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园。
屋子里烧着暖暖的地龙,厚厚的地毡上又特意铺了一大块干净的柔软毛毯,以供某人玩耍。
不过那毯子现在显得有些拥挤,因为有两个无良的大人也在上头。
一人托起某人圆滚滚的小身子,一人摆弄着他胖嘟嘟的小胳膊小腿。
“儿子,你看,这手和脚一起用力,是不是就爬起来了?”
咿——
被摆弄了半天的小东西发出既悲且愤的尖厉叫声,末尾还带着隐隐的哭腔了,明显表达着他的极大不满。
“够了够了。”老太太坐一旁呵呵笑了起来,“他才几个月啊,老人常说,七坐八爬,这坐还坐不稳当呢,你们倒想让他爬。一会儿把先生招来,他又得告状。”
听到先生大名,一对无良爹娘总算是停止了玩儿子的恶劣行径,欧阳康就势把小薯仔反抱在怀里,同样不满的道,“好了好了,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哭?别跟女孩子似的娇气。”
呜!
胖白薯决定不跟他玩了,不过这个姿势,挥舞着小胳膊也揍不到他,所以他冲着老太太伸出双手,想扑出去。
念福歪在旁边揪着儿子的小脚丫,“你爹说你两句你就不乐意了?怎么这样小气?到娘这儿来好不好?”
啪!小薯仔坚定的一个小肉巴掌拍在他娘头上。
念福被打懵了,欧阳康也呆了一呆。
反应过来之后,趁媳妇变脸之前,迅速把儿子送到祖母怀里去避祸了,然后这才幸灾乐祸笑媳妇,“挨打的感觉怎么样?”
话音未落,斜刺里飞出一只拨浪鼓,准确无误的砸在他的右脸上。
嘶——
欧阳康黑着脸转过头去,就见他的儿子面无表情的把小脸扭到老太太面前,若无其事的玩着太奶奶胸前的念珠,好象什么也没做过。
老太太笑得直不起腰来。
一手搂着小重孙,一手指着那对被打击报复的爹娘,“你们哪,你们哪……”
活该的意味不要太明显。
爹娘对视,两两郁忿了。
念福霍地从地上爬起来,准备好好教育教育一下那个不孝子。一旁掩嘴暗笑的贺嬷嬷眼尖,瞧见外头来人,赶紧打岔。
“哟,这是有事吧?”
进来的是柳儿,年前,她和墨云还有府里众多的丫鬟小厮一起,都成了亲,眼下已经做了妇人打扮,越发干练了。
“是孙家老爷子,带着兴哥儿来了。”
这还是念福醒来之后,第一次有人上门拜访。当然,关公子那帮狐朋狗友,和德清寿宁几个公主不算在其列。
小薯仔的屁股逃过一劫,念福和欧阳康整整衣裳,出去迎客了。
终于找回小重孙,孙老太医看着比从前精神了许多。兴哥儿虽是年幼,可毕竟离开家的时间不长,还记得自己的太爷爷。有了亲人,他也眼看着活泼多了。
见了面,就主动跑到念福跟前,亲热的拉着她的衣摆,“姨姨姨姨,我们要回家啦。太爷爷说,你也是我们那儿的人,咱们一起回去好不好?”
念福俯身把他抱了起来,微笑着道,“姨姨不能走呢,因为姨姨是女孩子,女孩子嫁了人就得跟相公在一起。就好象兴哥儿,你长大了,讨了媳妇也是要带回家的,对不对?”
兴哥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突然冒出一句,“那你回娘家不?”
一屋子人都给逗笑了,念福点着他的小鼻子道,“你还知道回娘家啊。”
兴哥儿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小脸都红了。扒着她的肩膀把脸埋下,怕给人看见。
嗷嗷!
