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我要你这姑娘干什么?我去找吴老儿有事,他今日可在阁中?”
流云收起调笑的表情。
“……你跟我来。”
陈轶到了后园的时候,吴玉舟正在栽种着一片绿竹的屋舍里看书。见陈轶过来,吴玉舟神色一怔,连忙起身。
“怎么,信国公府出了什么事?”
他们逢初一十五才会在外面见面,平日里陈轶并不常来后花园。
“倒不是信国公府出了事。”陈轶熟练的在五斗橱里翻出一瓶酒来,给自己斟了一杯。“上次来找我的书商,我带他们去了信国公府。邱老太君已经同意了他们刊刻《三国演义》。可是……”
他脸上有些阴翳,“我觉得邱老太君有些不太对。”
“咦?有何不对?”吴玉舟听了他的话匪夷所思的问。
“你不知道,今天我在信国公府,听见邱老太君向几位刻书铺的匠师传授‘活字印刷’之道。邱老太君以前连字都不认得,更不要说见过雕版了,可她却能把‘活字印刷’的知识说的清清楚楚,连如何避免一些弊端都说了出来……”
“……浑似曾经做过无数次,已经习以为常一般。”
吴玉舟听了陈轶详细说了邱老太君今日的所言所行,眉头也皱了起来。
“活字印刷的贡献,还在《三国演义》之上。若说邱老太君只是看了一眼雕版就能想出这么多东西来,那她的才智学识未免也太可怕。如果邱老太君有这般的本事,李老国公不会一点不知,更不会不透露给几位儿子。”
“你说,会不会是有人易容冒充邱老太君?”陈轶沉声问吴玉舟。
“那为何要冒充邱老太君呢?更何况看邱老太君的手和脖子,还有眼睛,明显看得出不是易容的,哪里有这么完美的易容术,连身边的家人都认不出!”易容术都只能蒙骗一时,蒙骗不了太久的。
“说的也是。可是这实在太奇怪……”
“陈轶,你就是太过操心。我们的任务是辅佐信国公,保护信国公府的安全,邱老太君越足智多谋对信国公府越有好处,看她平日行事,比以往不知洒脱睿智多少,这难道不是信国公府的好事吗?何必要穷追苦问呢?”
吴玉舟一句话结束了陈轶的担忧。
“……说的也是。我不该太多关注后院的。”
“想开了就好。你平日不来我这里,来来来,我这还有些上好的女儿红,你别喝那没滋味的淡酒了,尝尝我这个……”
“大白天喝什么女儿红!”
“那我找个姑娘来唱个曲?”
“你这的姑娘我花销不起,要不我将就着听你唱个算了!”
“滚!”
晋国公府里,另有一人被信国公府惊得神魂不定。
此人正是晋国公张诺的弟弟,当年曾经被抛下马去踩伤了下身,从此不能站立的张应。
只可惜当年人人都记得中毒身亡的英才俊彦李蒙,却鲜有人还想起当年伤于一场马惊的先皇近臣——给事中张应。
但此张应已经非彼张应了,这位一直瘫痪在床的张应早就在先前的各种自我否定和消极情感里消失了,所剩的只是一个后世穿越来的博士,一位也叫张应的现代人。
张应拿着侄女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给他打发时间的手抄本,激动地问她:“素娘!你这书是从哪里抄得的!著书之人在哪儿?”
“这是已故的老信国公遗作,后人翻录的。”
张素衣见二叔如此激动,连忙回他。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
张应自以为自己知道了一个真相。一个李硕战无不胜,急流勇退,支持各种变革,甚至还一直一夫一妻的真相!
张家谁不知道那个小星是怎么回事!这时代哪里有这样的痴情人!
原来他也是穿越的!
而且是个极其小心,完全不大刀阔斧改革,也没有篡位夺权野心的穿越者。
想来这穿越者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很成熟的年纪了,没有一点毛头小子的急躁和冒失,一直踏踏实实的融入这个世界,小心翼翼用自己的力量改变着这里。
只可惜这里的医疗科技太差,得了心脑血管疾病,无论如何也是救不回来的了。
他就说这信国公的一生太过传奇,二十多岁才开始崭露头角,还是寒门出身,居然一直混到位当国公,而且还一直深受皇帝信任。
天啊!真相居然是这样!他老婆知道吗?
他生不逢时,啊不,穿不逢时啊!
若是他来的时间再早点,来的不是这个半身不遂的小子身上,想来他也能跟着李老国公干出一番成绩。
他可是一名……呃……计算机学……的博士。
好吧,好像也干不出什么成绩。
但至少有老乡在,总有一样的普世价值观对吧!
张素衣已经习惯了二叔的神神叨叨。
家中人人都觉得他自残废以后已经疯了,只有她觉得这个二叔是个很有趣的人,从小就一直来找他闲聊。
拜二叔所赐,她好像也有些疯,有些不识时务的观点和所有闺秀都不相同。
比如说她最想嫁的人家是信国公府,因为他们家男人不纳妾,而且都很尊重妻子。
听说他们家里所有进项都是女人管着,连怀孕也不分房,不但不纳妾,连通房丫头都没有,成年了随身伺候的都是小厮。
她承认她善妒,实在无法接受和别的女人同享一个丈夫。
当初他爹叫她装病在家不出,以避过各方姻亲想要送她入宫的企图,她很欣然的就接受了。几个妾室她都忍受不了,若是和无数女人争宠,她肯定觉得很脏。
还有就是她总是偷偷躲在二叔房里看她不该看的书。史书、战策、志怪小说、仙侠话本,甚至他们家的邸报。
每次都是借着“二叔要看,我给他拿去”的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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