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左右摇摆【黑】

    说实话洛慕完全没弄明白。

    克劳德他们自己放弃对查尔斯的执念，那是一代箱庭人对于下界的彻底告别，但同别人有什么关系。对他们而言这个觉悟确实可以说是比较大的，但是这和自己回不回箱庭有什么关系？

    【好吧。】洛慕打算先应付他一下，因为他说的一种本能以及源自洛慕自身的残酷，到底是什么，洛慕想清晰地知道它。

    那种埋藏在洛慕意识中的某些自己也不知晓的东西，或许与雷米、雷亚大有联系。

    如释重负一般，克劳德他们俩瘫坐在了椅子上。但洛慕马上接着说道：【但是你要把你知道的一切说给我听。】

    克劳德突然表情严肃，站起身来，有一种不可拒绝的贵族气质。恬静优雅，落落大方。

    【你指是复仇？对，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有点不对劲，毕竟我的域能是意识操控与探知之类的。但是我不知道具体的内容，甚至在彻底探索了你的意识之后我也搞不清楚，你潜意识里有一种破坏的本愿。如你的瞳孔一般，是想要吞噬一切的黑暗。那可能是你的过去，也可能是你的未来。】

    【未来？你是说你能看到未来？或许会陷入蒙昧的过去，但我并不怕因为去争取和探求而失去未来。】

    一耳光，是一昕，猝不及防的一耳光。洛慕，克劳德，玛丽，三人放佛时间被抽空了一般，呆在那里。【别说傻话，在未来·····我可不想失去你······】一昕的声音，随着话语慢慢慢慢变低，知道沉入大地，蔓延到远方。

    又是静寂······克劳德完全不像我那么坏，也不像我那么处心积虑、心机重重。他就这样简简单单地说出来他所知道的一切，甚至还用自己的生前经历来帮助和劝说我。

    而我······

    洛慕陷入了自责。

    【抱歉，克劳德、玛丽。】洛慕各看了他们一眼。

    【我不该骗你们，可以的话，我们能成为朋友，但我确实不想就这么回箱庭，这并不是复仇那么简单的事，我是想知道真相，一切关于自身的由来以及自己面临的命运，我不想稀里糊涂地成为别人的棋子，我想要作为一个清晰而统一的存在活着，或许我的结局并不会很好，但我像在不断抗争中，成为纯粹的存在······这都是我的真心话。】

    之后洛慕向他们讲诉了自己死亡的过程。握着一昕的手，他的语气一直很平静，直到故事结束。

    【原来这样。这就是人啊，每个人都承受着自己不能苦痛，挣扎在世上。不论是我们还是你们，被绝对的力量强迫着死去，面对爱人的死亡，自己的死亡。

    但是，美丽的火焰，要从远处观看。如今的你，以深陷自己的过去中，野火燎原，你会随着这个凄美的故事一样变成灰烬。】

    克劳德看着天空，语气时急时缓，一脸怅然。

    【凄美！】洛慕喊道，【痛苦，耻辱！你应该也有体会的吧！】他挣脱开了一昕，双手按在克劳德双肩上。

    【希尔！】

    克劳德闭上眼。

    嘭！

    两个额头的相撞，洛慕被克劳德撞在了地上。

    【冷静!】克劳德大喊道，眼神坚定，透露出的意志凛然不可忤逆。

    【随你怎么说吧。雷米、雷亚，这两个名字，我是不会忘记的，既然你无法赞同我就也别阻碍我。另外，请你放心，我不是那种会暴露别人的秘密的人。希望我们各自都能相安无事。关于任务的事，我明天再来请教。一昕，我们走。】洛慕拉过一昕的手转身欲离去。