突然,老太太怀里的小薯仔冲他叫了起来,板着小脸瞪着眼睛,显然是不高兴了。
老太太忙安抚着炸毛的胖白薯,“乖乖,没事,娘就抱抱小哥哥,不许小气。”
孙老大夫也微笑看向小薯仔,“这孩子生得真不错。喏,爷爷这儿有个东西,给你拿去玩吧。”
听说有玩的,小薯仔暂时忘记他娘抱别的小孩子的不快了,不过当孙老大夫拿出一块泛着药香的饵饼后,小薯仔顿时嫌弃的扭过头去。
没礼貌!欧阳康忍着敲儿子脑门的冲动,道谢接了过来。
孙老大夫也不以为意,呵呵笑道,“小孩子都是这样,怕苦,从前兴哥也不愿意带。不过这饵饼有避毒防邪气入侵的功效,你们给他戴上,有好处的。”
这点欧阳康绝对相信。
上回胖白薯被冲虚劫走,除了因为受凉有点拉肚子,什么毛病都没有,全是苏澄给他泡药澡的功劳。虽然很遭小薯仔的嫌弃,但确实有强身健体的功效。
而孙老大夫还是做过御医的,他说可以避毒防邪气的,肯定是好东西,管儿子愿不愿意,反正得给他戴上。
只是坐了下来,反而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两家这些恩恩怨怨,真不知道应该怎么清算。
还是孙老大夫先开了口,“谢谢你们救了兴哥儿。唉,认真说起来,我们家也有错,要是门户再谨严一些,兴许就不会酿出这样惨祸。如今,只当一笔勾销吧。”
念福心中五味杂陈,既感动于老爷子的体谅,也伤感他们家的遭遇,“那往后,你们一老一小怎么过呢?倒不如留在京城……”
孙老大夫摇了摇头,“我们家虽没了,但老家还有几个叔伯兄弟,有他们帮衬着,我再拼着这把老骨头,也能把兴哥儿拉扯大。”
他目光复杂的再看念福一眼,低低道,“京城已是多事之秋。你们若是可以,也退步早抽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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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子言尽于此,说完就起身告辞了。
只是在出门的时候,偶遇白祥一家接了治好痘疹的小狗子回来,小孩子病了好些天,还不知道爹已经没了,正在那儿怏怏问娘要小香囊玩。
可孙老大夫从旁边经过,只闻了一下,就面色大变。
※
离京之前,孙老大夫去了一趟刑部大牢,见了一次瑞安。望着披枷戴锁的她,手执银针,目光沉静。
“我七岁学医,十三岁问诊,这一生,自问活人无数,有治不好的,却从未谋害过一条人命。不料晚年却在你的手上遭此报应,如若就此放手,实在死不瞑目。所以你杀了我家多少口人,我还你多少针。”
瑞安已经经过了几番讯问,受了不少苦刑,闻言不仅不怕,反而狞笑道,“那你就来吧。我倒看看你,要怎么杀我那么多次!”
孙老大夫平静的给她扎完针,令瑞安惊讶的是,居然一点都不痛。
孙老大夫收了针,这才告诉她,“这套针法,不会取你的性命,我再怎样恨你,也不会为你弄脏了手。只是这套针法,日后会让你在早午晚各痛足一个时辰,生不如死。”
瑞安一惊,再看向孙老大夫,忽地开始觉得手脚麻痹酸软起来,她想抬手伸劲掐自己一把,竟是都使不出力气。
孙老大夫最后看着她道,“我替你求了情,所以你不会死。你的判决是流放骆驼岭,充作营妓。”
什么?骆驼岭是极北的苦寒之地,流放那里,历来是比死刑还要重的惩罚。
瑞安的眼睛瞪大了,近乎嘶吼的道,“你怎么不杀了我?你那重孙子又没死,你怎么能如此绝情?”
孙老大夫转过身去,一字再不多说,也没有半步停留。
任凭瑞安在后面不住的叫骂,诅咒,最后化为痛哭、哀求,始终再也不曾看她一眼。
※
“兰姑,兰姑,你家大少爷来了!”
听到继女紫霞的报信,兰姑还有些不可置信,可随即惊喜就漫上脸颊,几乎要满溢出来,“哎呀,那快请他进来坐呀,你这傻孩子,真是一点不懂事!”
她匆匆忙忙迎出去,浑然未觉紫霞那带着古怪的神色。
米家大门外,果然停着一辆马车,车帘撩开,里面坐着欧阳康。只是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兰姑跑上前去,亲热的道,“少爷,您来了怎么也不进屋坐?可是嫌家里简慢么?再简慢……”
欧阳康什么也没说,掷出一只药囊,“里面的东西,是你做的吧?”
兰姑这才注意到他脸色不对,不解的打开那只药囊,就见里面装着一只小老虎的香囊,正是自己亲手做了送去的。不过已经被拆开了一个口子,露出里面的香料。
“这……怎么了?难道又是郡主不喜欢?”
欧阳康脸色铁青,“香囊里的香料是谁给你的?”
兰姑犹豫了一下,猛地听见欧阳康怒吼道,“那你知不知道这东西里头,藏着有人从生了痘疮的小孩衣服上刮下来的粉末,还有好几味有毒的草药?”
兰姑惊呆了。
半晌才白着脸道,“这……这怎么可能?”
“你不信吗?你不信的话,现在就去破园,去看一看白祥一家。他家的小孙子,小狗子就因为玩了你这个香囊,出了痘疹,差点没命!”
欧阳康仰起脸,咽下心中的酸楚,忽地有些不敢想,要是那孩子没救回来,白宣又去了,让他们一家怎么活?
