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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52章 惟吾德馨
    陌笙箫放下手中的笔,抬起头来看着花重,一身淡紫色的蔷薇襦裙,白色的皮毛衬托出一张如画般的脸,眉目低垂带着一丝沉静,三千青丝垂下泛着墨光,好像一株旷古幽兰散发着暗香。

    陌笙箫微微叹了口气,“古人云:有所求有所不求,有所为有所不为,有所欲有所不欲,有所失有所不失!像你这般纠纠缠缠,前思后想,如何能成事?”

    花重白了陌笙箫一眼,“那你可听过,有所求而不得求,有所求而求不得?”

    “呵!几日不见你,话倒是多了一些,听说你又见了浣花宫的人?”陌笙箫整理了下柔软的衣袖,“听说还收获颇丰?”

    花重微微点了点头,“笙箫,你可有爱过的人?”

    陌笙箫微微一愣,舍青的脸色也顿时沉静下来,皱起眉头,栾山依旧傻傻的勾动铜盆里的炭火,爆出一个火花……

    花重有些尴尬,“若是不方便……”

    “有!”

    “嗯?”花重微微有些诧异,没想到不善言辞的陌笙箫会如此干脆利落的回答自己。

    陌笙箫眼中透出一股凄凉,“我曾经也爱过一个女子,只可惜襄王有意,神女无梦!”

    “她不喜欢你?”花重挑眉疑惑的看着陌笙箫,“真的很难想象,如笙箫你这般姿容气度,家世门楣,什么样的女子会不动心,亦或是她早已心有所属?”

    陌笙箫摇了摇头,“我们曾经也有过一段美好时光,只是好景不长,她爱上了别的男子,所以弃我而去。我也曾一蹶不振,灰心丧气,像你一般再也不相信爱情。可后来想到自己这样一副坐在轮椅上,不良于行的样子,如何能留得住出色的她呢?不过是两颗相遇的流星,擦肩之后又滑向各自的轨迹吧!”

    “不良于行又如何?笙箫你却不比任何一个人差!”花重对陌笙箫心中的女子顿时有几分生气,愤愤不平道,“若是她真的爱你,又怎会移情别恋,另寻新欢?徒留你自己在这里凄苦!”

    “凄苦吗?”陌笙箫打趣道,“我还以为捧着富甲一方的金钵,我的日子算得上是华丽呢!原来在你眼里却这般落魄,七夕姑娘,别看我这茅庐虽小,却也来过多少风流雅士呢!”

    花重对陌笙箫的自嘲掩面一笑,“笙箫,亏你想得出,你一件衣服便是凌波阁一年用度,却偏偏在这竹林中盖这简陋的竹屋,陌家的庭院可不比成陵两国的皇宫内院差!”

    陌笙箫长眉秀目很是耐看,展颜一笑,好似阳春白雪,“陌氏一族传承百年才奠定了今天的地位,我怎能轻易挥霍几代人祭奠起的陌家大门?”

    花重一股念头怦然而生,“笙箫这竹屋倒是让我心有所感,三年前来这小屋时我就没有看到这竹屋的名字,三年后亦是如此,想必笙箫并没有取名吧?”

    陌笙箫点了点头,“竹屋小且随意,哪里有什么名字呢?怎么?你倒是有兴致取一个?若是取得好,也可随你!”

    花重哼了一声,展开广袖一阵得意,“就叫‘德馨居’如何?”

    “德馨居?”舍青皱起眉头,有些不解。

    花重上前提笔在白纸上龙飞凤舞的写下: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可以调素琴,阅金经。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行。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孔子云:何陋之有?

    一袭飞扬的字迹在白纸上与刚刚的竹林相得益彰,花重龙飞凤舞的写上:《陋室铭》!

    “《陋室铭》?”陌笙箫眉眼间尽是激动之色,“斯是陋室,惟吾德馨!想必德馨居就是出自此处了?”

    花重提笔一笑,“笙箫觉得如何?你刚刚不是说此屋来的都是风流雅士吗?这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说的可就是笙箫你品德高尚,情操高洁呢!”

    陌笙箫和煦一笑,满眼惊艳的看着那一副字迹,再配上自己先前的画作,虽然是信手涂鸦,却恰好成就了绝配!

