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妹妹的安慰,文安昊心疼的却是越发厉害了。
明明,明明都是他的错,可是却没有一个人怨恨过他,哪怕是打他一下,骂他一声也好,至少这样,可以使他心里好受些。
但是直到现在,却没有一个人这样对他。家人的宽容,反而更是让他难过、自责。
躲在文安昊怀里的文安安,感受着他啜泣时而抖动的身体,伸出手轻轻拍打着他的背部。
当文安昊说出那几声‘对不起’的时候,她就懂得了,为什么这个傻傻的二哥,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为什么这个笨笨的二哥,连上前与她说话的勇气都没有。
他在愧疚,放下她一个人与唐然独留在一起。
他在自责,没有能够早点从唐然的手中将她救出来。
可是,所有的一切都不是他做的,他没必要将这些责任都担在自己身上。他只是一个六七岁大的孩子,当遇到那种的状况时,他的选择没有错,他所做的事也没有错。更甚者,文安昊比一般的孩子还要强的许多,因为最后,是他将自己从那绝望中救出来的。
想到这里,文安安又望了望其他几人。
也许,自责的不只是他一个人吧。
虽然他们没有说出来,但是文安安就是知道,文清岸、文氏、文安泽他们也肯定都在责自责内疚,并且无时无刻不用这种想法折磨着自己。
文安安多想大声告诉他们,他们什么都没有做错,不要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可是现在的她什么都不能说,什么也不能做。
不过没关系,她会用以后的时间,慢慢地教会他们这些。
想到到这里,文安安又想起了唐然,那个疯狂、狠毒的女人。她不是圣母白莲花,学不来以德报怨,更学不来宽容对待伤害她以及她亲人的人。
从文安昊怀里挣扎着抬起头,哑着嗓子问道:“坏人?坏人?”
听着文安安的疑问,文清岸安抚着摸摸她的头,轻声道:“坏人死了,再也不会伤害咱们安安了”
“是的,唐然那女人自杀了,以后安安再也不会受到伤害了”
自杀了?不过既然她和文安昊逃出来了,那么唐然所做的必定也被人发现了吧。想到这里,文安安倒是释然了。
没有高兴,没有悲悯,没有可怜,文安安只觉得这是唐然应得到的报应。不管曾经的她如何悲惨,但是都不能成为伤害她的理由,而且她文安安并没有做过对不起唐然的事情,所以,最后她以这样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一点也不值得同情。
就在文安安胡思乱想的时候,文氏也端着一杯温水走了进来。
来到文安安面前后,文氏拿起杯子里的汤勺舀了一勺子水送到文安安嘴边,笑着道:“来,安安,把水喝了”
温热的水从舌尖滚落入喉,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还要更多更多,拼命的吮吸着勺子里的水,不一会儿,一杯水就被文安安喝了个精光。
就在文安安还想再多要些的时候,杨国忠就端着托胖来到床边,然后将药碗递给文氏:“现在就喂药吧,否则等会儿凉了,药效就会差很多”
看着面前黑乎乎的药汁,文安安整个脸都皱了起来。光是看样子,她就已经知道会有多苦了。
文氏望着女儿皱起的小脸,笑着柔声哄道:“安安,吃了这个以后,身体就会棒棒的,安安也会有力气了,等有了力气,娘就让哥哥们带着咱们安安出去玩,怎么样?”