兰姑这才颤抖着道,“这个,这个不关我的事……是,是谭夫人给我的……”
欧阳康再次望向她,目光里说不出的失望与还隐含着一抹说不出的东西,让兰姑心头发冷,遍体生寒,“少爷……大少爷……”
欧阳康疲惫的摇了摇头,“你不要叫我,你已经是自由身了,跟我没关系了。你这香囊原本是要拿给小薯仔的吧?”
欧阳康说不出,当他听到孙老大夫把真相告诉他时,自己是什么心情。
他没看到小狗子发痘疹的样子,可他看到白祥那样一个老实人,居然都要来跟兰姑拼命的架式,就能想象到当时的危急。
如果,这一切发生在小薯仔身上,他得怎么办?让全家人怎么办?
“幸好,白祥媳妇不敢。也幸好,那几天小薯仔不在家。”
兰姑的脑子完全乱成一锅浆糊了,欧阳康说的每个字她都明白,可连在一起,她偏偏又全部不明白。
她只能凭着本能说,“香囊是我做的……可香料是谭夫人给的……当时,说是郡主不在家……”
欧阳康已经完全明白了,“你把消息告诉了谭夫人,她把消息告诉了瑞安。然后,你知道瑞安做了什么吗?她勾结土匪,绑架了念福和小薯仔。而为了保护小薯仔,白宣,死了。而我的儿子,也差一点被害死!”
兰姑只觉脑子里嗡嗡作响,她会害了大少爷的孩子?她怎么会害了大少爷的孩子?
白宣是她认得的,白祥媳妇更是她认得的。可白宣是怎么死的,他的儿子又怎么会出了痘疹?
好半晌,她才艰涩的开了口,“这……这不是我……”
“对啊,这些怎么关你的事呢?”他的嘴角,勾起一抹不知是嘲是讽的笑,“你对我那么忠心,你永远都是为了我好。可是你的好,却差点害死我的妻子,我的儿子,害得我家破人亡!难道就因为你的忠心,你的好,我就要舍了他们,只讨好你一个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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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不是这样的……”兰姑的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心中又急又怕,总觉得有什么最重要的东西,要离她而去了。
欧阳康道,“你不是这样?那是怎样?我跟我的妻子,我的儿子本来过着好端端的日子,是你,三番五次来破坏。那谭夫人是什么人?我们家连面都不想见的人,你还帮着往我们家招?”
“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兰姑急得哭着跪下了,“我去给他们磕头,大少爷你说吧,要怎么罚我,都可以的。”
可欧阳康越发冷笑起来,“罚你?罚你能让白宣活过来吗?罚你能让小狗子不遭那么大的罪吗?我不会罚你的。我说了,你跟我家已经没有关系了。如果你还要说我欠了你的,那么我现在还给你!”
他忽地抽出把匕首,在自己胳膊上狠狠划了一刀,鲜血连同着半片袖子,一起狠狠的掷到兰姑面前。
“从此以后,你我两不相欠,再无瓜葛。生死不复往来!”
兰姑瘫坐在那儿,彻底傻了。
自残身体,割袍断义。
最重的誓言,最无法挽回的绝交。
可是,连给她悲恸的时间都没有,忽地有一队衙役冲了过来,还押着米富盛,“哪个是你媳妇?”
“这个,就是这个!”米富盛指着兰姑,哭丧着脸,“大爷,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要不是欧阳家给的陪嫁高,我才不会娶这个女人。她要犯了什么事,你们抓她,别抓我呀。”
忽地,他注意到了欧阳康,忙又指着他道,“这个就是她的主子,嘉善郡马,你们找他去!”
“胡闹!”忽地,有一位官员走上前来,不是别人,正是徐子骞。
望着欧阳康施了一礼,“将军在上,下官有礼了。只因眼下有个案子,牵扯到将军府上的旧仆,故此前来捉拿,不会冒犯了将军吧?”
欧阳康淡淡瞟他一眼,“你既知道她是我家旧仆,就该知道她的卖身契早放了出去,再说女子出嫁从夫,与我家可再无瓜葛。要查什么,那也是徐大人你的职责所在,没必要向我禀报。”
徐子骞讪讪一笑,“将军教训得是,那就请吧。”
欧阳康再不停留,自行离去。
不过望着他的背影,徐子骞却在微微冷笑。真没想到,他居然娶到那么一个媳妇。这下子,就算是不用他动手,皇上也必生了嫌隙。
转头再看兰姑,要是她能再多说点什么就更好了。
“你这个扫把星,都是你连累得我!”眼看连欧阳康也甩下他们离去,米富盛无法,突然生出一个主意,“大人,我现在把她休掉行不行?这是不是就不用坐牢了?”