    【洛先生？请等等。】玛丽用十分轻柔又难以拒绝的声音叫住洛慕，同时希望克劳德能讲几句，【克劳德！喂！克劳德！】

    然而，洛慕还是理解错了，他还以为还是以为克劳德说的残酷，是有关雷米、雷亚的。

    但事实上，克劳德本能所惧怕的，是洛慕的未来和过去。他是否看到了现在的洛慕，是否看到了名为白洛的洛慕，是否看到了一百次不同的洛慕。我并不知晓。但克劳德就此停止了对洛慕的劝说。

    洛慕对不起那源自克劳德内心的善良。

    【好吧。】克劳德摸着后脑说，【我不会再劝你回箱庭了，既然你自己都要直面未来，我作为一个旁观者也不会再多说什么。不管怎样我们是同事，或许还可以是朋友。还要一起执行任务。再说你我都知根知底里。既然你这么执着，我也不会再去想法设法改变你的想法，不过我不希望你做出与静风廷为敌的事，这对你来说不是什么明智的事情。可能的话我也会提供一些微小的帮助······】

    【那就多谢了。】洛慕微微欠身表示感谢，转身想要离去。

    【其实，】克劳德叹了一口气，转而开心地说道，【能交到朋友我很高兴。即使是现在的同事，就连睡觉都保持着灵力流的护体状态，他们都在提防我的域能。】

    【这也没错，我不就中招了。不过我不会像他们一样一直控制灵力流，那太累了。】

    【你不怕我再次控制你的意识，让你自己乖乖回箱庭吗？】

    【你不会这么干，虽然我没有你那样直观地通过意识判断一个人的能力，但我相信你是个善良正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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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洛慕能这么说并不出于对克劳德的完全信任，他还是保持着对这两人的怀疑。

    【谢谢。】克劳德和玛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先不谈玛丽，那种笑容与克劳德可并不相称，但看得出来，那是真切的、源自内心的笑容。

    之后，他们邀请洛慕和一昕一起去庭院里散步，一昕和他们有说有笑。而洛慕沉默了一路。

    说实话洛慕很懦弱。克劳德三言两语就会让他动摇。而洛慕却一意孤行，他说的那么坚决，但对自己选择的荆棘之路还是非常忌惮。

    总有一天，我会连累到他们，这是我所害怕的。

    这是洛慕最害怕的事情。

    他也料想不到会有怎样的命运将自己和一昕撕裂开来。

    林荫下的鹅卵石小径蜿蜒曲折，不知通向何处，庭院里的开满了美丽的花，鸟儿也欢快地在树枝间窜来窜去，发出或悠长或清脆的啼鸣。

    而这些美丽的风景都与洛慕无关，他陷入了太深的情感漩涡中，无法再感知周遭的美好事物了。

    洛慕众人在一处石凳上坐下，抬头远望。他看到宅子的一处窗户边上有人正探出身子往他们这边看，似乎是那个用刀的女孩，过了一会儿一个中年人也在窗边现身了，是中川先生。

    洛慕假装没看到，尝试着和克劳德他们交谈起来。

    虚伪的美好和真切的黑暗。

    洛慕在左右摇摆。没想到克劳德因为自己的发言而放弃劝说之后，但洛慕自己却不同于坚决的表态，内心担忧起来。并不是像克劳德那样惧怕于遥远残酷的未来或是混沌的过去。他只是担忧，自己会因为那些本不该掺和的事，把现在难能可贵的幸福也失去了。

    握着一昕的手，洛慕希望她能给我答案，要是她现在让自己回箱庭，一定立马答应。

    当夜幕降临，我们必然紧紧相拥，等待黎明的曙光。

    但是她对洛慕的暗示沉默不言。只是听着克劳德和玛丽的谈话，时而笑一笑、时而点点头。

    即使是现在的我，也不知道当时的一昕内心是否痛苦和无奈。但我并不怪她。她是世界上最没有办法干涉并改变我未来的人。如果现在我还能见到她······如果真有这种可能的话，我想告诉她，我从来没有恨过她。一百次的人生、几百年的等待。我一直爱着她。

    上述，出自我口，记录于本。

    本人魔灵通伊，箱庭第七纪三百八十二年十月二十七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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