似是为了印证文氏的话一样,文安泽、文安昊也站在一边连忙点头称是。
文安安在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难道她是一岁小孩么,吃药还要哄?不就是吃药么,难道她还怕这点苦。腹诽完,文安安就状似轻松地张开了嘴。
文氏看着女儿闭着眼睛张大嘴巴,怕她反悔,立即将勺子里的汤药送进她的嘴里。
好苦啊,苦的文安安坐在那里直打颤,以后她再也不要吃药了。
虽然这样想着,但文安安还是坚持将文氏递过来的药汁喝了下去。
等一碗汤药下肚,文清岸拿出旁边的帕子为文安安擦擦嘴角,说:“过会儿,我去找些蜜饯来,等安安吃完药后,给她几颗”
“不用找,家里就有好多,平时安安就喜欢吃这些蜜饯什么的,我怕对她牙齿不好,所以都收着呢。等会你回家拿些就行”
“其实不用那么麻烦”
听到杨国忠这样说,文清岸和文氏都转过头,奇怪的望向他。
勉强的笑了笑,文清岸皱着眉头问向杨国忠:“杨老,您什么意思,什么叫不用这么麻烦了”
杨国忠低头看看他怀里的文安安,有些尴尬的道:“今晚,再观察一下,看看安安还会不会发热,如果不会的话,明天我再给你们多开几副药,调理一下,你们就能够回家了”
听了杨国忠的话,一家人都有些糊涂。沉默了一会儿,文氏放下手中的碗轻声道:“杨老,您和我们开什么玩笑呢,就算安安发热好了,可是她的脸还没”
“这个”
“等一下,杨老”
就在杨国忠即将要说出口的时候,文清岸突然出声打断了他。
“杨老,剩下来的,您和我们夫妻俩出去说吧”说着,文清岸将文安安放在床上,然后帮她盖好被子,才做了个请的姿势,同文氏一起与杨国忠步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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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大人们走出去的身影,文安昊紧张的转过头看向大哥,道:“哥,你说,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盯着晃动的门帘,文安泽深锁眉头,抿着嘴坐在床边一言不发。
不一会儿,就听见外面文氏凄楚的哭泣声。
当文安安又要沉沉睡去的时候,在失去意识的那一霎那,心中那抹不好的预感确是越来越强烈。
再一次醒来的时候,文氏与文清岸两人已经坐在了她的旁边。
见文安安想来,文清岸上前抱她抱起来,笑着道:“我们安安醒了,肚子饿不饿?你娘煮了些粥,咱们吃点”
说着碰了碰旁边还在发呆的文氏。
被文清岸这样一碰,文氏也从怔愣中回过神,转过头看着文清岸:“什么?你说什么?”
文清岸叹口气道:“安安醒了,炉子上你不是热着粥吗,端过来喂安安吃点”
文氏低头看了一会儿文安安,才“啊”的叫了一声,然后赶忙往厨房跑去。
等文氏把粥端来的时候,文清岸从她手里接过碗,然后才将文安安小心的递给她道:“还是你来抱着安安吧,就你这样恍恍惚惚的样子,等会再把咱闺女烫着了”
文氏默默的点点头,然后抱着文安安坐在了床边。
“你不要想太多,杨老说不能治,并不代表别人不能”文清岸一边面无表情的说,一边将勺子里的粥吹凉,送入文安安的嘴里。
“可要是”
“安安还在这里呢”
当文清岸提到文安安的时候,文氏也闭上了嘴,不过却低下头,用脸颊蹭着文安安的头,轻轻柔柔的,似是在低喃软语般。
看着这样的文氏,文清岸也低头盯着手中的白粥愣在那里。
是啊,如果,万一,要是真的治不好,那么安安的脸就真的被毁了。他们安安是个女孩子,如果永远好不了,就等于把她的一生都给毁了。
听着文爹文娘的对话,再看看愣神的文爹,心中的想法越来越清晰。
伸手摸摸自己被严实包扎起来的脸颊,文安安的心冰凉一片。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被唐然那个疯子追杀,本以为必死无疑,可是后来却被救了;本以为发烧烧的要死掉了,却奇迹的活了下来。可是现在却又告诉她,她可能一辈子顶着一张被划花的脸过活。
这不是现代,有整容有手术,就算是个剩女也可以活的精彩,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古代,即使是你晚出嫁一天,周围唾沫都能淹死你。
想到这里,文安安觉得以后的日子都变得暗淡起来。
一时间,倒是没有人再说话了。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文清岸突然“啊”的叫了一声,然后摸摸手中的碗,可惜的道:“粥都凉了”
文氏拿过文清岸手中的碗,准备再去厨房热一下,可刚一站起来,就听到文清岸的声音响起来:“等安安身体好些了,咱们就走吧”
“走,走去哪?”问出自己的疑问后,文氏又坐回凳子上,等待着文清岸的回答。
静默了一会儿,文清岸终于抬起头,直视着文氏的眼睛道:“去给安安治病”
见文氏不说话,文清岸又继续道:“既然杨老说他不能治,那咱们就找能治的,直到将安安治好”
“你想好了没有?”
“难道你不是这样想的?”
看着文清岸投过来的目光,文氏这才展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好,既然咱们都这么决定了,那就这样办。不过我觉得还是等到开春以后再走,这样孩子们到时候不受罪,咱们也趁着这段时间,再把家里的东西都收拾一下”
说完这一大堆后,文氏也不等文清岸继续说话,站起身就朝外走了去。
从远处将目光收回来,文清岸低头轻轻摸着文安安满是纱布的脸,喃喃的道:“安安,爹一定将你的脸给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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