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弘的小心思念福不知道,但却知道卫宜年给来的伤药灵验无比,钟山拿去给弟弟吃了两天之后,庄珂的高烧就退了,人的神智也恢复了清醒,自然不能再留在高老大夫这里了。
另寻了个客栈,把弟弟和索普安顿过去,钟山趁着弟弟醒着,明白无误的告诉他,“每个人的命都只有一次,这次是你走运,我刚好可以救到你。如果我救不了,你就那么死了,你觉得有意义么?”
庄珂不忿道,“那象你这么卑微的活着,就有意义了?”
钟山再看他一眼,眼神中有些受伤,也有些苍凉,“或许你觉得我懦弱,我没用,可你难道忘了爹死前跟我们说什么了?他叫我们活下去,不管怎样都要好好活下去,而不是去自寻死路。”
“那是爹让我们活着替他们报仇!”
“你要这么理解我也没办法,不过阿珂,你有没有想过,就算你杀了高显,那又怎样?爷爷能活过来吗?爹能活过来吗?咱们庄家死去的那么多人,还有天南海北不知道身在何方的那些人,能回来吗?”
“死了的没有办法,但活着的怎么不能回来?只要高显死了,大梁朝完蛋了,新皇登基发布诏令,就能把庄家的人全部召回来了!”
钟山微有些动容,“原来你打的竟是这个主意?可干戈一旦再起,又有多少百姓要生灵涂炭?难道就为了咱们一家人的团圆,就要牺牲千千万万户人家吗?这样的团圆只怕就是爷爷和爹在世,也不愿意见到的吧?”
“我不管!我只知道有恩报恩,有仇就要报仇!”
“可你有没有想过,也许咱们家还活着的人,都跟我一样得到了一份平静的生活,你为什么又一定要打破大家的平静呢?”
庄珂不屑的道,“什么平静?也就是你才愿意做人奴才!”
钟山默了默,才道,“也许在你看来,我这生活是不好,不过我真的很满足。我家主人对我很好,他们尊重每一个下人,我在那里,每天能安心的吃饭,夜里可以安心的睡觉,白天可以和家里的人们一起干活,琢磨着要做些什么。空了的时候,我还可以教家里的小孩子们读书识字。我用自己的劳动赚取自己应得的生活,这让我很踏实。你想造反,可你凭什么动摇大梁朝的根基?百姓们经过了几十年的战乱才得安稳,你以为他们会放弃眼前的平稳生活,去跟你们抛头颅洒热血,重新过上颠沛流离的生活吗?”
庄珂辩解道,“这世上总有有志之士!”
“有志之士?”钟山笑了,笑容里有浓浓的嘲讽,“从前爷爷在时,咱们家来过多少有志之士?可真正等到兵临城下之时,敢站出来说话的有几人?我从来都觉得,爷爷死得很光荣,他这辈子都没有违背过自己做人的良心和原则,他做了他应该做的事情。可高显又有什么错?他不过是站在他的位子上做了他应该做的事。你如果要恨,为什么不去恨那些个把大周王朝搞得乌烟瘴气的皇帝和官员?如果不是他们,最后怎么会逼死爷爷?”
庄珂一时语塞,钟山道,“是啊,你该恨的这些人都已经死了,要不就是找不着了。所以你恨高显,因为是他下令杀了爷爷,抄了我们全家。可是你我的性命,如果不是高显手下留情,能保得住吗?”
庄珂道,“莫非你还感激他?就算他没错,可那些年在升平坊里,你的罪还没受够吗?成天跟狗一样被人欺负,你就不恨吗?”
钟山的表情有了丝裂痕,不过他又很快的摇了摇头,“恨是有的,只是我更珍惜我现有的一切。算了,人各有志,随便你怎样了。你安心在这里住到十五,等到宵禁解除,随着观灯的人群离开京城吧。以后你想干什么都行,哥只求你,好好活着。不管干什么,都小心不要被人利用了。最好,能早些成个亲,给咱们庄家留个后。九泉下的爹娘知道,应该会很开心的。我走了,这些银子留给你,保重。”
看着他的背影,庄珂想说什么,可嘴唇动了动,到底没说出来。
等人走了,索普进来道,“其实你大哥是个不错的人,他说的也有些道理。阿珂,你毕竟跟我们不一样……”
“不!”庄珂打断了他,咬牙道,“我是不会忘了我们家的血海深仇的,我哥要做懦夫是他的事,我会证明,是他错了。索大哥,你在城中留些标记,看卓大哥他们回来没有。”
索普一愣,“他们要是逃脱了,怎么可能还会回来?”
