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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瑟瑟,天地萧萧。
欧阳康裹着厚厚的斗篷,站在食铺跟前。他这些天也忙坏了,身体一直没工夫细细调养,脸色苍白而憔悴,两颊也凹陷下去不少,但一双眼睛却是出奇的明亮。只是看看密密麻麻的人群,再看看铅灰色的天空,目光中隐含着越发深重的担忧。
要下雪了。
又要下大雪了。
大雪一下,这些灾民可怎么办?
他们家的存粮,不管是百姓捐助的,朋友们黑灯瞎火送来的,还是四下里去收购的,如今都快用完了,连今天都不知道能不能撑得过去,那么明天他们应该怎么办?
“你说,我们是不是很傻?”
不知什么时候,念福走到了他的身边,唇边挂着一抹苦笑,低低的问,“明知道斗不过,还偏偏要自不量力的斗上一回,眼下可好,粮食用光了,可云开月明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
欧阳康转头看了她一眼,借着斗篷的掩护,悄悄握住她的手,“先生说,这世上大多数人都想当聪明人,没几个愿意当傻子,所以适当的时候做做傻子,也是一种聪明。”
触碰着他温暖的掌心,念福脸上的坚强面具被软化摘下了,有着不加掩饰的疲惫,“可这种聪明,实在是太累。”
欧阳康静静道,“我也累,而且害怕。害怕一旦没了粥再供应,这些灾民要怎么办?会不会把我们生吞活剥了?”
念福也很害怕,可是欧阳康这样一说,她反而不怕了,“没关系,我到时保护你。大不了我们躲乡下去,等先生回来再作道理。”
欧阳康望着她一本正经点了点头,“那我可就全靠你了。”
念福终于也笑了,深吸一口气,忽地又鼓起了干劲,“我娘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你怕也没用!不如打起精神拼一把,反正天塌下来有高个顶着,也不会光砸死咱们两个。”
欧阳康略一踌躇,很认真的点了点头,“你娘说的真有道理。”
“那当然!”念福扬起大大笑脸,只是忽地眼眶微红,笑容里又多了一份酸楚,“我想我娘了。”
受了委屈的孩子总是格外想娘,念福此时多希望能够扑到蕙娘的怀里,大大的痛哭一场,诉尽心中的委屈?
可欧阳康捏了捏她的手,“你要实在想得慌,也可以把我当成你娘。”
去你的!念福破涕为笑,正要甩开他的手去干活,却见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是陆滢,做宫装打扮,带着宫人,气势凌人过来,一副高高在上的派头。
念福不觉握紧了拳,这是来看笑话的么?
确实。
只是陆滢不大笑得出来,。没几天不见,念福可是憔悴多了,鬓发凌乱,脸也好象给吹皴了,尤其一双眼眶深陷着,还泛着黑,显得那双丹凤眼格外的大,里面还有不少的血丝。
可就是这样一个丫头,却赢得了欧阳康全心全意的关注。刚刚他们说话的时候,陆滢已经来了,她看到了他们偷偷的牵手,还有欧阳康眼中的温柔与包容,都国是那样的自如,那样的温馨。
可是,念福分明一点都不好看,她的衣服不好看,脸色不好看,甚至可以说今天的她还显得有几分丑,为什么,欧阳康还会那样注视着她?她到底有什么好?
念福大步上前,咧嘴一笑,“不知姑娘前来,有何贵干?”
既然怕没有用,就上前迎战好了!女人的战争,让男人走开。
陆滢看着念福脸上的笑容,慢慢的走上前,“我倒是有点佩服你了,眼下这情形,居然还笑得出来。”
念福不客气的点了点头,“其实你应该多佩服我一点的,我优点很多。不过既然来了,也不能白来,给灾民做点贡献吧。”
她转头望着附近的百姓一笑,高声道,“陆尚宫家的小姐特意来给大家捐助粮食了,鼓个掌吧。”
“好,谢谢啊。”离得近的一群灾民倒也不吝啬的拍了几下巴掌。
陆滢似不意外,扯出一抹讥讽的笑意,招手让下人把车上的粮食搬过来,对着百姓笑得得体温婉,“我此次前来,就是特意来送粮食的。”
然后上前只用念福听得到的声音道,“你放心,这些粮食,都是没有问题的。有问题的,都是平国公府准备的。”
念福瞟她一眼,似笑非笑,“那么说,我倒是要谢谢你了?”
