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透过树叶,将树影刻在路边,画在李毅的眼角眉梢。
清茶坊向来安静,没有一丝吵嚷和喧嚣,天光淡淡的播撒着初夏的味道,让李毅心中莫名一阵悸动。
他站在路边,有风从叶间穿过,吹到他的脸上,肩上,手上,心上……
“我才不是什么劳什子的好人。”李毅讷讷地说着,唇角漾起一个极好看的弧度,笑容绽放,心里却想,怎会平白无故便对你好?总有一日,小爷要娶你进门做媳妇!
回到夏府,夏湘径直回厢房换了衣裳,好一番洗漱,才去了一日风尘仆仆,恢复了女儿家的温婉模样。
蓦地,碧巧嚷嚷道:“小姐,这栗子!”
“怎……”夏湘忽然想到一椿事,跟着嚷嚷道:“这栗子!说是谁买的呀?”
对呀,今日无人出府,谁买回来的?二人托着下巴想了许久也不得要领。
采莲和乳娘心惊胆战了一整天,这会儿见她二人活蹦乱跳地回来了,心中大喜,一时放松了紧绷的神经,犯起了困,坐在那里频频打盹儿。
“有了,有了,有主意了!”夏湘一拍手,吓得采莲和乳娘险些栽到地上去。
一刻钟后。
夏湘盘腿坐在榻上,望着对面目光不虞地盯着绣布的苏姨娘,大感敬佩。每次来,苏姨娘不是在画花样子,便是在绣花,这份儿耐心真是无人能及。
“苏姨娘,歇会儿罢。”夏湘很乖巧地送了杯茶水过去。
夏柔正坐在夏湘身边,喜滋滋地吃着碧巧给她剥好的栗子,心想,到底还是长姐最疼自己,没有忘了那日应下的糖炒栗子。
苏姨娘笑了笑,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旋即放下茶杯,又放下手中的针线,狐疑地望着夏湘:“这栗子……是谁买回来的?”
“哪是买来的,是铺子里人亲自送上门儿的。这还亏得碧巧那丫头机灵。”夏湘瞥了眼碧巧,碧巧笑的极不自然。
“这有什么好说地,都是奴婢应该做的。”碧巧头不抬眼不睁,小声应了句,继续专心致志给夏柔剥栗子。
苏姨娘望着夏湘笑道:“快些说,别藏着掖着的了。”
“前几日,碧巧出去买绣线,我让她去巷口买包栗子回来,结果那日碰巧卖光了。碧巧便付了钱,让店家过两日送包好的过来,店家应下了。这不,今儿便送上门儿了。”夏湘瞧了眼柔姐儿,温柔地笑着。
苏姨娘盯着夏湘瞧了好一会儿,恐怕瞧得再久一些,夏湘便要把持不住,全盘招供了。还好,苏姨娘慢慢侧过头去,望着自己的女儿,幽幽地说:“如此便好,我很怕你为了给柔姐儿买栗子,偷偷跑出府。你姑娘家家的,可千万不要随便往外跑。”
“湘儿明白,姨娘莫要挂心。”夏湘生出几丝愧疚来,想着先生找好了,糖炒栗子也买来了,未来两日便呆在府里好了。本想趁着夜色逛逛同水河畔,可看到苏姨娘忧心忡忡的模样儿,夏湘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对此,碧巧十分沮丧。
“听说,入了夜,同水河畔很漂亮,大红灯笼把整个街道映地十分明亮,许多漂亮姑娘都会出来买些小物件儿,也有些个手艺人在路边儿卖些小巧精致的首饰。走在其中,便好似走在……对,走在仙境里。”碧巧喋喋不休,很有诱导他人犯/罪的潜质。
夏湘停下脚步,脸色不大好看:“你这丫头,机灵归机灵,就是心太野了!”
碧巧撅着嘴巴低下头:“奴婢知错。”
夏湘终是不忍,叹了口气嗔怪道:“仙境?仙境该是什么模样儿?白玉为阶,云雾缭绕,天光明净。百花摇曳生姿,漾着淡淡的芳香。放眼望去,广袤无垠,云卷云舒,淡泊而雅致,清明而自在。”
转过头,瞧见碧巧满脸憧憬的模样,夏湘沉着小脸儿说道:“同水河畔再如何美丽,又怎能与仙境媲美?”
不过就是一条古代红灯区与古代夜市儿的结合体而已,有什么稀奇的?大红灯笼确实美,却也比不上那个世界上的都市霓虹来的明艳动人吧?
“若想见识美丽的风景,又何须拘泥于同水河畔?来日方长,总会有些机会出去走走的,只是,如今却有些不方便。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总要耐得住性子才好。”夏湘继续往前走去,碧巧连忙跟了上来。
“小姐教训的是。”碧巧心悦诚服,心下觉得自己实在浅薄,日后总要多跟小姐聊聊天,才能有更多见识,却也暗自纳闷儿,小姐才八岁,如何就知道仙境是什么样子,又怎么说出这许多美丽的辞句来形容仙境的样子?
看碧巧乖觉又难耐好奇的模样,夏湘忍不住笑道:“书上看到的。”
碧巧嘿嘿笑道:“小姐好学识。”
这丫头,马屁拍的如此生涩。夏湘抿着唇笑,并不说话。
西边天空,云蒸霞蔚。
然而,片刻功夫,便消散殆尽,天地之间徒留一片淡淡青色。不知何时,月亮悄然升起,挂在天上,将半边天映的洁白如雪。
夜风还留有早春的凛冽气息,穿过道路两旁尚未长成的树叶,进入到那座庄严古朴,却并不奢华的宁王府。
“哦?”宁王站在水边,望着面前因为洁白月光而显得愈加明亮幽静的湖面,皱紧了眉头:“你是说,清茶坊那个夏府?”
仆从表情古怪地看了眼宁王,点头应道:“是。”
“臭小子!”宁王抓了抓半白的头发,又搓了搓过早衰老的脸皮,神经兮兮地笑道:“这点,倒随了你老子。只是,可千万别像你老子一样,闹得如今这个凄惨模样!”
仆从将头垂得低低,脸上看不到半点儿月光。
宁王仰头望着天上的月亮,有些沮丧又有些难过地说道:“继续盯着,若跟那……夏府里的丫头再有什么瓜葛,立时回报!”
仆从又应了声“是”,便转身消失在花木间的阴影里,悄无声息。
一棵高大古树,枝叶横溢斜出,几道枝桠漫上檐角,将月光硬生生切割开来,练成大片漆黑阴影。
阴影之中,两人屏息而立。
其中那个无比俊美的男孩子弯起嘴角,轻声问道:“看清了?几阶?”
“回世子爷,四阶上。”一明高大粗犷的男子低声应着,声音雄浑有力。
“四阶上?”李毅一惊,旋即眉头紧锁,苦着脸抱怨道:“放了个四阶上的高手在我身边,这到底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呢?”
旁边的男子表情严肃,很认真地说道:“世子爷,小的五阶!”
“……”那又如何?还能把那个四阶上的宰了?父王不得跟我玩命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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