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俊美的欧阳康一眼,高绣茹带些警惕的问,“你是何人?”你们分明是一伙的吧?
欧阳康再看念福一眼,坦然道,“乡邻,房客,也是好友。方才贵府管家所说,这位姐儿上平国公府闹事,也是因为我。如果他还不至于老糊涂的话,应该记得,那是平国公之女无礼在先,当街将我及一众无辜百姓烫伤。因民间大夫说我伤重不治,祝姐儿才被逼无奈,前去平国公府替我求请御医。至于有百姓追随,那也是出于义愤,并不是我们煽动。如果贵府管家一定要将两事相提并论的话,那是想替公主府上抹黑么?”
说得好!看那管家讪讪的缩回脖子去,念福心中无比痛快。
不过欧阳康并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在把平国公主说得哑口无言之后,并不趁胜追击,反而望着脸色不好的驸马爷,诚恳的道,“而今之事,相信我们再解释公主一时也难以相信。不过眼下,最要紧的不是给驸马求请太医吗?公主还是赶紧进宫吧,不要在此为我们耽搁了。横竖我们的姓名住址公孙将军都是清清楚楚的,什么时候再想传我们来问话,使个人来便是。若再不放心,派几个人去我家门口守着也行。”
见他这样坦然,公孙弘反而略感尴尬了。而高绣茹转头看着刚刚顺过气的丈夫,更觉羞愧。自己怎么净顾着吵架,忘了他了?
“宜年,你没事吗?”
卫宜年尽力给了妻子一个微笑,再看公孙弘一眼,虚弱的打了个招呼,“小弘,好久不见。”
公孙弘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眼神颇有些复杂,但还是什么都没说,只道,“你们赶紧入宫,这里的事由我来处置。”
高绣茹略显黯然的再看他一眼,带着丈夫和亲卫车队走了。
命手下把蒋伢记和孔伢记尸身收了,公孙弘对想要告辞的欧阳康及念福说,“不管此事真相如何,你们都不要再闹了,三千两银子,我回头就命人送到府上。”
听听他这是什么态度?难道这只是钱的事吗?念福的火又开始往上冒了,可欧阳康拦住了她。
“公孙将军,眼下恐怕不是我们要闹事,而是有人想借机闹事。再说这件事,早在知道上当受骗之时,我们家已经报过官府了,今日又闹得这么大,岂是这么容易就能揭得过去的?”
“这个不用你们管了,我自然会查。我现在只需要你们做一件事,就是上官府把当初的状子撤回来,并当众到公主府来赔礼道歉。说今日之事,全是你们的错。”
凭什么呀?
念福忍无可忍,“公孙弘,你就算要维护公主府,可做人总要讲点道理吧?就算今天这事是我们挑的头,可也是因为公主府里出了败类,欺骗我们在先。你现在一句话,要我们撤诉就撤诉,要是我们道歉就道歉,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事?”
“天底下没有,我这里却有!”公孙弘陡然提高了嗓门,眼神也变得异常凌厉,“不要以为咱们有三分交情,就可以在我面前肆无忌惮。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否则的话,那后果绝对是你们承担不起的!”
“告辞。”干净利落的甩下两个字,欧阳康拉着快气疯了的念福,带着旺财和破园一众下人们头也不回的走了。
该死!留下公孙弘站在那里,紧握双拳,略薄的嘴唇紧紧抿成无情的弧度。
※
皇宫。仁寿宫。
听说完来龙去脉,沐太后是勃然大怒,“又是那个丫头!她是不是对哀家今天没有奖赏她怀恨在心,所以故意跑到公主府上闹出这么大的事来给哀家添堵?上回就害得平国公当众受了鞭刑之辱,这回她又想怎样?绣茹,这件事你不要管了,和驸马安心在宫中调养身子,其他的,全都交给哀家。来人呀,去把皇上请来!”
“皇祖母,不要!”高绣茹话音未落,皇上高显过来了。
太后一见了他,顿时气愤难平的开始告状,“皇上您瞧瞧,这天子脚下,什么时候来了这样的刁民?一个小丫头片子,折腾完了国公府又来折腾公主府,是不是下回就要来折腾皇宫了?”
高绣茹略带愧疚的看了高显一眼,上前道,“这件事说来是女儿治家无方……”
“都说了不关你的事!”沐太后将她打断,再看面有难色的皇上一眼,打抱不平道,“自皇上登基,你可有到京城来住过一日?就是赐给你和驸马的宅第,也是皇上和哀家做的主。要说有错,那就是皇上和哀家的错!”
