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邱老太君和李老国公都是贫寒出身,他们白身加官,即使发达了也不忘本。平日里如此节俭,更难得所作之物都颇为精奇,以前那射玦如此,现在的绒衣和绒服也是如此。
可惜他是外男,不然一定去日日听从邱老太君的教诲。
两人讨论着绒衣和绒服,马车终于驶到了西城。
齐邵跟着李锐下了马车,抬头一看西城无数倾倒的房子,以及在废墟里点着火取暖的百姓,难以置信地张开了口。
他此行之前正在作诗,刚写了几句描述冰雹初下的场景的,怎么都觉得浮夸至极,便搁笔不再继续提。
如今看着这般惨状,不知怎地他鼻中一酸,喃喃出声……
“……片席为庐蔽霜雪,严寒更有风难遮。
道逢老叟吞声哭,穷老病足行不速。
口不能言唯指屋,孙儿倒卧无生息。
李锐听到齐邵的诗,心中一阵难受,他上前几步,躬身长揖。
“信国公府愿为这群百姓略尽绵薄之力,还请齐兄助我!”
话说李锐带着齐邵去西城,家中那位仆人也借了齐府一匹快马,直奔内城。
他一回府里,就直奔后院,托门口的婆子将李锐写的信送进去。
顾卿一看信函,顿时心惊。
这冰雹在现代只不过会压塌几处乡下的房子,砸伤砸死一些牲畜,最多不过破坏掉一些庄稼,到了这里,居然让西城七成的房子不能再住,压死砸伤之人更是不计其数。
这还是只是雹灾,若是北面的雪灾,到底要死多少人?
顾卿开始替离家已经好多天的李茂担心起来,还不知道他要面对如何复杂的情形。
“去问一声铭儿,衣服征集的怎么样了。李大管家,我让你清点米粮,你先派人送一半去城西,找一户也姓李的大户人家,把米面交给京兆府的司户。”顾卿想起后世那些贪污捐款捐物的贪官,又补充道:“找几个家将过去,让送过去的家人今晚不准离开,务必盯着他们把这些米面全部做成粥和馒头,发到灾民手里。如有猫腻,叫家将把东西带回来,另找西城其他人家去做。”
顾卿又问:“家里木炭还有多少?”
李大管家来之前已经清点过物资,因是过年,府里东西都备的很足。
“木炭年前各庄子都送了不少车,前库里现在还有几千斤。主子们用的是进上来的银丝炭和瑞炭,这些在后面库房里。”李大这是往少里说。木炭每个院子里都有储备的,加起来还不止这么多。这只是库里存放的。
太夫人早就不管家,李大怕顾卿一股脑全拿出去了。
顾卿被几千斤炭的数量吓了一大跳。留这么多炭做什么?
她不知道这世界里冬天做什么都要用炭,就是下人主子吃个锅子,那用掉的炭也不少。更何况炉子、灶上、火盆火塘,这府里几百个家人,每人用上十斤,几千斤就没有了。
有诗为证:‘一车炭,千余斤,宫使驱将惜不得’。每个庄子送个几车,怕就有万斤了。
信国公府每个庄子上都有自家的山林,这些炭都是从秋末天气干燥就开始烧,今年天冷,又多烧了些送来,是以府里剩余不少。
“那拿……拿……”顾卿也不知道该拿多少。
“太夫人,先拿一车去如何?灾民都是在一处取暖,如果只是几夜,用不了许多炭。”李大连忙接腔,“若不够,再送去也使得。”
“那就这么办吧。”
擎苍院里,李铭带着哥哥的两个伴当,以及自己的四个小厮在看着家中账房发券。
这券分为红白紫三色,是做三国杀剩下的厚纸制成,上面写上“某人捐某等冬衣一件”或“某人捐某等棉裤一件”这样的字,一式两份,一份给家人做凭证,一份账房做存根。等回头闲时,府里会复核这笔钱,给下人们发下去。
这衣服可捐可不捐,若不捐衣服,棉被毯子也可以。都按等作价。
起先只有一两个下人送了些不要的东西过来,纯当是做善事。待看到府里有补偿,而且又能让主子高兴,便陆续有人来捐。
只是捐的大多是男仆,女仆里却没有人愿意拿衣服出来。
也是,女人家的东西,还是用过的,拿出去未免有些……
“苍溪姐姐,你要拿这么多冬衣冬被去捐?”擎苍院的一个二等丫头看着大丫头苍溪叫人把她要送去的衣服捆成一大团,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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