徐子骞却借机冷笑着看向兰姑,“听见没有?你相公要休了你呢,你要是跟我好好说说,你相公就能没事,可若你要不配合……”
“听见没有?”米富盛双手和脖子上戴着枷锁,脚却能动,踹了兰姑一脚,“赶快把事情应下,否则我就把你儿子赶出去做乞丐!”
兰姑的眼泪惊得都止住了,“你说什么?那也是你亲生的儿子啊,你怎么能……”
米富盛却冷酷无情的说,“换个女人,一样有得生。我又不是非他不可。”
兰姑只觉齿冷,手背不自觉的掩上了嘴,彻底看穿这个男人的真本性了。
能把元配留下的女儿当丫头一样使唤,又怎么不能把儿子赶出家门去?女儿养大了,还可以替他挣一笔彩礼,但儿子讨媳妇可是要花钱的。
这话是那天晚上,他听说紫霞看上了那个绸缎铺的少东家后,在背地里说的。还教唆着兰姑去诱导女儿,跟人家生米做成熟饭,也好大大的讹上一笔。
可她的儿子,这辈子唯一和兰姑有血亲的人,如今才几岁?如果他被赶出家门,会是怎样的下场?
大少爷已经不要她了,她不可能再失去自己的儿子。或者,人都是有私心的吧?
这一刻,兰姑也不敢去探究自己内心的想法了,她只看着徐子骞,面色雪白的说,“我说。你问我什么,我都会说……”
破园。
小薯仔泡过药澡又开始睡大觉了,根本不知道家里的气氛如此凝重。
苏澄沉着脸,半天没说话。
到底还是念福不忍心,过去替罚站了半天的老公说情,“先生,他……他也是不想的。”
终于,苏澄凌厉的眼刀在欧阳康脸上刮了几个来回之后,肯说话了,“还不赶紧想想,有什么把柄是那个蠢女人知道的?还为她把自己划一刀,真怀疑你的脑子是怎么长的!”
终于肯骂出来了,念福反倒松了口气。不过瞟一眼欧阳康胳膊上绑着的布条,她也一点不同情。
几乎不用任何纠结,她就认定,兰姑必定会出卖欧阳康。
有些貌似忠贞的人,反而最好拿捏。
念福可以确信,自己没有什么把柄落在兰姑手上,但欧阳康,她就不敢保证了。
可欧阳康也想不出来,他的机密事,知道最多的是念福和苏澄。在兰姑面前,他其实行事一直很小心。而且,她嫁出去那么久了,天知道她记得什么?
还有,他其实很想辩解一句,他真不是有意割伤自己的,实在是被气糊涂了才一时冲动。不过这话说了明显要讨骂,所以他就不说了。
只是看这个傻徒弟还茫然找不着头绪,苏澄更加有气,“你把来京城之后,所有干过的,不能让人知道的事,一件件列下来,再对照时间,不就知道她有可能知道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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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一说,欧阳康就有头绪了。
想了半天,终于想起一事了,“她还住在高老大夫那里的时候,我们救治过庄珂。他中了箭伤,钟山求到跟前来,也不好不救,不知道当时她有没有留心。”
什么?这件事,可连苏澄也没听说。不过他那非比常人的脑子联系前后的时间,立即推断出来,“莫非,他是当时我那一箭射中的人?那他可是行刺皇上啊。要治箭伤非得要金创药不可,你们是从哪儿弄来的?”
念福忙道,“是我,管常国郡马要来的……呐个,杜叔拿走了大半,余下一点,就给他了。”
欧阳康也忙补充了一句,“这件事,就是高老大夫过了手,连罗武他们也不晓得。我知道之后,立即让钟山把人送走了。”
苏澄微松了口气,想了一想,“既如此,要是追查起来,你就老实跟皇上说。只是说起药的来历和份量时,不必说得那么清楚了。”
欧阳康看他一眼,却想到了另一件更为麻烦的事。
“兰姑说,那香料是谭夫人给她的,如果查到她那里,岳父岳母……”
苏澄倒吸一口冷气,连念福都白了脸,“你是说——”
欧阳康此时真的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如果可以,他真的宁愿这辈子都不认识兰姑。
皇宫。
谭夫人是被童朝仪秘密带进宫来的,浑身抖若筛糠,憔悴之极。
瑞安出事的消息她已经知道了,不用给她上刑,只知道那帮子土匪们一个个不是判了凌迟,就是剥皮之刑,就足够让她把自己所有知道的吐露出来了。
但有一件事,是她最后的保命符,所以她一定要留到皇上面前来说。
***
白薯:唉,那个爹,让我说你什么好。还是让我当男主吧,师公肯定不会这么生气的。
薯爹:孩纸,你能有一天不打击你爹么?宽面条泪。
白薯:可以呀,你去领盒饭,先。
薯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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