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居。
大管事不解的问柴荣,“爷,眼下那沐姐儿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您怎么不留着祝四霖,也好让沐姐儿做个助力,反把他送了回去?就凭她家舅舅几人,又如何能辖制得住她?”
柴荣把手中折扇慢慢打开,笑得颇有几分意味深长,“就是在这样时候,才要把人送回去。否则,拿什么讨人家欢心?”
讨……欢心?大管事也算是看着柴荣长大的,听了此话,简直如五雷轰顶。
要说他们家这位爷从小到大,什么时候讨过别人欢心?尤其是女人。上赶着来讨他欢心还来不及,哪有需要他讨好人家的时候?要不是他清楚的看到眼前之人确实是柴荣,换个人来传话,他都不会相信。
不理会大管事的这些纠结,柴荣摸摸小胡子,又扔下一个重磅炸弹,“你说,我是不是也到了应该娶妻生子的时候了?”
大管事的下巴快掉地下了,半天才回过味来,“爷的意思是……”
柴荣一笑,又收起了手中折扇,“仔细想想,是个很不错的选择啊。沐氏女儿,听说可是会亡国的呢!”
※
平王府的除夕,过得是花好月圆。
而破园的除夕,却因为一人的到来,生生的就跟掉进汤里的老鼠屎似的,把这美好气氛弄得让人恶心之极。
“母亲,您就跟我回去吧。您住在这儿,这让御史瞧见,不是给儿子找事么?”
眼看欧阳锦这时候还只顾着自己的前途,老太太睨他一眼,淡淡道,“哪个御史要参你,你就跟他说,你娘住的不是别人的地方,是拿我大儿媳妇嫁妆换来的地方。她虽早已过世了,到底也是我们欧阳家的人,我受她的孝敬,跟受你的孝敬也是一样的。”
欧阳锦给这绵里藏针的话刺得脸色难看之极,儿子家里不住,去住死去儿媳妇嫁妆租来的地方,这道理是说得过去,可要让别人怎么看他?连死去媳妇的嫁妆都不放过,让他还怎么在官场上立足?
往旁边一瞟,谭氏眼下跟他是一条绳上的蚱蜢,只得厚颜上前道,“母亲生气也情有可原,可怎么说都是一家人。又是大年三十的,母亲就是不给我们颜面,也请给孩子们一点颜面,回去吧。”
这还象句话。瞟一眼跪在后面的欧阳庄蕙兰等几兄妹,老太太的脸色总算是和缓了三分,不过她却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欧阳锦。
“你们就别劝了,我是不会回去的。你们那里房子又小,我若去了,必定折腾得你们也不安生。就是嘴上不说,时间一长多半心里也要生怨言。我这老婆子上京也不打个招呼,害得你们难做。横竖这破园也算是有我大孙子的一份,他家先生都住得,我这当祖母的也没什么住不得。你们真要怕过意不去,以后每天早晚勤快些来请安侍奉,旁人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了。”
嘿!欧阳康给祖母揉捏肩膀的手一顿,差点笑出声来。
再偷瞧欧阳锦的脸色,活跟吞了个苍蝇似的,青中带绿,不觉心中大快。到底还是祖母,收拾人就是厉害!
欧阳家在南市,破园在北市,眼下天寒地冻,晚上来倒还罢了,要是每天一大早还得来请安,那可真是要人半条命了。欧阳锦逍遥快活了大半辈子,眼下要他来受这个罪,真是比什么都狠。
连谭氏的脸色都不大好看了,可能挑老太太的理吗?她入门这些年,儿女都快成亲了,没在老太太身边尽过一天孝道,眼下不过是让她每日来请个安,她敢说个不字?
她没吭声,有那蠢的要说话了。
伍姨娘哼哼唧唧的道,“要说,来给老太太请安也是我们的本份,只是哥儿姐儿们年纪还小,身子又不大牢靠,这样大冬天的跑来跑去,万一冻着病着,倒是不大好吧?”
欧阳锦知道这话于理不合,可他如今就盼着有个出头鸟来说说好话,是以不仅不怪罪,还默默纵容了。
看他眼神往自己身上一瞟,紫姨娘也凑趣的道,“伍姐姐说得是呢,老太太一向慈和,想必也是不忍心看着大家挨冻生病的吧?”
屋子里一时静默下来,看到慕兰气忿忿的想说话,欧阳康赶紧递个眼色过去,欧阳庄及时拉住妹妹,只听祖母发话了。
轻轻嗤笑一声,老太太眼皮子都没往那两个姨娘身上扫一眼,只盯着欧阳锦,“我们?大家?什么时候一个妾室也有资格跟家里的老爷太太,哥儿小姐们并称我们大家了?看样子,这个家里的规矩是要好好理一理了。想我们欧阳家,虽称不上名门望族,倒也不是那等根基浅薄的暴发户。从今儿起,你们每天来这里跪上一柱香,好好静静心吧。”
欧阳锦的脸又从绿变黑了。除了请安,还要罚跪,这岂不是偷鸡不着蚀把米?他都多大年纪了,这样天天罚跪好看么?
