李公子,李公子见我与王公子聊得正欢,有些无中生有,王公子一怒之下便与他起了些冲突,还打了起来,而后我怕事情会闹大,便匆匆离开了。”
她话毕,便不再看我,眸光似乎有些慌乱,根本就不知停留在哪一处方才合适。
这样的神情根本就不像经历过风雨的灵馨,倒像做了亏心事,害怕显露在外的一副模样。
我重重一击手中的茶杯,敛了笑,扬了声音,“你在撒谎。”
我猛然抬眸看我,脸上的表情僵硬了起来,似乎发现了我眸中的不悦,她的声音也略见颤抖,“王妃……这是何意?”
我重回笑意,却笑得心酸,“清柔阁的王公子一家早在十日前就抵达陈州故居悼念己故的祖父,至今未归,你又如何在六日前见过王公子,又何来倾然居的李公子无中生有,你在那日到底见了何人?”
我眸光直直的绞着她,她亦是直对于我,眸中乍现一丝寒意,“你在调查我?”
是,来这里之前,我特意让管家前去隔壁的茶居证实了此事。
那一日她根本就没有去过茶居,从而管家还探到那清柔阁的王公子早在十日前就离了京,所以她在那日慌乱之时对我撒的谎就不攻自破了。
“你为何要撒谎?”我眸中的寒光直入她的眸中。
她被我逼得眸光闪烁,有些慌乱的起了身,只能背对于我,肩头开始瑟瑟发抖。
这样的神情己经证实了我心中所想,也证实了二娘貂裘之上的黄泥与灵馨鞋上粘染的黄泥是出自一处地方。
我也起了身,迈向她的前方,眸光依旧不离她那闪烁的双眼,“就让我来回答你,因为你那日根本就不在茶居饮茶,你去了郊外的一座废庙,你见的也不是清柔阁的王公子,更不是倾然居的李公子,你见的是我己故的娘亲,华府……华夫人。”
最后三个字我说得重且硬,身后的云雀也开始慌乱起来,甚至己经联想到了某些事情的可能。
而眼前的灵馨自然是听得面容怔怔,连闪烁的眸光也开始止不住的颤抖,眼中极快的闪过一丝矛盾而复杂的神色。
终是无法面对我,又匆匆的转了身,慌乱一语,“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的心狠狠一抽,几步上前,将她的颤抖的手狠狠的揪在手中,看着她慌乱的眸光一字一句开了口。
“你又怎会不知我在说什么?分明是心知肚明,只因做了亏心之事,心虚不敢承认罢了,你那日行色匆匆,满身雨雪,鞋底与我娘亲粘了同一种黃泥,华府的嬷嬷告诉我,前往郊外废庙的一条必经之路逢遇雨雪天气,变会鞋粘黃泥,而你那日鞋底满是黃泥,只因半年未见你,猜想你掌管整个奴娇阁,定会有些难言之隐,所以我才未当场揭穿你的谎言,你那日分明是去了废庙,见的就是我的娘亲,你怕我对你生疑,所以你见到我惊慌失措,还以隔壁饮茶来欺骗我。”
她惊慌失措带着手上吃痛的看向我,张了张口,口里的话己经语无伦次,她只知道颤音摇头,“我没有,我没有……”
我再一次收紧她的手臂,她吃痛的闷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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