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着火一觉睡到大天亮,念福再睁开眼时,只觉得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疼,就象传说中被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辗轧过一样,还好关键部位保住了。身上的衣裳已经被烘干,还搭着一件眼熟的蓝衫。
至于聪明的大师兄,人家早醒了自己钻小树林找吃的去了。旁边不远处还有一位美人横卧,正睡得面如桃花,人事不省,全然躺平等调戏。
呀,不对!念福忽地一惊,上前探一探他额头,果然滚烫。
“大少爷,大少爷你快醒醒!”
可无论她怎么拍,甚至掐,甚至拧,欧阳康就是醒不过来。
念福赶紧把衣裳给他套回去,召唤回了大师兄,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欧阳康跟麻布袋似的给拖到马上,自己也爬了上去,赶紧找出路去了。
这回还算走运,找了半个时辰,终于遇到一位猎户,一看他们这狼狈样儿,就知道遇到事了,忙把他们带回家,煮粥熬药的帮起了忙。
“这大夏天的,你们怎么敢从前山进来?我们这五马峰,前山地势险要,水流复杂,尤其一到春夏季,尤爱变天,只要一下雨必有洪水,连山林里的野兽都不往那边去,你们怎么就这么大胆?”
“那不是官道冲了,没法走么?我们又急着上京城,只好冒一冒险了。”
“可若是上京城,还有一条道啊,虽然要绕一些,却是平坦无比的,难道没人告诉你们?”
念福哑然,终于知道他们是被那驿丞摆一道了。这个仇先记下,念福只问,“那我们要怎么出去?”
猎户大哥笑了,“还出什么出啊?你们已经出来了。这就是五马峰的后山,从这边出去,再往前走不上三日就能到京城了。你们也算是好运,遇着这股水流是往外的,要是再往大山沟子里转几个圈,困死在里头都没人知道。”
念福总算松了口气,却又紧张起来,“我们还有两个人困在昨日落水的地方,那可怎么办?”
猎户大哥是个热心肠,想想便道,“要不我回头顺着水流去找找吧,要是遇到他们,就带他们出来。不过你得赶紧带你姐姐下山了,她病得可不轻,我这药只能暂时顶一顶,还是得去找个正经大夫才行。”
念福应下,猛地一闪念,又意识到不对了,“姐姐?”她哪儿来的姐姐?
猎户大哥笑了,“小妹子,你就别装了。我知道你们姐俩上京寻亲不容易,所以才扮成男装。可你们姐妹俩生得这么漂亮,尤其是你姐姐,跟仙女似的,谁认不出来?你们这是亏得遇到我了,要是遇到后头阮家兄弟几个,非强留下做老婆不可。那几个小子,简直想老婆想疯了!”
念福僵着脸,看一眼自己身上的男装,再看一眼烧得面若桃花,脸若芙蓉的欧阳大少,识趣的不说话了。
没时间多做停留,在念福填饱了肚子,又撬开“姐姐”的嘴,给她灌了一碗药下去之后,猎户大哥就送她们出山了。
走前念福把身上带着的散碎银子分了那猎户大哥一半,谢他帮忙,也央他帮忙进山去寻寻兰姑和墨云。
可猎户大哥却只象征性的取了几文算是草药饭钱,其余的又退了给她,“出门在外,都有遇到难处的时候,我也就是搭把手,没帮上什么忙。你姐姐病着,看大夫抓药是要花钱的,京城什么东西都贵,很是不必客气。真要有心,日后再进山来,给我带些粗布盐巴也就是了。”
谢过这位好心的猎户大哥,又问清他的姓名和这里的地址,念福带着昏迷不醒的“姐姐”走了。
出山走到黄昏,就遇到村庄了,寻了个村里的赤脚大夫来给欧阳康把脉开药,煎了喂他服下,到了夜里,欧阳大少终于悠悠醒转过来。
他还有些摸不清东南西北,不知道身在何方,只觉得身上凉飕飕的,却是说不出的爽快。
“你醒了?”一张熟悉的笑脸立刻探了过来,欧阳大少见着安心不少。才想点头问问这是到了哪儿,忽地就发现自己身上竟是光溜溜的,只穿了一条大裤衩。
而那个丫头还笑咪咪的又绞了个帕子站过来,一脸表功的得意,“我给你擦擦,舒服多了吧?”
啊!啊啊啊啊啊!
欧阳大少快疯了,这丫头,这个丫头怎么敢?她居然敢,对自己做出这种事?!
头一次,欧阳大少有想要晕倒的冲动。
※
烈日炎炎,炙烤着没有半点树荫的大道。官道就是这点不好,为了便捷,沿途都会尽可能的砍伐树木,有车之人是方便了,但骑马之人就悲催了。
看着草帽底下,越发惨白的那张脸,念福老大不忍,终于开腔了,“要不,咱们下来歇歇?”