可老太太悠悠道,“不愿意来的就别来,我也不勉强。眼看着我也是抱重孙的年纪了,难道还要提着鸡毛掸子一个个追打不成?至于有些人,就别自以为是的往前凑了,纵是来了,我也不受这份礼。”
伍姨娘和紫姨娘还没明白过来,欧阳慕兰却忍不住揶揄道,“祖母的意思是,二位姨娘可以请回了,这下你们也不怕冻着病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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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慎言!”老太太其实对这个性格直爽的大孙女很有好感,不过该教的规矩一定要教,“有些话让管事妈妈去吩咐就完了,你一个大家小姐,别失了身份。慕兰慕梅姐俩就留下跟我作个伴,庄儿你算是有半个官身的人,这些时也留下跟你大哥一起出去多走动走动。兄弟俩相互照应着,到底便宜些。”
好嘛,这样一来,真正要起早贪黑跑来跑去的只有欧阳锦谭氏和欧阳廉了。不过袁姨娘暗下决心,纵然老太太没点到她的名,她也一定要来。
伍姨娘紫姨娘两个蠢货哪里知道大户人家的规矩?能在长辈面前立规矩,这可是福份,回头还能往儿女脸上贴金。老太太肯把慕梅带到身边教养,这就是天大的恩德,她又怎会不知好歹,错过孝敬的机会?
只是欧阳庄却道,“祖母好意本不该忤逆,但哥哥这儿要服侍祖母,又要照顾妹妹们,本就辛苦,我还是住回家里吧。不过每日多走动走动,倒也误不了多少事。”
谭氏听得红了眼圈,儿子肯定是怕她太辛苦,所以宁肯自己辛苦,也要陪着。看他面上,想必老太太也不会为难得太久了。
老太太略带赞赏的看了这个孙子一眼,心中暗忖,这谭氏是毛病多多,但两个孩子却着实教得不错。
只没想到,欧阳廉听说欧阳庄要回去,他倒会顺杆爬了,“二哥既要回去,我倒想留下跟大哥作个伴。大哥这园子里有两位大名鼎鼎的先生呢,跟他一起,也能多得些进益,求老太太成全。”
老太太不悦的瞥了一眼过去,还没发话,欧阳康却已经笑道,“三弟愿意上进自是好的,你要愿意,就过来随我一块狗读书吧。”
欧阳廉心中一喜,没想到欧阳康这么好说话。这样既能免过起早贪黑之苦,又能跟着欧阳康结识贵人,也算给自己镀镀金了。
只他却不知道,欧阳大少是个天生的劳碌命。每天起得比鸡还早,睡得比耗子还晚。跟他一起读书,嘿嘿,那回头才是有罪受了。
不过老太太却有几分纳闷,把人赶走了,私下问大孙子,“你从前不是个爱多管闲事的性子,怎么倒耐烦招呼他?”
欧阳康正色道,“从前我年纪小不懂事,只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可如今年岁渐长,孙儿越发明白,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道理。三弟是有许多毛病,可他到底也是欧阳家的人。若是日后弄得太不象样,迟早也要连累到家里。所以不仅是他,还有庆弟,我都想请老太太多操一份心。日后在他们的婚配上帮着相看相看,那就是家门之幸了。”
老太太没想到他竟然能说出这番话来,诧异之余却又颇感欣慰,“你是真正长大了。相比起来,祖母都没有你思虑深远。好吧,只要祖母这把老骨头在,定会为你这些弟妹们打算一番,叫他们日后少拖你后腿。毕竟眼下可是我们要高攀了呢,可不能给你丢脸才是。”
欧阳康听出弦外之音,俊脸一红,“祖母又拿我说笑了!”
老太太乐呵呵的慈爱笑道,“去吧,把你家先生请来。”想想又道,“把杜师傅也一并请来。”
欧阳康心知这是为了什么事,赶紧颠颠儿的跑去请人了。老太太没有成见的愿意一起见先生和杜叔,想必他们也会十分高兴吧。
可老太太看着他的背影,却收了笑容,露出几分沉思。
贺嬷嬷低声道,“老太太,这件事,您真的决定了么?”
老太太叹道,“就凭他爹那个不成器的样子,怎么可能让国公府答应这门亲事?不这么办又能怎样?”
贺嬷嬷道,“可咱们不是有信物么?施家人眼下虽是平步青云了,但我看施家二老,还有施家蕙娘都不是那等背信弃义之人。”
老太太点头道,“我也信得过施家人。可眼下她家真正作主的是谁?是念福她爹!既要人家心甘情愿把闺女嫁来,总不好拿从前之事来挟制人家。咱们要结这门亲,就得拿出些诚意来。唉,只盼着我这法子能行,日后也能给康儿省好些麻烦了。”
贺嬷嬷担忧道,“可若是让老爷知道咱们给大少爷订的这门亲事,只怕是绝对不肯的。”
“他不肯?”老太太嗤笑起来,“他连切结书都敢写,眼下哪还由得他不肯?这也活该是他的报应!真没见过这么当爹的,见孩子有点事情,就连亲生骨肉都不认了。这样的爹,我都羞于让康儿认他!”
才说着话,听报苏澄杜川已经来了,老太太忙收了神色,换了笑颜,“不好意思,先生才回,就打扰您了。”
可苏澄却给老太太深施了一礼,肃容道,“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长辈愿意同时见我和杜川,就为这个,老太太就值得受我们一拜。”
老太太宽容一笑,“年纪大了,还有什么看不开的?你们是真心拿康儿当自家孩子看待的,这份恩义我老太婆心里有数。咱们都别客气了,快坐下吧。眼下关于康儿的亲事,我想听听二位的意思。”
(哈哈,康少的亲事终于提上议事日程了,可福爹似乎不大好推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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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他竟然说一切只是个苦逼的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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