庄珂道,“难道你忘了卓大哥另一个身份了?卓大哥跟我提过,这京城他迟早是要回来的,我总觉得元宵这么好的机会,他应该不会放过。况且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道理还是卓大哥教我的。你去试试吧,看能不能联络上。”
那好吧,索普被说服了。
庄珂躺在床上,望着帐子顶握紧了拳头,他有这么一大群志同道合的兄弟,他一定会复兴家业来证明自己是对的。
钟山回到破园,就去见欧阳康了。
欧阳康什么也没问,反倒是钟山主动把事情说明白了,“我弟弟根本听不进去劝,将来也只好各走各路了。反正我救了他这一次,已经算是对得起他了,他要是再执迷不悟,有什么下场都是他自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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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康道,“你能这么想当然最好,不过尾巴扫干净没有?”
钟山点了点头,高老大夫当然信得过,箭头他也烧成了铁疙瘩扔进了芙蓉池里。只是想起今日带弟弟离开时,兰姑探究的眼神,他有些不安。不过想想此事毕竟兰姑也不知情,她又一向对欧阳康忠心耿耿,也就什么都没说。
欧阳康也不再多问了,每个人都有遇上心结的时候,钟山的心结就是他的弟妹,能帮他解开这个心结,他才会更加安心的做好钟山。这对于他们家来说,还是很重要的。象是他家念福说的,这个年代什么东西最宝贵,人才啊。
转眼,就到正月十四,兰姑出嫁的日子终于到了。
按照京城风俗,成亲一般是在正午,所以新郎差不多都是一大早把凤冠霞帔送来,好让新娘子装扮起来,等到他再带花轿上门时,就可以直接接人回去拜堂了。
提前两日,欧阳康就命钟山把兰姑接回了破园,单独给她收拾了一处干净小院,张灯结彩的布置起来,送她出嫁。
看着满屋子的新嫁妆,下人们无不羡慕兰姑。就是兰姑自己,也一扫之前的郁闷,觉得面子上很是过得去了。
十四那日,兰姑五更天就起来了,在喜婆的帮助下,沐浴熏香,绞面梳妆。当费了一个多时辰的工夫打扮停当,再望向镜中的自己,兰姑自己都吓了一跳。
那样肤白腮红,面貌姣好的美人真的是自己吗?
轻轻抬袖,就能闻到一股馥郁芬芳的香气,那是洗完澡之后喜婆给她全身涂抹的一种香膏,不仅好闻,还能让皮肤变得更加柔滑细嫩,连自己都觉得年轻了好几岁。
在一旁帮忙的林嫂忍不住道,“兰姑,你可真是个有福气的,大少爷让钟管家给你请的喜婆可是京城最好的,光是手工费就得二两银子了,再加上这些香膏东西,起码得七八两了,一般人家还真没几个舍得的。”
兰姑没说话,可心里也是暗暗欢喜。那喜婆办惯了喜事,最会说奉承话,拿起桌上脂粉道,“府上这样人家,自然就得用最好的。瞧这脂粉,还是宫制的呢,可比我们带来的强,用上去也更好看。”
林嫂得意道,“那当然,这可是郡主娘娘亲自赏的。”
喜婆笑道,“谁不知府上出了个郡主娘娘?还送了什么压箱底的好东西,能让老婆子见识下么?”
林嫂有心炫耀,道,“兰姑,你就拿出来嘛!”
可提起念福,兰姑心中却有些膈应了,笑容也淡了些,“也没什么,麻烦婆婆给我把头梳了吧。”
喜婆却道,“头要等到送来凤冠霞帔才好梳,否则梳了也白梳。”
那就只好等一时了。
可谁都没想到,这一等就等到午时,别说兰姑等得心急如焚,连那喜婆都坐不住了,“这是谁家办事这么不靠谱?又不是第一回了,要是误了好时辰可怎么办?”
兰姑听得脸上有些挂不住,米家是第二回,她可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遇到这种事,哪里还高兴得起来?
幸好午时刚过没一会儿,在门外伸长脖子望眼欲穿的孩子们终于瞧见吹吹打打的人来了,连忙热热闹闹的喊了起来。
钟山赶紧让人挂上鞭炮放起来,把新郎和花轿接进家中。
欧阳康早等得不高兴了,不过那位米家四爷,米富盛进来就四处赔礼道,“真不好意思,家里原雇的那轿夫病了,临时换人,这才耽误了时候。抱歉,实在是抱歉得很。”
此人倒是长得一表人材,做小伏低起来也很讨人同情。于是欧阳康也不说什么了,只让人赶紧把凤冠霞帔送进去,让新娘子赶紧装扮起来。
可等到米家人拿出用大红布盖着的凤冠霞帔,欧阳康却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终于要把兰姑嫁出去了。。。今天中午开始粉红会翻倍咩?坐等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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