“谢倒也谈不上,反正我来也不是想听你一声谢,而是想看看,你到底要怎么垮台。”她抬头看了看天,“知道么?钦天监的官员刚刚说了,今儿晚上又要变天了呢。等到大雪一下,也不知你家的破园能装得下多少人。”
念福脸一沉,“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陆滢笑得有几分森冷,“不过是来告诉你一声,既然你施粥施得这么好,太后已经决定把你家的破园征召起来,安置灾民了。这可是天大的荣耀,你赶紧准备好谢恩吧。”
可是破园怎么可能安置得了灾民?虽然地方够大,但是自从吴勉苏澄搬来,大部分能住人的房间都已经住满了,而最关键的是没有柴炭。熬了这么多天的粥不仅是把破园的粮食消耗殆尽,柴炭也快用光了。连念福自己晚上都生不起单个的火炉,只能跟丫头们挤在一块儿,这让她怎么招待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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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陆滢不管,只是冲她露出一个似讥似讽的笑意,走了。
傍晚归分,第一朵雪花,终于从铅灰色的天空中悄无声息的落下,而太后的懿旨也同时传下。
因难民所地方有限,所以城中一些大的寺庙道观都被要求无条件开放,供灾民居住。这其中,也包括念福家的破园。
欧阳庄满头大汗的拖了两车炭过来,“哥,你们先拿着用吧,其余的我再去想办法。”
他在工部,管的是难民所的营建,至于赈灾,不归他们管。但有些事,他却不是一点都不知情的。所有被划归难民所的地方都按地方大小,得到了官府补助的炭火被褥,只有破园,什么都没有,还分来五千个老弱妇孺。
官场里有些事没法说,也没办法打听,欧阳庄所能做的,就是尽自己的力量帮帮大哥。前些天,欧阳康那样四处借粮,也没有借回家里去,欧阳庄心里是有些难过的。
不是怪欧阳康,因为他也知道,就算大哥回去开了这个口,肯定也是会被拒绝。自那日下了大雪,欧阳锦就跟谭氏吵了一架,硬是把家里粮食炭火的钥匙要了来,自己亲自掌管,家里的用度尚且要通过他手,更何况是给人?
这两车炭火是欧阳庄拿自己的私房银子,从工部熟人那里按内部价买来的,能解一时燃眉之急,可又能管得了多久?
欧阳康快急疯了,嘴上瞬间起了一只燎泡。
五千人哪,这不是五千只鸡,往一处赶赶就算了,这么多人要吃喝拉撒,他们破园怎么容得下?
“别慌,别慌。我们尽量挪一挪,想想办法。”杜川,还有拄着拐杖的吴勉都出来帮忙了。
指挥着下人先安置一些最需要安置的孕妇、奶娃娃和老人家,然后借着破园里原本剩下的断壁残垣,搭起了简易大棚。
原先想留了明年长竹笋的竹子整片整片的全都砍了,窗户上新挂的窗帘全都拆了,可这还不够,远远不够。
许多善良的灾民看到破园根本没有容纳他们住宿的地方,就想悄悄离去,省得给人家添麻烦,却被念福留下了。
“没事的,大家挤一挤,好歹过了今晚再说。”
外面还在大雪纷飞,若是这些百姓们离开了,又能去哪里容身?
这一夜,破园上下几乎就没有人能睡得着。肚子饿,身上冷。
最后的一点粮食已经在白天的施粥中耗完了,而破园里虽然吴勉那儿还有些存粮,可所有的人都饿着肚子,谁还好意思煮东西吃?
吴家幼女青姐儿没吃过这个苦,饿得半夜里睡不着,低低的哭着吵着要吃饭。
吴氏心如刀绞,虽然明知道不妥,还是跟吴勉商量,“老爷,若是再这样……只怕我们不能再在这里住了吧?”反正他家还有点粮食,搬出去自己过总行了吧?
可吴勉却肃然道,“共富贵不易,同患难更难。你若想走,我不会留,甚至包括这个家里所有的东西,你都可以带走。我不会休你,你仍可以保有我吴勉夫人的身份,但那仅是尽到同族义务。你再想回来一起生活,却是不可能了。我知道青儿肚子饿了,但她早上吃饱了吧,中午吃饱了吧?晚上虽少了一顿,可点心总也吃过了吧?可外面那些孩子呢,比她还小的,有多少天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还有福丫头,阿康,他们为了此次赈灾花了多少粮食,用了多少钱?现在你让我为了她捱不住这一顿饿,就弃了朋友,弃了做人最起码的道义,我能做得到吗?我吴某人虽不是你的结发丈夫,也不是这三个孩子的亲生父亲,可你们既跟着我一日,就得按着我吴勉的规矩来为人处世。若是做不到,强留也实在没什么意思了。”
吴氏无法,眼泪长流。
青姐儿虽然听不大懂吴勉的话,却也给他严肃的样子吓坏了,哭求道,“爹,爹我不要吃饭了,你别生气!”
吴勉闭目长叹一声,脸色柔和下来,招手把她揽在怀里,“好青儿,爹不生气,这不是你的错。来,爹给你讲个故事,听着故事,你快些睡吧,睡着了就不饿了。”
好。青儿乖巧的抹去泪花,去他怀里听故事了。
天一亮,吴勉把家里最后一点余粮全部拿出来了,交给念福,“拿去熬粥吧。”
可这是足足五千余人啊,还有北市那么多的百姓,这么点的粮食怎么够?
“姐儿,大少爷,你们快来看哪!”
当最早去门房当班的孩子们跑回来拉着念福和欧阳康出去时,二人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在破园门口,下了一夜的积雪被人打扫干净了不说,还靠墙码放着整整一面墙的粮食还有炭火,看那数量,少说也有上万斤了!
这是谁?是谁干的?
所有的灾民全都欢呼起来。有了这些粮食,还有炭火,他们又可以多顶些天了!
念福很激动,可激动中却隐含着几分沉思,从开始施粥,或者说从下大雪开始,她一直觉得有人在暗中帮助她,可那究竟是谁?谁会有这样的大手笔?
念福不知道,但现在也容不得她去细想。她得赶紧带着粮食赶到北市去,让那里的百姓喝上一碗热乎乎的粥。
可是,今天有些老面孔注定是来不了了。昨日那一场大雪,仍旧冻死了部分灾民。唯有破园,虽是那样恶劣的条件,但奇迹般的全部幸存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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