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摇曳如火【黑】

    太阳已经从海平线上完全升起了。腾腾的雾气渐渐散去，岸两边的老旧村落也开始有了袅袅尘烟的味道。洛慕他们并排站在甲板上，影子被拖得很长。谁也没有开口说话。沐浴在这初升的太阳中，体感温度渐渐回到了舒适的程度。身上的水和淋湿的衣物也差不多干了。

    洛慕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像是在暴风雨肆虐的夜晚，经历了艰苦卓绝的长途跋涉，终于看到了远处亮着灯火，那是温暖，舒适的居所。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打开那木门，躲避风雪，围着火炉，喝上一碗暖胃的蔬菜汤。大家舒展着蜷缩了一整个旅途的身子，将一切都付之笑谈。

    最近洛慕老是会有这样不切实际的臆想，也许这其实是幻觉。毕竟现在导致幻觉的因素可太多了。

    天空已经蒙蒙亮了。曙光洒在风平浪静的恒河河面上。水面因为反射而显得波光粼粼，熠熠生辉。

    一切丑恶虚幻的事物都已经在不久前那摇曳炙热的烈火中燃烧殆尽了。这是一场盛大的葬仪。

    谁也没想到刚才友谊赛的火球会在溅射后点燃了苦疤瘌树。看来瑞米尔的火球质量确实极佳。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甚至能够点燃如此潮湿的树干。

    众人注意到了火势开始蔓延，一棵燃烧的水中树。从树冠层开始，它像带了一个灵动飘逸的火帽子。

    【那里的红光是什么？！】这是玛丽最先发现的，她让其他人往长矛的后面看，那隐隐约约跳动的橙红色的光斑好像并不是朝晖，太阳的光芒来如洪水，会一下子将全部的视野照亮。

    更不可能是早出的渔船，这一带雾气这么浓，周边居民为了生计也不值得冒这样的险。

    朱红色的雾霭并未随着时间而消散。本来只是懒洋洋匍匐在水面上半米的水雾层反而在不断上升，颜色也在随着座头鲸巴比亚斯流出的大量血液的蒸发而深度扩散。它似乎在逐渐渗透。因此这雾的颜色越来越红。

    【那或许只是一团上升的雾气。那里可能正好有什么上升气流。毕竟刚才经历了反常的风浪与激流。】洛慕如此猜测到，并习惯性地用手揉眼睛，树木粗糙的质感使他意识到自己的食指已经不适合揉眼睛了。

    久石远景对洛慕进行了精准的吐槽：【在人类眼里我们的存在本就超自然的，你却还想用科学解释。】

    克劳德也说道：【人类的科学确实是伟大的思想聚合，它能够解释许多普遍现象。在箱庭也是如此，人类在对任何原理的探求方面确实优于许多种族。但可惜的是，能被我们遇到且不解的，往往是同我们一样的不属于科学的部分。】

    克劳德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然后用手势示意众人先不要说话。

    虽然没有像塔库斯基的振动灵觉那样强化感官的域能，但克劳德能熟练地运用灵力流来延伸他的听觉，就像人们习惯用在听不清楚远处声音时，用手掌贴合耳廓来辅助收音。

    克劳德静下心来，倾听远处的动静，他似乎有所发现：【爆裂声！霹雳吧啦的，像是中空树木被扔进火炉里的声音。【】

    【喂！克劳德！】久石惊叹道：【不用你听了！那火红的东西在蔓延扩大，而且它的顶部相对于下部，像是许多软下来的锯齿。】

    【是火！】玛丽认出了它的真面目，她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肯定地说道：【这个角度过去，很可能是刚才瑞米尔射出的火球溅射开去的火星，点燃了那里的什么东西。】

    【那里是苦疤瘌树的母株，刚才我可能只说了座头鲸巴比亚斯的事情，其实孢子把鲍里斯全身当做了养料，迅速成为为了一棵参天大树，它的成长速度肉眼可见。但座头鲸巴比亚斯被消灭后，它似乎停止了这离谱的生长速度。】

    【这个我确实也看到了。】久石补充道：【看那团火焰的位置，应该是在树冠层，那高度，和这黑色长矛差不多高，从水面开始算起也有个几十米了。】

    说到这长矛，众人也纳闷，湛蓝已经离开了，长矛怎么还在。不过洛慕没有立马询问克劳德，现在更应该关注的是那团火。

    虽然现在是在河当中央，任凭这火如何扩散也不会造成普通人员的伤害，但补救却比较难。以在场几人的脚力能轻松跳跃、攀爬或者通过其他方式到达那个高度，但要知道近大远小，那火苗此刻已然蔓延。他们必须引水上前才能有效地将其控制。

    当洛慕看向一昕，准备听取她的见解之时，久石远景说话了。

    【我们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它烧着吧。反正我们的任务已经结束了，到后面的调查、善后都有人接手。估计天一亮他们就回到。到时候估计也是一把火的事情，我们不必本末倒置，多此一举。】

    洛慕听着久石的话，觉得确实在理。接下来善后归善后的人，调查归调查的人，他们接下来就这样直接回京都总部，将自己的见闻简简单单写个报告就行了。留在这里做多余的事情反而自找麻烦。

    于是洛慕说：【确实，不过也不用看了，就现在，我们直接走吧，要看也回岸边看去。】

    克劳德却突然向前走了几步，再多走一步就要掉下船去，毕竟现在已经没有护栏了。他盯着远处逐渐清晰的火焰，默然不语。

    【湛蓝说得没错。】

    冷不丁来这么一句给玛丽整懵了。她连忙关切地问道：【克劳德，你没事吧。】

    洛慕也担心他突然哪根神经搭住了，要去追赶湛蓝。

    但克劳德继续说道：【我也希望自己的生命历程摇曳如火。可是我又胆小，害怕所爱的人离去。我的矛盾一直都和你一样。】

    克劳德说的话题很敏感，因为久石在场，洛慕决定立马阻止他。但克劳德继续说道：【我曾经阻止过你，但现在，我希望我能够帮助到你，湛蓝的到来让我知道你此后会经历难以想象的艰苦历程，我希望自己能成为你反抗命运的力量。】

    上述，出自我口，记录于本。

    本人魔灵通伊，箱庭第七纪三百八十三年一月十七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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