唉,病美人也是美人,尤其看光人家的又是自己,不怜香惜玉怕是要遭天遣的吧?
欧阳美人瞪她一眼,却好歹开口跟她说话了,“此处又没有萌凉,怎么歇息?不如再走远些,寻个有水源的地方做饭吧。”他声音沙哑,显然重感冒未愈。
呼,终于肯开口了,真不容易。
念福默默叹气,自昨晚欧阳大少从病中醒来,发现他被脱了个精光,还摸了个遍之后,那脑门上就一直罩着块黑云,别提有多难看了。
当然,念福的解释还是很合理的,“你烧得这样厉害,大夫说再不把烧退下来脑子都要烧坏了,我只好用凉水浸了帕子帮你擦四肢降温,眼下你好不容易退了烧,不谢谢我怎么还怪我占你便宜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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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这话说起来颇有点心虚,因为这不是大夫交待,而是念福自己加上,虽是为了欧阳康好,可她也确实生出过趁机揩油的邪恶念头。
丹凤眼偷偷的往那衣裳底下瞟了瞟,念福心中暗暗咂舌回味。
别看美人脸白,他身上比脸更白。真正是欺霜压雪,没天理了。这样的极品要是掉进腐文里,绝对是众狼攻的最爱。只可惜此文暂时走向不明,念福也不知这位爷的真命cp现在何方。
不过有一点,念福还是觉得很可惜。就是这位爷并没有腐文里那柔若无骨易推倒的好身段,虽然他也瘦,但男人该有的肌肉线条他也有,虽不夸张,却也算健朗。
就算不知道念福脑子里在转什么奇怪念头,不过看她那滴溜溜的小眼神,欧阳康没来由的就是一阵不爽。
谁说男人就没有贞操观念了?很明显,欧阳大少就有。凭什么就给这死丫头看光了,真是讨厌!
“要说那天你泡在水里的时间比我还长,怎么你没生病,我反而病了?”
应该是火神的祝福?念福眼都不眨的道,“我们穷苦人家的孩子,怎么能跟金尊玉贵的大少爷比?我从小就野地里来去惯了,就是大雪天也跟我娘大早起来磨豆子,不也没事?”
想起念福过年间的凄惨遭遇,欧阳大少目光闪了闪,终于柔和了几分,可脸依旧拉得比紫霄那脸还长,“你也别仗着自己没事,就不知保重身子。女孩子到底柔弱些,不比男人,等到了京城也给你找个大夫瞧瞧。有些人看着健壮,那病根其实存在身子里,到时发起来才厉害呢。”
念福没想到他还如此关心自己,倒有几分感动,脑子一热,习惯性的又搂上他的小蛮腰,那话就脱口而出了,“等到了京城,我多煮些好吃的给你补补,就这两天,瞧你都瘦了。”
抱起来手感都不一样了哦!
可话一落地,欧阳大少才多云转晴的脸顿时又黑了三分,顺着他的目光落到自己圈着他腰的手上,念福知道,自己又说了不该说的话了。
才想讪讪的把爪子缩回来,可欧阳康却道,“坐好,别动来动去的。上回就是你不老实,才会掉进水里。那次是好彩把你捞了回来,可岂能次次这么好运?以后骑马的时候可不能这么不专心了。听到没有?”
呃……美人这是破罐子破摔,允许她继续吃豆腐了?念福眨巴眨巴眼,很识时务的绷着脸没让他瞧见自己的偷笑。
好容易遇到一处溪水,二人下马休息,念福看欧阳康虽出了汗,却触手冰凉,全是虚汗,便知他这样子实在是不能再走下去了。
“不如我们到前面的农家借宿几天,等你养好身子再上路吧?”
欧阳康却倔强的摇了摇头,“考试只剩下几天了,要是错过这一次,还不知等到什么时候。我还撑得住,没事。”
看他如此,念福也不好相劝,有心想给他煮点好吃的,奈何所有的家当都在马车上,身边只有一只在农家买来煮水熬药的陶罐和临时置办的一点干粮,这让她怎么办?
欧阳康知她为难,倒比平日更好说话,“你就烧些水,把那干馍泡泡我吃就得了。等到后头市镇,再想办法吧。”
让一个病人吃这些东西?念福实在不忍心。
正焦急着,忽地几个孩童说说笑笑的从溪水上游过来,手里还拎着些筐子篮子,里面分明装着小鱼小虾,还有几个小螃蟹。
念福眼睛一亮,有主意了,“几位小哥儿,你们这些虾蟹可愿卖与我么?”
欧阳康苦笑,“你纵是买了这些,又没锅铲又没东西,要怎么做?”
“你个病人就别瞎操心了。”念福快步上前,乐呵呵的跟那几个孩子做起了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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