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葬身鱼腹【黑】

    把雪白的东西染黑是多么令人兴奋。

    或许他们早已玷满污垢······

    洛慕一行五人，跟在鲍里斯后面，来到了一见大的阶梯教室听他讲课。

    因为对他的掌握还不够，众人没有贸然出手。现在在教室里办起了家家戏。

    四人听不懂俄语。只能靠着久石远景的翻译与讲解。洛慕不确定他是否有在好好工作，因为从他的嘴里老是出现一些奇怪和侮辱性的词汇。

    不过学生们反应却不错，鲍里斯和学生热烈的讨论与交流的声音充斥着这个教室。学习的氛围十分浓重但课堂氛围十分轻松。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学习方面，好像对鲍里斯的古怪打扮视而不见，或者说是已经习以为常了吧，毕竟，当教授的人都会有些怪癖，也可以说是高处不胜寒了。

    一切本来都是那么平静，如同一潭幽深的泉水。

    但可怕的事件就发生在这平静之中，众人毫无征兆地被卷入了这幽泉底下的漩涡之中。

    鲍里斯讲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一阵恍惚，空气像是被突然撒了铅粉一般突然沉了下去，砸在地上，发出来像是重金属一般低沉的咆哮。在座的同学们木讷地像是失了魂的人，目光呆滞，从活跃的讨论中直转至死气阴沉。一切的变化如此突兀，洛慕却未能在此前发现这个剧变。

    这，怎么了？为什么？为什么同学们呆若木鸡地看着前方？

    鮑里斯单手按着额头发出坏笑。不好！呼吸变得困难！

    空气。

    空气·····

    空气！

    洛慕发现自己置身在深海之中，仰头看到上方的阳光如丝缎般洒下，粼粼闪光装饰了涌动的波浪，如同精灵般跳跃着的光束透射下来，逐渐变地扭曲而绚丽，如梦幻般的光亮，把他呼出气泡包裹、吞噬，看不到气泡浮出水面破裂的景象。洛慕期待它破裂瞬间微乎其微的噗噗声，因为他需要空气，他需要确定那看似触手可及之处便是海平面。但海水托人乏力，洛慕亦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随着眼睛逐渐变得朦胧，他在这迷离当中逐渐放任了意识的神游。在炫光的轻抚下，洛慕只能任凭自己慢慢下沉。

    哗～一条巨大的鱼游弋而过，黑影略过头顶，黑暗裹挟着随之而来的阴沉撕扯开泛着波光的海面，巨大的洪流随着巨物的穿行，一下子涌了过来。洛慕的身体像是豆浆机里的一颗黄豆，在水流中疯狂翻滚。飘忽而去的意识也在这一刻暂时回到了自己的掌控。

    座头鲸！那是座头鲸！在那一阵冲击过后，洛慕暂且得以平静地浮在水中，睁开沉重的眼皮之后终于看清了不远处的巨物。

    然而此刻的情形并不乐观。手脚冰凉，不能动弹，肺中的空气已经消耗殆尽。他像是面临处刑是遥望远方的囚犯，意识到一切之后只能静候一阵枪鸣。

    座头鲸继续在头上游动，向他张开了大嘴。感觉像是被吸引一般，整个人都要被它吞噬。而他只能束手待毙。

    洛慕感知不到周边的四人。连求救也做不到。

    忽地，不知是谁鲜血从四周渗透出来，这完全是凭空出现的，不一会儿整个水底就被染成了红色，洛慕妄图透过蓝色的间隙寻找光亮，用尽了所有力气才得以伸出一只手，却无力划开缠绕在身上的血液，融入了森然的血色之中，它慢慢渗入身体，撕裂内脏······洛慕感到它在沸腾，而座头鲸在舞蹈。自己的身体像是成了海洋，包容着要吞噬自己的事物。

    【快跑！】他恍惚间突然被一种更强硬的力量抓住了手，一下子把自己从旁拖拽了出去，像是被水藻缠绕快要窒息的时候，有人发现了你，将你一把拽起一样。洛慕被从海水的拥抱中强行拽回了原先干燥，寒冷的莫斯科。

    唯一的实感是，能呼吸了！寻找海面上的阳光的简单目的被自然抛弃了。然而此刻意识仍旧十分恍惚，洛慕感到天旋地转，无法站稳，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地上倒，但有人把他拉住了。

    【醒醒！】

    【醒醒！】阳光衍射而过模糊的人影，在他眼睛一睁一闭中闪烁着。当洛慕渐渐睁开了眼睛。再次看到了巨大的座头鲸，它浮游在教学楼上空。咧着巨大的嘴，像是在嘲笑这一切。

    【啪啪啪】，有人似乎想通过拍击脸部的方式使洛慕清醒。

    这个方法很奏效，他确实清醒了过来。

    然后洛慕发现他们一行五人正跌坐在教学楼前广阔的草地上。一昕，玛丽也像是刚缓过气来一样。手按着喉咙，捏着胸口的衣服，咳嗽着。久石远景一脸凝重，而克劳德正是扇自己耳光的人。

    洛慕双手撑地，感到反胃，一阵干呕，仍有瘫坐下去的趋势。好在自己并没有其他不适，也没有流血。刚才看到的只是幻觉。

    克劳德转头紧紧盯着座头鲸，咬着牙，洛慕近距离地看到了他的眼神，那蓝色的眼眸下，愤怒和杀意早已不受压抑、破壳而出。

    他起身推开克劳德踉跄了一下就站稳了，也同他一样凝望座头鲸，不觉地握紧了拳头。

    看了看周围，路上的学生们像是对座头鲸视而不见，看来克劳德的应急处理做的很及时。

    但一股强烈的不安和自责感涌上心头。洛慕近乎歇斯底里地大喊：【学生们呢？他们还在教室。】

    【克劳德！说话！】

    【死了。全死了。】久石远景回答了他。而克劳德则是沉默不语。

    ？！！！

    【走！回去！回教室去！】

    【等等！】克劳德在洛慕身后大喊，但洛慕毫不理会他，踏着蹒跚、踉跄的步伐，径直冲进了教室。

    扑面而来的是一副死绝一切的场景。如同黑沼湿地周围如献祭般的枯树，蒸干的水分由粘滞的泥土固结。像是地狱伸出的亡灵之手，将一切生息拖进地狱。

    死了，全死了，本就凹陷的眼睛此时如黑洞一般深入脑壳。面无表情，面无血色。人类是脆弱的，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大家都沉睡在了巨大座头鲸的腹中。还是座头鲸在他们身体里跳着令人窒息的舞蹈。

    原来，蓝色的海洋之后是红色的鲜血，红色的鲜血后面是黑色的沼泽。沼泽通向地狱。

    而今天，是他【表演】的最后一环。

    我们不该来的！洛慕懊悔至极。准备充分只是为了明哲保身，却失去了救助他人的机会！

    就因为我们畏手畏脚而采取的羁縻政策，才导致这样的悲剧！

    洛慕无力地跪坐在教室门口，为自己的无能无谋而忏悔。

    一昕、克劳德、玛丽、久石远景四人随后赶到。他们一脸惊愕，对着眼前的景象怵然不动。

    上述，出自我口，记录于本。

    本人魔灵通伊，箱庭第七纪三百八十二年十一月四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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