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顾卿一个老太太带了那么多人出门玩,应该是非常显眼的,可这是京城,什么样的人家都有,西市里带家人出来赏灯的富贵人家,很多人的排场远远超过顾卿,前拥后簇着,三四十人的也不在话下。
顾卿带的是府里的家将,这都是一个能打十几个普通家丁的猛士,所以他们身边围着十来个家人并算不得扎眼,只是因为是一个老奶奶带着两个小孩,会引得别人多看两眼罢了。
西市的花灯和东市的截然不同,若说东市里的灯绝大部分追求“高大上”,那西市里的灯则就是追求“新奇巧”的居多。顾卿甚至在角落里看到了一盏像是春宫图一样的造型灯,她很怕两个孩子会问她点什么,结果两个孩子只是看了一眼,就扭头去看什么龙灯、跑马灯去了,倒把顾卿虚惊一场。
还是两个孩子呢,没到对女人感兴趣的时候,哈哈。
顾卿在现代的时候就喜欢逛街,到了这里,一整个西市,相当于她以前居住的那个城市整个市中心那么大,如此大的市场向她敞开,而她的财富足以买下任何想要的东西,简直就像做梦一般。
她在国公府里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很有钱,可是有钱用不掉也没处用,钱也就成了个摆设,现在她要出来玩,细心的大丫头香云早就把几块银饼给绞成了散碎银两,也带了些金锞子等物,就为了让老太太买个痛快。
两个孩子对木人儿和一些手工好奇,顾卿倒是对一些现代看不见的风物比较感兴趣,三人一路走一路买,后面的家人都快拿不下了。
最可笑的是,在西市某个摊上,居然发现了有卖扳指的,人家倒不说卖扳指,而是说卖“邱君戒”,打的正是邱老太君的招牌。
围在顾卿身后的家人自是义愤填膺,假冒府里的名义在这里设摊就算了,如此粗糙的扳指,居然也敢说是“信国公府上邱老太君与我家有旧”,还信誓旦旦自己家的扳指是从公府里学过来的,最正宗云云。
李锐的脾气暴烈,当场就要踹摊子,还是顾卿拉走了他。
噗,这里对知识产权的保护也不怎么样嘛!早知道就叫李茂派个家人用府里的名义卖扳指了,好歹还能给府里进点银子。
“奶奶,你为什么不让我砸他的摊子!他明明就是骗人。”李锐委屈地看着顾卿,他火都到头上了,又被活生生掐灭了。
“人家糊口而已。”小孩子是没见过后世的“贡糕”、“贡梨”、“贡鸭”什么的,见多了就真的是见怪不怪了。只不过是个宣称“和邱老太君有旧”的摊主,砸了人家的饭碗,信国公府反而要被其他人臧否没有容忍之量了。
不过就是个玩意儿,做出来就是让别人用的啊。
“我做的这东西要能活些人命,那才叫阿弥陀佛。是谁做的重要吗?能换饭吃就行。若不是我在信国公府里,说不定也是要拿这个卖钱填饱肚子的,随他去吧。”
“老太太仁慈。”花嬷嬷也见过府外人家生活的艰辛,对老太太赞道。
“可我们家的扳指明明不是这样的啊!”李铭傲娇地哼道,“才没有这么丑!”
光秃秃的粗直筒什么的,难看极了!
李锐想了想,摸出了随身带着的扳指,顾卿一下子没拉住他,给他窜到了那个摊子上。这摊主的生意挺好,来买的大部分是想要附庸风雅,或者学过弓马的男人,这时一个半大孩子挤了进去,倒把别人逗乐了。
哟,哪个府里的小少爷,也想买扳指?拉的开弓吗?摸过箭没有?
李锐可不管他们想什么,板着脸把带着扳指的大拇指一伸:“我前儿得了这个,和你们家‘邱君戒’完全不一样,你给我看看,是我弄到了假货,还是你卖的不正宗。”
李锐手上的扳指,正是御赐的七彩扳指里的一枚,属于“青”的那只翡翠扳指。整个扳指碧绿剔透,清澈如水,原本是成人带的大小,李锐手大,倒也能勉强套的上。这扳指一看就不是俗物,绝不是摊子上这些杂玉、木石做的扳指可比。
最重要的是,李锐这枚扳指,是后来经过兵部和工部调整过,做成了坡型的,里面还有弦槽。这摊主不知在哪里得知了“扳指”的作用,猜想出样子来,照葫芦画瓢在这里卖,却不知道扳指几经改良,绝不是一个圆筒样的东西。
能在西市地界上站住脚的商家,没有哪个是傻子,一看这小孩手上扳指的成色,如此规格的翡翠非贵胄而不敢轻易佩带,否则反是招祸,再听听这口气,立刻推断出大约是国公府的正牌少爷来了。
虽心里一阵惊慌,但很快他就冷静了下来。要是国公府不想他卖,早就叫家丁砸了他的摊子,抓到衙门里去了。现在只有一个小少爷出来挑事,怕只是这少爷看不过去,想来出出气的。他本就是西市里随便谁伸个腿就能踩死的小人物,出气就出气吧。
这么一想,这摊主立刻腆着脸说:“哟,这么精致的扳指,小人真是一辈子也没有见过。小人这扳指只是从信国公府里传出来,我再仿的,不敢说就是出自国公府里。老公爷和老封君那可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像我这样靠买卖糊口的人家,怎么可能沾的上半点仙气……”
“你先前还说和邱老太君有旧!”
“呵呵,小人是从荆南来的,和邱老太君是一个地方的人,那还不是有旧吗,哈哈,哈哈……”
这信国公府里的孩子,眼神怎么跟狼似的!
“你以后再敢说自己和邱老太君有旧,我叫人拔了你的狗牙!邱老太君出身荆南,荆南几万户人家,难不成都和邱老太君有旧不成?你这样坏人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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