    “虽然颇有曲意逢迎,阿谀奉承之嫌,但看在文采飞扬的份上,本公子就准了你!”陌笙箫不耐一笑,却极为珍视的吹了吹未干的墨迹,“咦?既然写了为何不落款?改日我要好好装裱,挂起来才好!”

    花重见陌笙箫一本正经,也不好扫兴,抬起笔却停顿了片刻。

    “怎么了?”陌笙箫不解的看着花重。

    花重笑着摇了摇头,抬笔写下,‘夏七夕’三个字!

    陌笙箫皱了皱眉,却终究没有说出半个字……

    舍青送花重走出竹林,二人一前一后,离得不远,却始终沉默。

    “舍青,不用送了!”花重没有回头,淡淡的说道,“回去照顾笙箫吧,我想一个人走走!”

    舍青欠了欠身,却欲言又止,“姑娘,刚刚所提及的公子从前所爱之事,以后切莫要再提了吧!往事已矣,舍青只想让公子从今以后安度余生,若是能找到一位两情相悦的女子那自然是更好!”

    花重回首看着舍青,额前的珍珠流苏微微晃动,像是一股流水。“舍青,我与笙箫相识三年,虽未时常在一起,却颇为投缘。你可否告诉我那个女子是谁?为何我从未听笙箫提起过,而笙箫却仿佛有浓重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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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舍青轻轻叹了口气,“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我们四个人是公子教导的,才貌双绝,名贯三国。舍青虽未男子,却幸得骨质清流,占得一席之地。朝雨在西凉无言身边多年,如今却也很少传回消息,我知道她已经爱上了西凉无言。柳色是我们之中最寡言少语的人,但却是笑的最多的人,她也是唯一一个深爱着公子的人!你现在可知道那个女人是谁?”

    花重目光微凛,“是轻尘?”

    舍青沉重的点了点头,“轻尘冰雪聪慧,不管是什么东西在我们四个之中都是学得最快的!她也很善查人心,每当公子心情忧郁之时,轻尘总能陪在他身边,三言两语便劝解了公子。慢慢的公子的心也融化在了轻尘的温暖里,可是我知道这份温暖的背后,有柳色默默地关怀和注视!曾经多少次舍青亲眼所见,柳色熬好的药被轻尘端走送到公子的屋里,还有柳色洗干净的衣服,柳色擦过的地板,柳色做好的饭菜……”

    舍青皱起眉头,“舍青曾经问柳色,可曾有过不甘心?她说,只要能陪伴公子左右,公子一切安好,我又有何不甘心?我当时以为她一定是在说谎,任谁都会觉得轻尘讨厌,但是我真的错了。因为在那之后,柳色被公子派到了成国,我自然知道公子的目的,可是柳色却心甘情愿的去了!”

    花重期待的看着舍青,眼中带着浓浓的伤感和同情,仿佛在等待诉说一个古老的故事……

    “她说,爱一个人不只是占有这种方式,更重要的是付出。公子与轻尘在一起感到快乐,我就应该感到开心!”舍青眼角含着泪水,“我不得不承认,我第一次感觉柳色在四个人当中是最美的!她每一次的笑容,每一次的隐忍和落寞,每一次看到公子的笑意之后欣喜若狂的模样,我都不能忘怀,而同时深深扎在心里的那根刺却也越来越痛!轻尘她终究背叛了公子……”

    “背叛?”花重疑惑的看着舍青,“谈何背叛?或许只是不爱了,或者没有那么爱!”

    舍青嘴角勾起摇了摇头,“或许姑娘不明白,情字是最难解说的,但是舍青知道是轻尘背叛了公子!”

    花重长长的叹了口气,“柳色的确是个好姑娘!”花重不禁想起了那次在内宫中,她救了自己的事情,从始至终她都在众人之中盘旋,从未得到叶丛嘉的宠爱,却顶着名伶的头衔嫁入内宫,赢得众人冷嘲热讽!

    “所以,舍青不想再提及往事,让公子伤怀,也不想再听到轻尘的名字了!”舍青欠身行礼,缓缓的后退离开。

    花重皱眉看着舍青清瘦萧索的背影,好似看到了当时的陌笙箫到底有多么心灰意冷,绝望难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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