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二月二那天,顾卿在方氏的搀扶下进了朱漆马车,带着在家中做好的各种类型的点心果子,跟着礼官一起往南面的城门而去。
一路上不少去祭祀的官宦人家都同路而行,远远的见到两驾朱漆马车过来,都在一旁避让。朱漆皂顶是超品,朱漆朱顶是一品,老弱妇孺才坐马车,这一门两位能做朱漆马车的诰命,除了晋国公府,就只有信国公府了。
晋国公府正在孝期,那这车驾是哪个府上的,一望便知。
李茂清早就已经入了宫,他们这些官员是跟着皇帝一起祭祀的。由于先祭天,天乃乾,女人不能去,顾卿这些女眷只能先到北面祭地的郊庙先等着,等皇帝祭完天,然后圣驾驾临南方的社庙,等着男人们种完田,这才能做最后的“面子工程”。
顾卿在家中已经把祭祀中的礼仪规矩学的差不多了,待知道居然还要等到皇帝来才能开始祭祀,出门前很是吃了一些扛饿的东西。
方氏虽然比顾卿年轻,可是胃口却没老太太那么好,她清早起来只用了点粥水,到了地方以后胃里有些空,可为了脸上的盛装,她也不敢吃什么东西。
顾卿和方氏下了车,社庙已经有不少太常寺和内侍监的官员出来迎接了。
“邱老太君,陛下吩咐过了,您和几位老封君年事已高,就在马车里等就好。国公夫人请跟我来……”这个引导之人是个太监,显然是专门负责带领命妇的。
顾卿一听还有这种好事,为自己是个老太婆欣喜不已。
谁知道皇帝什么时候才来啊?要是等上一两个小时,岂不是要站晕过去?
还好不是夏天,要是夏天,在车厢里也要给闷死。
顾卿挥舞着小手帕,一脸感动的送走了方氏。
自己保重啊!
罚站切记左脚站完了右脚站,交替进行!
方氏那些年轻的命妇被太监们带到了另外一边,而太常寺的官员则引导着几位老封君将马车停驻在社庙四周的阴凉地方。
顾卿的马车停靠在最右边,她的马车前后并无遮挡,只有左边靠着另外一户人家的马车。
那户人家的马车里面也是一位五十岁左右的封君,但只是礼官迎接的时候露面过一回,而后一直都掩着车帘,也不和顾卿打招呼。
顾卿也不是爱交际的人,人家不来和她打招呼才是更好。
自己一个人在里面歇息,对于无时无刻都有人在身旁的顾卿来说,还真惬意的很呢。
只是惬意没有多久,没过一会儿,她突然听到左边的车厢里发出了咚咚咚咚的声音。
声音不大,但因为左边那辆马车和她挨得近,所以她隐隐约约听到了。
难道车子里的老太君晕倒了,头撞了车壁?
还是突发疾病,所以敲车窗示警?
因为皇帝也要来祭祀,所以除了命妇,闲杂人等是不能进入内圈的。花嬷嬷和家中护卫下人都留在了外圈,所有命妇一应的伺候都有内侍监的内谒者和太常寺的低等官员负责。
“那边的老夫人,你没事吧?”
顾卿把车帘掀开,伸出头往那边观望。
那边的车帘动都没动,连咚咚咚声都没有了。
顾卿心中实在在意,便唤了门口的太监和礼官几声,结果却没人答应。
这下她心里咯噔一下,觉得有些不对了。
明明刚才还在好几个人,还问过她渴不渴,要不要喝水的。
她担心等下要是如厕找不到厕所尴尬,拒绝了那个小太监,他还隐隐露出了几分失望的样子,让她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外面有人吗?”顾卿又把声音高了几度,头也不往外伸了,赶紧把车帘子放下来准备出去找人救援。
她们车子停的地方并不偏僻,但因为怕有穿堂风让她们这些年纪大了的老太君受寒,有一面是靠着社庙的,她这个位置正好被社庙阻挡了视线,除非正前方,否则还真难看到什么动静。
这绝对是被人设计了!到底谁会在天子的眼皮子下面害人?
能调动太监和官员,或者能害了太监和官员,这势力也太可怕了吧?
前面掌着马车的礼官没有了声音,旁边又无人搭理,顾卿心里乱糟糟的,后背上冷汗也不停的在冒。
谁料她还没站起身,从左侧那辆马车的车厢里突然射出了一支弩箭!
这支弩箭穿透了她的车帘急速而过,甚至将车窗最里面的纱帘给带了下来,然后擦着顾卿的头发从另一边的窗户射出去了。
弩箭擦过她头发的时候带走了她不少头发,她直觉头皮一阵发紧,然后一疼,箭就穿过去了。
奶奶的,那一块肯定秃了!
不对,这不是重点!
顾卿一口气吓得差点没提上来,也顾不得自己头发已经散下来了。若不是她没有站起身,这射中她头发的弩箭射中的就是她的身体!
顾卿瞟了一眼左边,发现左边那个老封君的马车车窗边有一个极为瘦小的男人,手臂上架着一把手弩,正瞄准着她。
又一直弩箭直接洞穿了左侧的车身射了进来,直直钉在了右边的车身上。
“啊!!!!”
顾卿发出一声尖叫,立刻伏下身子卧倒在马车底部,将自己伸展的平平的。
妈的,还是连弩!
她在心里暗骂了一声,伸手从车壁上拔下那支弩箭。
谢天谢地,扎的不深。
她只能装死。
人家拿着武器,又站得这么近,她冲出马车就是给人当活靶子打。
与此同时,她的尖叫还是引起了不远处禁卫们的注意,立刻有人大叫着往这边跑来。那刺客十分谨慎,不但没有逃跑,反倒纵身一跃,像是特技演员那般从左边的马车直接跳窗钻进了顾卿的马车。
听见窗边嘭通一声巨响,顾卿的心沉到了谷底。
吾命休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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