她放缓了语气,似带哽咽,“你在外头这么些年,替皇上南征北战的,连自己和驸马的身子也没工夫保养,至今连个一儿半女也无。如今好容易上京来给皇祖母拜寿,还替朝廷缴了这么些金银财宝回来,可还不及进宫见上一面,一家子好生说说话,就无端端受了这样大的委屈。要是哀家还不替你作主,那也枉你叫我一声皇祖母了!”
她这一番软硬兼施的话,说得皇上心中也大感过意不去,只能先表了个态,“母后您就别动气了,朕难道会让绣茹受委屈不成?只是眼下这事情还没查清楚,等查清楚了,再商议怎么办也不迟。”
沐太后瞟他一眼,却幽幽道,“我只怕皇上查清楚了,又要以大局为重了。到时候又把绣茹拖到承天门外去打一顿,难道哀家还能不懂事的再去哭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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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显给噎得无话可说,只得换了话题,“好了好了,孩子才回来,净扯这些做什么?还是赶紧让绣茹下去歇着吧。不过太后说得对,绣茹啊,你们最近就住在宫里吧,快过年了,咱们一家子离得近些,也亲热些。况且驸马要调养身子,住在宫里传唤太医,要用什么药材也都便利许多。你可别说朕不疼你,你这几年虽不在,可朕早给你备了一处宫室的,你先去看看喜不喜欢。”
高绣茹忙道,“成了亲的诸位王兄都住在宫外,我们怎好留在宫里?”
“嗳,那怎么能一样?”太后听皇上都这么说了,也很面子的下了台阶,“就是民间,嫁出去的女儿回了娘家,难道还有往在外面的道理?给驸马的那处小宅子只是给你们歇歇脚的,安排随从去住就完了,宫里才是特意给你们准备的。大老远的赶过来,皇祖母不留你多说了,快去歇着吧。”
吩咐下人好生伺候着高绣茹离开,沐太后收起笑容,重又跟高显道起委屈,“皇上,哀家知道你是个明君,可绣茹家出的这档子事真怪不得她,要怪只能怪那无法无天的下人和那起子闹事的刁民。您这回若是又要罚绣茹,我可不依!”
高显头疼了。
沐太后说这个话,也是因为她心里明白,这件事真要追究起来,公主府绝对脱不了干系。旁的不说,光有一条就足够治罪了。因为被坑的那个苦主确实是去利仁坊看过房子的,如果不是公主府有人里应外合,怎么可能把人放进去?
刚刚高绣茹主动认错,也是因为如此。不管她在不在京城,是她府上的下人犯了错,就是当主子管束不力。
要说起来,皇上也觉得义女很亏。因为公主府的下人都是皇家差遣的,要是不治公主的罪,难道要治皇上或者太后的罪?这分明不可能嘛!可事情已经闹出来了,要是不给百姓一个交待,那得让人怎么说?
还没等高显想出个解决办法来,又传来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公主府那个管事孙朋义第二天一早就找到了,坏消息是他死了。
要说他死在哪里不好,偏偏死在人来人往的京城闹市之中,拿根绳子吊死在了一棵歪脖子树上,给赶早市的百姓们发现,迅速报了官,又在他的身边找出了一封遗书。
遗书上写得很清楚,说用公主府第下套骗人银子之事全是他干的,那三千两银子也都挥霍光了。因公主回京,又看死了两个伢记,他自知罪孽深重,怕官府追究,索性自尽,请大家别再追究此事了。
杵作来验过他的身上,并没有什么外伤,也没有服用过迷药烈酒什么的痕迹,故而断定是自杀。
可这件事能就这么了了吗?
当然不能。
因为孙朋义把所有的罪责都揽到了自己头上,那么蒋伢记和孔伢记的死就显得无辜起来。况且他们可不是正常死亡,双双死在公主府门口,尤其是孔伢记,还是被那么多百姓“亲眼”目睹,给常国公主和驸马一刀一剑捅死的,那该怎么说?
三条人命啊,不是件小事。
当即就有御史上书朝廷,要求迅速处理此事,给天下人一个说法。
高显头更疼了,下了朝,又把自己的智囊团,那帮子丞相班底召来了。
可这件事情比处理选妃流言还棘手,常国公主不是普通的公主,她不仅是皇上的义女,关系着皇家体面,她还是三军统帅,镇守着西南重镇,在军中威望极高。尤其她还刚刚扫平了龙门山的匪寇,带着大批金银珠宝凯旋还朝。一个处理不好,不仅是皇上丢脸,还会让将士们心生怨懑。可你要不处理,难道要让天下人戳皇上脊梁骨?
这可真是给高显出一个大大的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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