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董翰宇的马车便停在威远侯府门前,可是,却并不进府。
顾宏身为侯府管家,听说舅老爷到了,忙迎出去,请董翰宇入内喝茶。董翰宇拒绝了,他就那么站在马车外,沉稳如山,不动如山。
顾宏没有办法,董翰宇不肯进府去,且不说顾柏杨已经上朝去了,就算他在府中,也不可能亲自来讨这个没趣了。
顾宏只好去报大小姐。
顾汐语知道舅舅在等着接她,立刻吩咐春霖阁的下人把昨天晚上收拾好的东西一样样搬出去,自己也跟着出来。
董翰宇一见顾汐语,便笑逐颜开:“汐语,咱们这便动身吧,东西都不消带,舅舅在吉州直接给你添置就行!”
顾汐语抿嘴一笑,道:“这去吉州,也不是一两天能到的,路上总得备一点东西!”
“缺什么路上买,咱们越快越好。”董翰宇搓着手,看那样子就想把顾汐语一爪子搭上车,让马长上翅膀就飞。
要不是知道这个真是舅舅,顾汐语都要以为自己遇上人贩子了。
舅舅为什么这么急?她不禁疑惑地道:“舅舅,你说有人想见我,可我在吉州也不认识什么人,谁想见我,而且让舅舅这么急?”
董翰宇连连摇头:“不急,不急,不急不急!”一连几个不急,反倒更显得他内心里急如火烧。
顾汐语心中十分怀疑,好在她带的东西也并不多,她问道:“舅母呢?”
董翰宇道:“她从客栈直接动身,现在八成已经在路上了,咱们去平高府与你舅母汇合。”
连这会儿时间也不耽误,还兵分两路?顾汐语见舅舅不肯说,虽然满腹狐疑,也不便询问,只疑惑地上了车。
吕嬷嬷要照管春霖阁的一切,没有相随,再说这是去舅老爷家,她很放心。
珊瑚本来是要跟着的,但是董翰宇直接拒绝了:“咱们府里有丫头,汐语你去舅舅那里,哪里还需要你自己带个丫头。你一个人去就好了!”
顾汐语被舅舅的怪异行为给弄懵了,董翰宇这个要求很不近人情,哪有一个大家小姐出门连个丫头都不带的?你家有丫头,那不也是你家的,哪有人家本来的贴身丫头好用?
不过,她对这个舅舅也的确不了解,本着尊重前辈的想法,她便对一脸委屈的珊瑚道:“珊瑚,既然这样,你就留下吧,正好清闲一段日子。”
珊瑚无奈,只得行了礼,回府去了。
顾汐语和董翰宇一人一辆马车,马车很宽阔,不过,顾汐语的衣物箱笼堆了两三个,便显得有些拥挤了。
等顾汐语一上车,董翰宇立刻道:“启程!”
赶车的一甩鞭子,马儿就扬开四蹄跑了起来,顾汐语没料到一动起来就是快速,幸好车夫技术好,马车内还算平稳。
董翰宇这边马车才启程不到片刻,那边顾柏杨已经下朝了。
孙芳玥便把董翰宇来接外甥女,却连府门也不肯进,半点面子也不给的情形说与顾柏杨听。
顾汐语走的时候,向孙芳玥和赵琴心都禀告过了。
她不能给孙芳玥留把柄。
但是,董翰宇不肯进府也是事实,孙芳玥这么一说,顾柏杨的脸色就不大好了,重重地哼了一声,道:“姓董的越来越过份了!”
孙芳玥眼神闪动着,掠过一丝阴狠的光芒,低声道:“侯爷,当年那副图,你真的相信是被人抢走了吗?”
顾柏杨猛地侧头看她,厉声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孙芳玥吓了一跳,但是,当她偷眼看向顾柏杨时,发现他眼里不是震怒,而是阴晴不定时,顿时心中有底。
她太了解顾柏杨了,所以能读懂他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表情变化,立刻做出一副害怕的样子,道:“侯爷,这件事放在我心上很久了,您想想,为什么会有这么巧的事,董静萍刚把那图偷走没多久,根本没有别人知道,那她逃走的时候,为什么恰好有人去抢?分明是故意做戏给你看!”
顾柏杨冷冷道:“哼!”
这一声哼,却不是生气,而是示意孙芳玥继续往下说的意思,孙芳玥察颜观色,立刻明白了,心中大喜,立刻道:“其实侯爷一定早就想到了,董静萍虽然平时脾气也很怪,但我进门这么久,发现她也一直循规蹈矩,除了在静院中很少出门之外,没有什么异常。可她无缘无故为什么去偷侯爷的图呢?”
“你觉得是为什么?”
“当然是她知道那图的价值,那她是怎么知道那图的价值的?她不过是一个深闺女子,一个妇道人家。除非是有人告诉了她这图的价值!”
顾柏杨目光如刀,紧紧盯着孙芳玥,孙芳玥却一点儿也不害怕了,她知道,现在顾柏杨看她的眼神,其实不是在看她,而是在看着董静萍。
侯爷在恨董静萍了。
这么多年,哪怕是董静萍盗了侯爷视如珍宝的图,侯爷对她仍是不肯下死手,最后她是死了,却是自己下的手,也正因为自己下了手,为侯爷解决了一个大麻烦,侯爷一直以来才会默许她有些过份的动作。
她虽然因为侯爷的纵容心中有一份优越感,但心中却一直对董静萍恨之入骨,连带着对顾汐语也是恨之入骨。
因为董静萍死了,反倒在顾柏杨心中留下了更加重要并且不能磨灭的位置,她争不过一个死人。
可是现在,侯爷终于开始恨董静萍了。
她所说的事,她不信侯爷没有想过,不会没有怀疑过,只是因为他一直对董静萍抱着一份深深的爱恋,所以,不愿意面对现实吧。
现在,隔了这么多年,她用这样一个契机,用董翰宇再次出现的契机,终于在顾柏杨对董静萍的感情复杂纠结而矛盾之中成功地瓦解分化。
顾柏杨咬着牙,几乎一字一句地道:“你的意思是说,其实这件事的幕后,是董翰宇?但是,董翰宇怎么可能知道我有那幅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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